察覺到葉初荷要出來，厲庭深立馬閃進了另一個病房。

　　一直到高跟鞋踩地的聲音在耳畔淡去，他僵在原地的身子才動了動。

　　手機震動。是江宴。

　　“還好嗎？我還有兩個病人就下班，等會來看你？”

　　厲庭深目光昏黯如沒有星辰的黑夜，“不用。你讓阿南整一份上次那塊環化廳邊上的地的合同，我要把它簽給豐躍。”

　　江宴明顯一滯，聲音嚴肅不少，“不是，你這——”

　　“越快越好。最后今天就能整出來。”

　　－

　　慕瀾再一次聽到了腳步聲。

　　這一次的腳步聲和方才那些人的腳步聲不同，這個人的腳步聲她聽過無數遍，也記憶了無數遍。

　　她躺在床上，背對著他，閉著眼，并不打算理他。

　　窗戶開得有點大，風吹進來，貼在臉上仿佛兒時母親的那雙手。

　　只是沒一會，臉上就被撲上來一陣男人獨有的氣息。

　　她皺了皺鼻子。

　　男人用鼻子蹭了蹭她的鼻子。

　　慕瀾騰地睜開了雙眼，目光水一樣的清明。

　　厲庭深聲音潮冷，“不繼續裝了？”

　　“那你也不想想我為什么裝睡也不想和你說話？”

　　——因為不想見到你。

　　她說完，剛想再翻身，余光卻掃到厲庭深左手背上還在不斷涌出鮮血的口子上。

　　想起他昨晚來看她時候就燒得厲害，這會兒怕是來醫院掛點滴的。

　　她想讓他注意點傷口，可話到嘴邊，卻怎么也說不出來。

　　厲庭深掰著她的后腦勺，強制地不讓她翻身。他面色沒有一點起伏，聲音冷清，“不想生我的孩子，是因為慕承和？”

　　慕瀾不知道他哪來的這么多問題，她盯著他看了一會，仿佛想把他的容貌鐫刻在心底，“就算真的不想要，也不是因為他。剛剛我爸來了，他要帶我回去。”

　　頓了頓，她繼續，“我打算跟他回去，以后我也不想回來了。我想我們之間，就這么結束吧。以前的那些事，都是我不懂事，以后我也不會纏著你了，也不會再破壞你和葉蓁蓁之間的耄耋情深。”

　　慕瀾覺得厲庭深的臉變得越來越陌生和冷淡。

　　有那么一瞬，他這一張臉和五個月前他面無表情的臉重疊在一起。他聲音里攜著霜氣，“你是要放過我，還要放過當年把你送進監獄的葉蓁蓁了？”

　　她聲音里裹了幾許難得的滄桑和沉靜，像落葉歸根般的安寧，“雞蛋永遠打不過石頭。我輸了。也沒氣力接著打了。”

　　他俯瞰她，神情里沒有暴露他的一點情緒，只有目光里勾出一絲冷嘲，“慕瀾，你這個人永遠都這樣。”

　　“我怎樣？”

　　“做事總喜歡半途而廢。”

　　慕瀾笑了笑，“這么多年下來，原來在你心中我是這樣一個人。”

　　“什么時候走？”

　　“不知道。大概出院之后。”

　　慕瀾覺得很神奇，她和厲庭深之間，如今還能這般平靜的對話。

　　“回川城？”

　　“嗯。”

　　“以后什么打算？”

　　“找工作，考個研。”

　　……

　　靜了靜。

　　她余光再一次掃過他尚在淌血的手背，“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