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長嘆好了氣，開始依次摸著身上各個口袋，正在屋子里四處蹓跶的小劉眼明手快掏出自己的煙遞過去，所長低頭看了一眼，接過來叼上，“抽不慣你這個。”

　　小劉給所長把煙點上，自己繼續(xù)在房間里到處尋摸，不知道在找什么。

　　“你們的心情，我是理解的。”所長關切的目光很快被他吐出的煙霧籠罩，變得十分不真實。

　　“您丟過孩子嗎？”說話的是何鐘。

　　“感同身受。”所長瞇縫起眼睛看著何鐘，又掃了一圈在場的人，最后目光落在身邊的馬漢良身上，“上面現在對這個案子啊，是非常地重視，在調配了大量資源的同時，也給我們施加了相當大的壓力。”

　　馬漢良看著所長發(fā)愣，“領導，您不就是上面嗎？”

　　“我的上面！”所長瞪了下眼睛，低頭沒找著煙灰缸，隨手把半截香煙在桌腿兒上捻滅，“我可以很誠懇地告訴大家，像今天這種聚會是很不合適的，希望以后不要出現。”

　　何鐘瞄了一眼表情木然的馬漢良，又扭頭看著所長，“可是孩子丟了，我們做父母的總要做些什么啊！”

　　“做什么？你們能做什么？你們會做什么？你們現在的所作所為全都是添亂，是打草驚蛇！是……”

　　沒等所長把話說完，小劉拿著個什么東西走過來給他看。

　　“頭兒，您看。”

　　“這啥？”

　　“鏡頭蓋兒，”小劉湊到所長耳朵邊壓低聲音，“電視臺的人來過了。”

　　所長點點頭，“房前屋后看看去。”

　　小劉把鏡頭蓋兒在兜兒里一揣，來到后門跟前扶著門框問馬漢良，“馬大哥，這后面是啥？”

　　“啊，一個小破院子。”

　　“哦，”小劉一抬手，推開后門出去了。

　　“所以你們要相信人民警察，對不對？你們都是念過書的人，《基督山伯爵》看過嗎？里面有句話說得多好——等待和希望，要有耐心。”所長邊說邊急促地拍著桌子，一臉的恨鐵不成鋼。

　　炕頭兒上馬漢良的老伴兒帶著哭腔兒開了口，“我孫子都丟好幾個月了……”

　　所長這才注意到炕上還坐著個小老太太，“失蹤有無數種可能，絕大多數都是可以平安回來的，你要對國家有信心，對公安干警有信心，對自己孫子的人品更要有信心！”

　　“這還扯上人品了……”何鐘小聲嘟囔了一句。

　　明明聽清了這句話的所長看了何鐘一眼之后望向窗外，假裝沒聽見。

　　小劉出了后門，在一方不大的院子東看看西瞧瞧，很快來到了廂房門口。

　　廂房門上釘著的塑料布破了個洞，風吹過時呼啦啦地響個不停。小劉趴在門上瞇著眼睛從那個破洞往里望，隱隱約約看到一些農具和一個破柳條筐，他拽了兩下門把手，發(fā)現門軸似乎銹住了，拽不開。他又趴在窟窿上往里看了一眼，然后捏著鼻子走了。

　　大周收回死死勾住門把手的腳，把舉在面前的破柳條筐放到一邊，長長地松了口氣。

　　“嚇死我了。”樊蓉顧不上旁邊就是臭氣熏天的馬桶，撫著胸口大口喘著氣。

　　“咱們趕緊走吧。”大周說著拎起攝像機。

　　“他們還沒走呢咱們怎么走？”

　　“我看外面的院墻也不算太高。”

　　樊蓉扭頭看著大周，見他目光堅定，也點了點頭，“走。”

　　小劉回到屋里，所長馬上用詢問的眼神看著他，見他搖頭，便一欠身站了起來，“總之呢，希望大家配合警方工作，不要被一些別有用心的媒體所蠱惑，做出一些對自己孩子不利的事情來。”

　　說完，所長特地看了一眼何鐘，抬腿往外就走。

　　大家跟著馬漢良往外送，送到門口，所在突然回頭看著小劉，“你再去后院看一眼。”

　　小劉愣了一下，但馬上心領神會，掉頭就往后門跑去。

　　小劉出了后門直奔廂房，雙手攥緊門把手使勁兒一拽，門開了，里面是各種破農具和一只馬桶。

　　他皺著眉頭關上門，轉身沒走兩步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回到門外從塑料布的窟窿往里望。

　　這次看不到剛才那個破柳條筐了。

　　小劉再次拉開門，看著地上丟在一遍的破柳條筐，苦笑著搖了搖頭。

　　警車開走了。

　　小劉鉆進面包車，“去XXX酒店。”

　　躺在駕駛位放平的座椅靠背上的片兒警一愣，欠起身子詫異地看著小劉，“老馬頭兒不盯啦？”

　　“回來再盯，頭兒讓去的，快！”

　　片兒警趕緊坐起來發(fā)動車子一調頭開走了。

　　小劉把自己這邊的靠背放平躺下，長長地出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