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小樓四處打探江瑟瑟的消息，江瑟瑟以為，若再這么搞下去，指不定巫族人便要知曉她的行蹤。于是乎，江瑟瑟一早打理完鳶尾花，便悄悄出了王府。

　　想出王府，委實容易。大門敞開，江瑟瑟三兩步邁過去，守門的侍衛，根本難以察覺。

　　到得金都城最繁華的鳳儀街上，江瑟瑟仰頭瞧一眼銷金窟的匾額，一抬腳走了進去。那看門的小二，眼睜睜看著一人邁步上了石階，一眨眼，便沒了人影。

　　閨房中，萎靡的氣息逸散，像是開敗的芙蓉花，透著殘破的凄零。

　　江瑟瑟掀起紗簾，正看見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子，壓著一個白膚嬌顏的男子，欲行不軌。

　　“王爺請自重，小樓賣藝不賣身，您若敢再行放肆，小樓便以死明志。”

　　“小乖乖，你知道本王最是心疼你，怎會舍得讓你去死。你若對本王無心，你那首小樓賦，又是如何寫出來的？那里頭的春花秋月，分明是在勸解本王要做惜花之人呀……”

　　江瑟瑟皺著眉頭，委實再聽不進去這等淫穢言語，飛起一腳踹在了老頭的屁股上。

　　“哎喲……誰敢踹本王？”

　　老頭回頭，一張松樹皮般的臉上，布滿肥肉和胡茬，脖子上掛著的，正是一領足有二斤重的金項圈。

　　江瑟瑟躲在屏風后的暗處，瞧著他這般暴發戶的形態，忍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老頭沒能看見她，只能看見敞開的紗簾那頭，敞開的花廳門。

　　“誰？是誰，竟敢謀害本王！”

　　老頭暴跳如雷，顧不得懷中活色生香的美男，提著松到一半的褲腰帶，追出去了。

　　江瑟瑟隨手關門，插上門閂。一轉頭，正見路小樓義憤填膺的瞪著她。

　　江瑟瑟摸摸鼻子，遲疑道：“我幫你解圍，你竟然不感謝我？”

　　“感謝你？本公子恨不得殺了你！剛才若不是你搞破壞，安王爺肯定答應將我收進王府，做了側妃了！”

　　江瑟瑟惡心上涌，苦兮兮道：“對不起，大哥，我真不知道你有這等愛好。要不……我再把老頭子給你踹回來？”

　　“哼。”路小樓哼了哼，整理著寬松的衣裳，走到茶幾邊隨意坐了，滿是揶揄道：“江瑟瑟，你該不會忘了咱們的約定了罷？這些日子，本公子四處找你，你竟然躲起來不見我?！?/p>

　　他上下打量江瑟瑟的衣著，伸出一雙細嫩的手掌，緩緩涂著香脂，道：“看來，你的日子過得還不錯。”

　　他似是越想越煩躁，猛地站起身來，幾步走到江瑟瑟跟前，俯身道：“不過，我也不想跟你計較。若不是你那幾首新詞，安王爺只怕也想不起我來。”

　　江瑟瑟眨眨眼，齜牙一笑：“欲擒故眾，豈不更好。要不，我再賣幾首新詞給你。好讓那個什么安老頭，一輩子也離不開你？”

　　路小樓聞言一樂，忙點頭。片刻，卻又愁起來。

　　“安王爺如今已近八十，還能有幾年活頭，我才不想斷送在他手里。得，你把他踹走，也好?！?/p>

　　二人嘀嘀咕咕說了半晌，路小樓的氣憤便無影無蹤，伺候起江瑟瑟，周到細致。

　　“瑟瑟，你說，要是我再寫幾首好詞，皇上他能讓我進宮嗎？”

　　江瑟瑟一口新茶險些噴出來，她擺擺手，委實不敢再與路小樓聊這些敏感話題。略一沉吟，一本正經道：“小樓，先來一碗陽春面。”

　　路小樓：“……”

　　每回到銷金窟，都要吃面，看來江瑟瑟的日子，也過的不算好。

　　陽春面端來，江瑟瑟瞅著色香味俱全的面條，再喝一口咸味兒正好的面湯，蹙眉道：“這碗面……”

　　路小樓湊近，遲疑道：“這碗面有什么不好嗎？”

　　面自然是好的，就因為太好，所以江瑟瑟才產生了一點懷疑。她眨眨眼，抬頭瞧著路小樓泛著玫瑰色的嘴唇，低低道：“你說……要是一家人的飯菜，沒鹽沒味兒說明什么？”

　　“說明他沒錢?！?/p>

　　江瑟瑟驚愕。可看路小樓脫口而出，又一本正經的模樣，似乎也不像是在說謊。

　　路小樓揀起竹箸，挑起一根面條，哧溜一聲吸進了嘴里，咂巴咂巴，點頭道：“沒錢的人，自然買不起鹽巴，所以飯菜沒味兒嘍?！?/p>

　　他仿似很享受，可江瑟瑟瞪著他含在嘴巴里的筷子，卻變了臉色。她眼珠子一頓，一拳擊出，狠狠道：“那是我的筷子！”

　　……

　　金都城里的頭牌兔兒爺路小樓，被打了。至于是被誰打的，外人無從知曉。很多人懷疑是安王，不過無憑無據，不敢胡說。

　　倒是路小樓，自當了熊貓眼，閉門謝客誰也不見，大約是十分的傷心。

　　江瑟瑟在園子里照料鳶尾花，偶爾聽得奴婢們嚼舌根，權當沒聽見。可不是，路小樓被打與否，被誰打了，跟她一個王府二等丫鬟有什么干系？

　　倒是跟她有干系的釧兒，傻歸傻，日日跑到她房間里蹭吃蹭喝，很是賊精。據釧兒自己說，江瑟瑟屋里的飯菜，比大丫鬟落鎖的飯菜還要好，是天底下最好吃的東西。

　　只可惜，江瑟瑟一瞧見那沒什么味道的飯菜，就沒啥胃口。

　　關于這個問題，江瑟瑟有心想要解決一下，但晏瓔，似乎已多日不回王府了。別說是江瑟瑟，就是府中大管家劉慶官，也沒能見到晏瓔的人影兒。

　　聽說，是去皇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