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小的房間里，一對姐妹抱在一起。對面，三個年老的婆子叉腰粗喘氣，滿面怒容的瞪著這對姐妹。

“大小姐，你以為嫁了人，裝啞巴，我們夫人就拿你沒辦法嗎？”一個婆子甩甩沾了鹽水的鞭子，恨恨的罵道：“今兒你若不交出你娘留下的那枚扳指，你休想離開這里。”

“哈哈哈哈，姐姐，她們好丑，好惡心。哈哈哈！”

嬌俏的少女在姐姐懷里拍手大笑，指著婆子的丑惡肥臉，對緊緊抱著她的姐姐說：“我們把她丟到臭水溝里去，好不好？”

“靈兒，別說話。”捂住妹妹的嘴巴，瞪向站在面前三個婆子，“我不知道你們想要什么。我娘死的時候什么也沒留下來。”

“大小姐，看來你不見棺材不落淚啊。”婆子咧著陰森可怖的冷笑，將鞭子浸到鹽水桶里，“來來來，我們好好的給大小姐和二小姐松松筋骨，讓你們再好好的想想扳指到底在哪里。”

“就算你們打死我，我也不知道扳指在哪里。”

“大小姐，嘴硬沒有好處的。”

兩個婆子圍上來將兩姐妹按住，拿鞭子的婆子狂聲大笑，咬牙切齒的甩動鞭子，“啪——啪——啪——”打在兩姐妹的身上。

“啊！姐姐，好痛！姐姐，姐姐！”

岳秀靈掙扎著想要逃脫，卻被婆子按得更用力。即便她是瘋子，也知道挨打的痛。她腳蹬腿踢卻一次次被鞭子打得更疼。

忽然，屋門被推開，一個衣著華麗的婆子端了兩杯毒茶進來。

“別打了。”

“劉姐姐怎么來了？”

三個婆子立即恭恭敬敬的圍上去，陪著笑臉。

劉婆子打量兩姐妹一眼，說：“夫人吩咐，既然她們不肯交出扳指就算了。趁著澹秀才回來之前趕快把她們毒死，免得留禍患。”

“是是是，我們一定會親自喂她們喝下毒茶的。”三個婆子滿臉堆笑，諂媚之能事皆讓她們做盡。

劉婆子嘆氣，“這毒茶是夫人精心調配的。沾上一點便立即斃命，你們想要親自來喂她們喝下嗎？”

三個婆子立即嚇得退后半步，驚恐的瞪著那兩杯毒茶。

“劉姐姐，依我看，不如讓二小姐喂大小姐喝茶，大小姐喂二小姐喝茶。”

“這主意不錯。”

劉婆子贊許的點頭，招來岳秀靈，說：“二小姐，你看大小姐也口渴啦，拿杯茶讓她喝了吧。”

岳秀靈瘋瘋癲癲，見到茶立即拿起來便喝。

“靈兒不可以。”

“哎喲，原來大小姐果真是裝啞巴啊。”劉婆子微挑眉，遞給身邊三個婆子一個抓人的眼色。

三個婆子立即撲向女子，將她強壓在膝蓋下。

“大小姐，你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啊。你以為嫁給澹秀才之后，有他的保護，你就會平安無事嗎？”

劉婆子拿起毒茶杯，丟開托盤的手突然掐住女子的頜骨，逼迫她張大嘴巴。

“澹秀才又如何，他能護得住你一時，能護得住你一世嗎？你終究死在夫人的手里。”

一杯毒茶強行灌入女子的口中。她看著妹妹岳秀靈喝完茶之后頹然倒地，看見劉婆子丑惡的笑臉，看見窗子外面一張奸狡的笑容……

澹時寒！

澹時寒，對不起。我沒有信守承諾，辜負了你保護我們姐妹的良苦用心。我對不起你，沒有保住靈兒。

死亡，她并害怕。也許這才是上天對她們姐妹最好的安排！

岳秀姌緩緩閉上眼睛……

— — — —

霜降將至，秋雨夾帶著絲絲縷縷的寒意下了三天三夜，第四日拂曉時分才戛然而止。

清晨過后，薄霧散去，來小河邊洗衣服的女人漸漸多了起來。岳秀姌坐在河邊的大石頭上，將最后一件洗干凈的衣服擰干水丟進籃子里，揉搓róu搓凍紅的雙手。她重生到這里已經兩天了，到現在才相信奇跡發生在悲催的自己身上。

“噯，澹家媳婦，前幾日從你娘家抬回來都死挺挺的，今兒你怎么活過來的。”隔壁家老王的婆娘湊過來，眼睛里閃動著八卦的興奮。

岳秀姌張了張嘴巴，喉嚨里還沒發出點聲音，就看到老王的婆娘敲敲額頭，懊惱地的嘟嚷：“唉，看我這笨腦袋，怎么忘了你是個啞巴。得啦得啦，你接著洗衣吧。”王婆娘走回去洗她的衣服，和旁邊的婦人們閑磕牙，聊八卦，時不時偷瞄她一眼又和旁邊的婦人們小聲嘀咕一陣兒。

岳秀姌撇撇嘴，繼續揉搓凍僵的手。重生來這里的兩天時間，她大概了解原主的家庭情況。夫家姓澹，家住落富村的村北一戶貧窮農家，家徒四壁，書卷成山。有秀才丈夫，有瞎子婆母，有火爆耿直的大姑子和溫柔善良的小姑子，還有五歲的小包子。

“娘，原來你在這里啊。”

看吧，小包子來了。

岳秀姌嘆氣，回頭笑容滿面。原主是個啞巴，她卻不是。但是她會裝啞巴呀，雖然寶寶心里苦。

“娘，快跟我走。他們又來找麻煩啦，你快躲起來。”

小男孩焦急萬分的拉住岳秀姌冰冷的手往旁邊的山里跑，邊跑邊說：“娘，你在山里躲一躲，家里有大姑姑和小姑姑守著，他們不敢怎么樣的，等爹爹回來，我們就不怕他們啦。”

“娘，大姑姑說他們就是害死二姨媽的壞人。我會保護你，你不要害怕。”

“娘，你快點跑，我怕他們追來！快點！快點！”

岳秀姌被小包子拉住手順著羊腸小路往山里跑，耳朵聽著小包子嘮嘮叨叨的說個不停。

“澹南，停下，快停下。”岳秀姌加大一步，直接提起小包子的衣領。

澹南兩條小短腿像蹬上孫悟空的筋斗云似的懸空踢騰幾下，小手撲騰撲騰，無奈又挫敗的回頭，眨巴眨巴可憐的眼睛，奶聲奶氣的喊一聲：“娘！”

岳秀姌提著小包子放到小路旁的大石頭上，嚴肅的命令：“站好！”

澹南動動小嘴巴，挺直小腰板。

岳秀姌雙手叉腰，嚴肅的問：“他們是誰？我為什么要躲起來？”

澹南呆萌呆萌的抓抓頭，驚訝地問：“咦？娘，你會說話了？”

岳秀姌抿唇，糾結該怎么和五歲大的孩子解釋重生和裝啞巴的原因。

“這不是重點，快回答我的問題。”

澹南跳下大石頭，抓住岳秀姌的手，急切地說：“娘，你快躲起來吧。大姑姑說他們都不是好人，萬一娘又被抓回去真的會沒命啊。”

岳秀姌撫額，硬扯回欲要帶著她逃跑的小包子，“南兒，告訴娘，他們是誰？”

澹南搖搖頭，“我也不認識。他們長得兇神惡煞模樣很是嚇人，前幾日就是他們把娘抬回來的。”

“男的？”岳秀姌大吃一驚，抓住澹南的小肩膀，焦急地問：“他們有幾個人？你跑出來的時候他們在做什么？”

澹南縮縮脖子，怯懦地說：“五個人，進門就找你，還打了二姑姑。”

“什么？你怎么不早說啊。”岳秀姌抄起裙擺塞進束腰的汗巾子里，抱起小包子撒丫子往小河邊跑。邊跑邊叮囑：“臭小子，你乖乖聽話。一會兒你提著洗衣籃子跟鄰居王奶奶去找她家的小豆子玩兒。等娘去喊你，你再回家，聽到沒有。”

“娘，他們是來抓你的，你不能回家去啊。”澹南被半抱半拖，說話聲音都顫顫顫音兒，“娘，你以前不會說話，他們都要抓你去活受罪。如果他們發現你會說話了，還不知道怎么折磨你呢。”

岳秀姌腳步一滯，氣喘吁吁地放下小包子，“南兒，這話是誰教給你的？”一個五歲的小孩子怎么能說出這么有條理的話來，定是有人刻意教他的。

澹南羞怯地垂下頭，緊張地搓弄著衣角，吱吱唔唔地好半天，“娘，是……是二姑姑……教給南兒的。”又怕岳秀姌責備二姑姑，他急慌慌握住她的手腕，“娘，二姑姑是好心，她沒有教壞南兒。”

“臭小子，你胡說八道什么呢。快走吧。”岳秀姌越聽越心驚膽顫，家中那兩個待嫁小姑子年紀輕輕，萬一被五個男人給糟蹋了，她還有什么臉去見人呢。

岳秀姌拖著小包子風風火火跑回小河邊，

迎面，鄰居老王家的小兒子汗淋淋的跑來，見到岳秀姌，喜出望外的大喊：“澹家嫂子快回家看看吧，你家二位小姑子被那些人給……給……唉，我說不出口呀。”

岳秀姌腦袋轟得炸響，丟開拖著的小包子，急慌慌往村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