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妃？那是何人？

　　這下子，越宗旭的目光再次落到了華紫菀的身上。

　　“愛妃所說言之有理，不如，就照你說的辦好了。”低沉的嗓音層層盤旋，瞬間傳進了華紫菀的耳朵里。

　　“華大夫，你可愿意？”話落，越宗旭銳利的眸子就射了過來。

　　華紫菀愣了一下，然后道：“民女自是愿意的。”

　　且不管這是不是皇帝的命令，單單是能離開落雪衣這點，就足夠讓華紫菀心動了。

　　“那你待會準備一下，就跟皇后去月非宮吧。”

　　“是。”

　　華紫菀恭敬的說完，就退了下去。

　　剛回到院落，華紫菀就看到了梅香坐在臺階上，一副無聊的模樣仰頭看著天空。

　　“姑娘，你回來了！”

　　梅香一看到華紫菀，頓時激動的站了起來。

　　華紫菀點點頭，一邊朝臥房走去，一邊不著痕跡的問著梅香道：“梅香，這宮中，是不是有個叫良妃的妃子，患了眼疾？”

　　梅香一聽，頓時瞪大了眼睛，“姑娘，你怎么會知道？”

　　華紫菀偏過視線，并沒有打算隱瞞下來。在這皇宮里，消息傳的極快，她為良妃治療眼疾的事，不出幾個時辰，怕是都會知道了。在這里瞞著梅香，倒是她太過小心了。

　　“今天在清憶宮碰到了皇上，他讓我隨著皇后娘娘去看一下良妃娘娘。”

　　聽了華紫菀的解釋，梅香雖然覺得很不可思議，但還是說道：“沒錯，良妃娘娘在半年前的時候，患了嚴重的眼疾。其實，也不能說眼疾，是……”說到這里，梅香扭頭四周看了一眼，然后才湊到華紫菀的耳邊，小聲道：“聽說她被妖怪附身了，所以才得了這種病。和她靠近的人，都會被傳染上，然后被妖怪吃掉……”

　　說到最后，梅香竟然害怕的顫抖了一下。

　　妖怪附身？

　　華紫菀愣住了。

　　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這消息，你可知是從哪邊傳出來的？”華紫菀來了那么一點興趣，倒不是因為那妖怪，而是因為良妃的眼疾。

　　大夫對于疑難雜癥什么的，總是抱有著常人難以理解的熱忱。

　　梅香皺起了眉頭，然后歪著頭想了許久，半響才道：“這倒是不知了，只是有一天，宮中突然就傳開了。所以后來好幾個月，月非宮附近都沒有宮女太監敢走。大家，都害怕被妖怪纏上。”

　　說著，梅香臉色漸漸蒼白了起來。

　　“姑娘，你進去之后，一定要小心。最好是跟著皇后一起進去，然后一起出來。”

　　“為何？”華紫菀挑起了眉頭。跟著皇后同進同出？這點，倒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聽到華紫菀的話，梅香的眸子里頓時充滿了嚴肅之色，“因為現在在這宮里面，只有皇后娘娘進去之后，一點事也沒有的出來了。其他人，聽說不是瘋了，就是傻了。人家都說皇后娘娘有圣上的龍氣護體，所以妖魔鬼怪都不敢靠近她。”

　　這事情，還真是越來越邪乎了！

　　華紫菀心里不害怕那鬼神之談，到對于皇后的“妖魔不侵”之體產生了幾分興趣。

　　“姑娘，反正你小心一點，那里比較邪乎。”梅香神經兮兮的說著，眼眸深處，閃現了幾分恐懼之色。

　　華紫菀自然也不會反駁，點點頭，就應道：“我知道了，會小心的。”話落，她就朝內室走去了。

　　現在，她總算是明白落雪衣那個瘋女人為什么要推薦她去救治良妃了，原來是打算這個心思！

　　呵，被妖魔鬼怪附身？她倒是要看看！什么樣的妖魔鬼怪，竟然這般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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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紫菀剛收拾好銀針和一些應急藥品，梅香的聲音就從房外傳了進來。

　　“姑娘，皇后娘娘派人來接你了。”

　　華紫菀應了一聲，就領著小藥箱，轉身走了出去。

　　來接她的是一個小太監，名叫小桌子，一直在月非宮當差。

　　前往月非宮的路上，小桌子領在前頭，并沒有和華紫菀搭話，安安靜靜模樣，倒是引起了華紫菀的注意。

　　想來這是非宮中，能言善辯的委實太多。好不容易遇到一個不愛講話的，的確是很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

　　只是，要華紫菀主動開口，這也不大可能。

　　因此，一路上，二人都保持著沉默，仿佛陌生人一般。

　　月非宮緊靠整座皇宮的西邊，靠近御花園的地方。那里常年花團錦簇，芬芳非常，是宮中的貴人妃子經常去的地方。傳言，月非宮的良妃——月良斐，就是因為在御花園中撫琴一曲，才吸引了皇上的注意，然后從才人一下子升到了良妃。

　　身為普通官宦家的小姐，月良斐并沒有什么獨特的地方。不論是背影，還是容貌，都比落雪衣差了很大一截。

　　不過，當初月良斐以秀女的身份進宮的時候，卻是第一個吸引了皇上的注意。

　　原因無他，就是月良斐那一手絕妙的琴音。

　　可惜，自從半年前她患了眼疾之后，就再也沒有碰過琴譜了。如今，別說是她的琴音，就是身體，怕是都被自己毀了七七八八。

　　華紫菀跟著小桌子到月非宮的時候，已經正午了。

　　皇后娘娘派了一個貼身宮女過來協助華紫菀，并沒有親自過來。想來是可能被什么事情纏住了手腳，華紫菀并沒有過多在意。

　　一進入月非宮內，華紫菀就聞到了一股極為濃烈的臭味。周圍并沒有什么宮女太監，這座月非宮，看起來荒涼非常。

　　“姑娘，良妃娘娘就在里面。”皇后的貼身宮女小聲說著，眉間不禁泛出一絲厭惡來，卻是被她一瞬間隱藏住了。

　　華紫菀自然不想強迫他們跟著，擺擺手讓他們都退出去后，就一個人進了內室。

　　內室很大，空氣卻是極為不好聞。周圍的華貴裝飾好像是蒙上了一層灰一般，沒有一點光澤，暗沉沉的仿佛死物。

　　華紫菀沒有想到，這月非宮竟然到了這種地步。不僅宮女太監們退避三舍，就連皇家中人，都已經不管不問了。

　　這月良斐，卻是淪落到了這種地步。

　　華紫菀心里嘆了一口氣，腳下的步伐卻是更快了。

　　掀開內室的門簾，華紫菀背著藥箱走了進去。

　　里面很空曠，仿佛沒有一個人般。華紫菀朝床的位方向走了走，忽然看到一個瘦弱的身影蜷縮在角落內，周圍堆滿了各種瓷器的碎片，有些尖銳的都沾上了血跡。

　　華紫菀愣了一下，隨后輕聲叫了一下。

　　“良妃娘娘？”

　　那人的身體倏地顫抖了一下，卻是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華紫菀頓了頓，然后抬起腳步，朝那個身影走了過去。

　　“良妃娘娘，不要害怕，我是個大夫，一定會救你的……”

　　華紫菀話沒說完，就見那個蜷縮在角落的身影騰地站了起來，被長發遮掩住的面容令人看不清，“滾開！不要走過來！”聲音尖銳而又沙啞，像是哽住了咽喉般。

　　華紫菀心頭跳了一下，卻還是走了過去。

　　“良妃娘娘……”

　　“滾開！不要走過來！”月良斐忽然從地上撿起了一個碎片，然后指著華紫菀的方向，狠狠的說道。那張皇失措的模樣，就像是害怕華紫菀看到什么一般。

　　“良妃娘娘……”華紫菀的腳步頓住了，眼神卻是直直的看向月良斐。

　　月良斐依舊拿著碎片，被長發遮掩的面容，看起來有點像女鬼。

　　“別過來！別過來！……”月良斐的聲音從尖銳到呢喃，仿佛瘋魔了一般。

　　華紫菀的目光頓住了，聲音異常低柔，“良妃娘娘，我不會傷害你的。不管你得了什么病，我華紫菀都會全力以赴的救治你。”

　　“良妃娘娘，給我看看，一定會有辦法的。”

　　月月良斐顫抖的手指漸漸緩了下來，手中的瓷片倏地墜落到地上。

　　砰——

　　尖銳而又刺耳。

　　“我不是妖魔，不是……”月良斐癱軟在地，被長發遮掩住的面容，終于顯現出來了一些。

　　從華紫菀的角度看過去，正好能看見她那一雙患了眼疾的眼眸。

　　一片血紅。

　　華紫菀愣住了。

　　月良斐的那雙眼睛，就好像侵入了血水一般，里面滿滿的，都是鮮紅的血跡。不時有淚水往下落，卻是很快就湮滅在了月良斐的脖頸之中。

　　鮮紅而又可怖。

　　難怪月非宮的宮女太監都不愿再照顧她，任是誰見到這樣的場景，心里都會瘆的慌吧。

　　更何況，還是被盛傳妖魔附身的月良斐。

　　“不要怕，我不會傷害你的，放心的交給我……”華紫菀的腳步漸漸逼近了，很快，就走到了月良斐的身邊。

　　從這么近的距離看過去，那雙“血眸”似乎更加恐怖了。

　　蒼白的面容，消瘦的輪廓，仿佛整個人都被掏空了一般，沒有半點精氣神。

　　華紫菀想遍了各種醫術，卻是沒有找到解讀眼前這一癥狀的。

　　說是妖魔附體她卻是不大相信的，這月良斐雖然瘋狂，理智卻是還在。這說明，根本不是妖魔作祟，乃是身體的因素，

　　只是，短時間內，她應該找不到具體的解決辦法。

　　不過……

　　“良妃娘娘，這應該只是眼疾的一種，只是沒有載入醫書罷了。現在，你好好休養，等我找到了解決辦法，一定會讓你痊愈的。”

　　聽到華紫菀的話，月良斐的顫抖的身子突然頓住了。

　　良久良久，她才冒出一句話來。

　　“真的嗎？”

　　聲音粗噶沙啞，難聽異常。

　　可華紫菀卻緩緩的笑開了，“恩，真的，這不是妖魔附體，這是一種疑難雜癥。”

　　聲音清脆，在這個落寞的宮殿里層層盤旋。

　　華紫菀陡然發現，癱軟在她面前的月良斐，好像哭了。

　　“謝謝你……相信我，我真的……真的不是妖魔。”她斷斷續續的說著，好像是在解釋，又好像是在辯駁，華紫菀分不清楚。

　　一滴血淚透過蒼白的面頰，直直的落到華紫菀的手背上。

　　灼燙而又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