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嬤嬤就一愣的樣子，待反應過來，我已經出了院子，向正跪在我腳邊的小宮女吩咐，“帶我去素芳苑。”

　　“小主不可，不可，”那老嬤嬤慌張張的趕來阻攔，“小主，素芳苑不能去，不能去。”

　　我終于沉下了臉，“我剛剛進宮，想來不曾得罪過這位嬤嬤，卻不知嬤嬤為什么要害我？”

　　“奴婢不敢，”老嬤嬤一愕，就撲通跪下，“奴婢決不敢有害小主的心，小主明鑒。”

　　“你不敢么？”我冷哼，“我雖才進宮，可宮中的規矩早有教習嬤嬤教導過。宮里嬪妃以位分高者為尊，禮數絕不能廢。如果芳貴人是正六品，而我是從六品。長樂宮沒有主位娘娘，便是以她為上，我自該去向她請安見禮，你不說麻溜兒的前面領路，倒左阻右攔，到底安的什么心？”

　　兩位老嬤嬤就哆嗦起來，“不是奴婢不讓小主去，實在是……實在是芳貴人不肯見人啊。”

　　“她不見，是她的事兒，我不去，則是我無禮，”我邊說邊向外走，態度堅決。

　　那兩位老嬤嬤無奈，只得在前面帶路，邊走邊暗自打著眼色，我看在眼里，心下疑慮便更又重了幾分。

　　素芳苑離得并不遠，不過轉過兩個院子，再拐過一處游廊，便見一處門扇半開的苑閣。但讓我意外的是，那苑閣內外竟然荒草菲菲，雜花幾叢。

　　我站在門前，著實皺了兩下眉頭，到底是個正六品的貴人，怎的這門庭竟荒蕪成這樣？

　　老嬤嬤尷尬的進去稟報，不多時出來一個衣著簡素的宮女，雖依著規矩給我行了禮，神色間卻是冷冷的，“小主請。”

　　我扶著青檸的手慢慢的跟在后面，素芳苑內前庭后院的極是寬敞，卻沒半點人氣。才到廊下，就聽見里面一陣猛烈的咳嗆聲，那宮女就一慌的樣子，她狠狠的瞪了我一眼，便急奔了進去，叫道，“小主，您早上不是才好些了？怎么又咳了？”

　　殿內陳設頹舊，茜紅的簾子已經泛了白，簾子后的小榻上坐這位骨瘦如柴的女子，正靠著那宮女邊喘息邊向我輕笑，“你就是……你就是新進的常在？”

　　我忙斂袂下拜，“嬪妾從六品常在，給……”

　　“罷了，起來，”我話未說完，芳貴人就打斷了我，她嘴角一縷自嘲的笑，“想不到還有人肯來瞧我，真真是……真真是難得。”

　　我咬一咬唇，還是按禮數請了安，這才起身來到芳貴人身邊，“貴人身子不好么？可有傳太醫？”

　　“太醫？”不等芳貴人回答，那宮女冷笑，“哪敢勞煩太醫大架呢，怕臟了他們的腳。”

　　“珍珠，”芳貴人臉色一變，“住口。”

　　珍珠咬著唇低下頭，卻眼眶發紅，一臉不甘。

　　“小主才進宮身子乏累，還是趕緊回屋去歇著罷，貴人小主這里也要清養呢，”老嬤嬤在邊上低聲催促。

　　我便就告退，芳貴人顫顫的指著桌子上一支素銀簪子喘吁吁苦笑，“按禮，不該拿這樣東西污妹妹的眼，但……但我如今妝奩寒素，實無能見人之物。妹妹初進宮，我著實沒個連見面禮也不給的道理，求妹妹別……別見笑。”

　　我看了看芳貴人，倒也不推辭，接過簪子道謝，“如今和姐姐一個宮里住著，來日方長，妹妹就不客氣了。”

　　芳貴人眸子里有什么一閃，隨即消逝，命珍珠送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