圻煜重重地點頭，眼淚隨著點頭的動作飛出來，飛濺到圻三活點燃了的火苗中。

之后的日子里，圻煜在家中靜養。

圻煜的活動范圍僅限于自己的院子，每天除了圻三活過來給他送飯順便陪他說會話之外，他幾乎不開口——即便他說話也不會有人應和，因為除卻圻三活外，院子里一個多余的人都沒有。曾經他也在外面買過丫鬟，但都沒待上幾天，不是被圻越看上要走了，就是犯錯誤在圻承前應允的前提下，被圻越下令處死了。圻煜當然不想把自己的人給圻越，可如果不給的話，那下場就只有死路一條。他不大受圻承前的喜愛，圻越卻很得他的心。后來是大哥圻淵從外地學成歸來，成了家里半個主人，大哥雖同圻越是一母所生，但跟他的感情卻比跟圻越要好很多，大哥很護著他。大哥曾想給他院子里再添幾個丫鬟，但被圻煜拒絕了。

娘親的院子里也曾有過幾個丫鬟，但她們的下場都不怎么好。有時候他頭一天還在娘親處見過的人，過幾日再去，便又換了新臉孔，起先他還不太弄得懂，直到后來他留了心，才明白那其中緣由。如此便更加堅持不再要丫鬟。

此后他便是一個人，從前他還能竄到娘親院子陪陪娘親，以后卻是再不能了。

往后挨了欺負也不能像以前那樣不了了之，因為母親已經不在了。

這些日子他雖深居簡出，但外面發生了什么，他還是知道些的。比如娘親的院子被堆積成了庫房，比如祖母將當家鑰匙交給了大娘，再比如祖母往家里請了一尊佛，日日沐浴焚香，吃起了齋飯。不過也僅限于知道，因為所有事之于他，都顯得那么無理，而他之于所有事，卻都那么無力。

大哥又跟著商隊外出，算起來已然有月余，這些日子每逢獨處時，圻煜都忍不住要想，如果大哥這月未出門，然則那日的事情，便就不會那般不堪回首了罷。可是啊，他卻偏偏出了門，那么那么的巧。

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他若再想些諸如“如果”之類也無濟于事，管家爺爺每天過來同他說話，他明白他的苦心，娘親當日只叫了他一聲便去了，只言片語都未曾留下，但喚他時的眼神他會永遠銘記在心，他要好好活著，娘親在不知道的地方正看著他呢。

如今他過一天算一天，并不知道今日過去，明日會成什么樣，但，不管是怎么樣的變化，都要比失去娘親強一些，他承受得住。日子雖然少有的清凈，可圻煜總隱隱的有種感覺，什么事情應該就快要有所變化、發生了。

到了下月月初的某一日，才過了晌午，圻煜那時候在院子里送走圻三活，正準備回屋小憩，院門突然又被打開，他還以為是圻三活去而復返，轉頭剛想問問是否有什么東西遺落，卻看到許久未曾露面的爹爹站在院門前，身后跟著兩個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