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坐在迪廳的吧臺旁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一扎啤酒，時不時回頭瞟一眼舞池里的人。

　　一百平出頭兒的舞池里扭動著幾十號人，顯得稍微有些擁擠，燈光在他們臉上忽明忽暗地閃動著，把一張張或陶醉或癲狂的臉呈現給楚天。人群里有幾個明顯稚氣未脫的少年，他們中間甚至有人還穿著校服，卻也拿了瓶啤酒在手里，叼著煙，故作成熟地大笑著。

　　楚天仔細看了看那幾個少年，回頭喝了一口啤酒，招手叫來酒保，掏出手機來擱在吧臺上。

　　由于手濕，他在手機home鍵上摸了好幾下也沒能解鎖，酒保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是一邊擦著手里的杯子一邊狐疑地看著他。

　　用面巾紙擦過手之后，楚天終于解鎖了手機，打開相冊，給酒保看馬千里和另外一個孩子的照片，然后湊到他耳邊大聲說了句什么。

　　酒保看了一眼照片，搖搖頭。

　　楚天又指著舞池里那個穿校服的少年給酒保看，可他還是搖頭。楚天一探身，隔著吧臺揪住轉身要走的酒保，把手機推過去讓他再好好看看照片。比楚天明顯高壯不少的酒保開始不耐煩，扭動著胳膊試圖甩開楚天的手。楚天眉頭一擰，死死抓住酒保的胳膊，另一只手掏出警官證放在吧臺上推過去，擺在亮著馬千里照片的手機旁邊。

　　酒保湊過去俯身確認了一下警官證，又看看楚天，無奈地拿起手機來回看了兩遍馬千里和另一個孩子的照片，然后把手機放回吧臺，攤開雙手再次朝楚天搖了搖頭。

　　楚天點點頭，收起警官證，把手機拿在手里又看了一會兒馬千里的照片，隨后把剩下的啤酒喝完，起身揣好手機，開始往外走。

　　舞池靠門口的地方，輝哥和胖子還有馬猴兒也一人拎著瓶啤酒在那兒亂扭。

　　胖子不太會跳，只是跟著音樂節奏笨拙地點頭，不停地喝著手里的啤酒。

　　輝哥拽著胖子的衣領把他拉過來，貼著耳朵喊，“別他媽喝那么快！咱們一晚上就這一瓶兒！”

　　胖子點點頭，又喝了一大口。

　　輝哥恨鐵不成鋼地踢了胖子屁股一腳，繼續扭起來。

　　馬猴兒打后頭一拍輝哥肩膀，伸手貼著他腮幫子指了一下不遠處一中年男的。輝哥順著馬猴兒手指的方向望去，見一大叔敞著西裝正跟一個妖艷的年輕姑娘熱舞，雖然沒有章法美感全無，但大叔依然跳得非常起勁兒，全然不顧西裝口袋里的長皮夾子露出半拉在外面隨他的舞步不停招搖。

　　“你使勁兒喝吧！今晚啤酒管夠兒！”

　　輝哥在胖子耳朵邊喊完這句后一路扭搭著朝大叔慢慢地晃過去，胖子在他后頭一仰脖兒，干了。

　　楚天低著頭躲避著一個個扭動的人，朝門口走去。

　　一個少年緊貼著一個大叔跳舞，讓他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輝哥好容易才找著大叔扭動的規律，貼著他跳了一會兒后覺得時機差不多了，便抬起一只胳膊在空中來回搖擺，另一只手在下面慢慢地伸向那只露出來半拉的皮夾子。

　　眼看就要夠著了，輝哥輕輕地咬住嘴唇屏住呼吸，正要一鼓作氣把錢包捏出來，手腕子突然被旁邊伸來的一只手抓住，他還來不及反應，胳膊已經被人擰到了身后。輝哥試圖轉身順開胳膊關節被反擰的那股勁兒，不料對方把他胳膊往上一提，徹底斷了他的這個念想兒。

　　馬猴兒和胖子一直瞅著輝哥呢，見他吃了虧，兩人趕緊圍上去，手里分別攥著一個酒瓶子。

　　擰著輝哥手腕的正是楚天，他見有同伙圍上來，手里往上一叫勁，輝哥疼得踮起腳來張大了嘴，要不是迪廳里的音樂聲太大，這一嗓子應該能把所有人都震得耳根子疼。

　　楚天沒理愣在那兒的馬猴兒和胖子，提溜著嗷嗷叫的輝哥徑直朝門口走去。保安見著他倆后喊了聲“天兒哥”，若無其事地讓到了一邊。

　　出了迪廳大門兒，楚天把輝哥往前一推，身后馬猴兒和胖子也跟了出來，輝哥轉身揉著胳膊，三個人把楚天圍在中間。

　　“不想傷你們，”楚天說著掏出警官證亮給三個人看了一下又揣好，“跟你們打聽個事兒。”

　　胖子第一個扔掉啤酒瓶子，馬猴兒也趕緊效仿，輝哥臉上也頓時沒有了狠勁兒，三人呆呆地看著楚天靜候發落。

　　楚天掏出手機翻出馬千里的照片，“你們過來，見過這孩子沒？”

　　三人湊到楚天跟前看照片，輝哥和馬猴兒先后開始搖頭，胖子卻一拍輝哥肩膀，“哎，挺像你昨天搶的那個小孩兒！”

　　輝哥還沒等跟胖子急眼，后脖子已經被一只有力的手捏住。

　　“是嗎？是這孩子不？！”楚天問。

　　“不是，那小孩兒是六年級的，你照片上這個穿的是十一中校服。”

　　“你再好好看看！”

　　“叔，真不是這個小孩兒......”輝哥聲音里帶著哭腔兒。

　　楚天又扭頭兒看著胖子，“那你為什么說像？你是不是見過這孩子？”

　　胖子嚇得臉更白了，連連搖頭，“不是，叔叔，我剛才就是一打眼兒覺得挺像，再看就不像了......”

　　楚天氣呼呼地松開捏著輝哥脖子的手，“都有手機嗎？”

　　胖子和馬猴兒搖頭，輝哥怯怯地掏出一部手機，“我有。”

　　“加個微信，我把這兩個孩子的照片發給你，你們幾個平時都幫我長點兒精神頭兒，看見有像這倆孩子的趕緊告訴我，聽見沒？！”

　　三個大孩子連連點頭，輝哥打開微信，讓楚天掃了自己的二維碼。

　　“走吧，以后別干偷雞摸狗的事兒，學點兒好！”

　　把照片發給輝哥之后，楚天朝他們三人擺了擺手。

　　三人像得了特赦的死刑犯，轉身撒丫子就跑，楚天煙還沒點著，三個大孩子已經沒影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