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圻淵連聲應著，“用人不疑，是圻某做的不周。”

符盈盈又道：“我在宣城就聽說，圻家乃傳承百年的名門望族，沒想到二少爺卻是個開口閉口要人性命的，若我事先知道圻家竟是這般的家教教訓，那么不管我同沈大夫是什么交情，都斷不會同意接診的。”

圻淵抬眼看向符盈盈，符盈盈毫不畏懼和他對視，僵持了半晌，終于還是圻淵別開目光，向符盈盈再次致歉：“先生說的極是，某定讓圻越來給先生道歉。”

符盈盈訕笑，不說話。

圻淵一時也不知說什么好，恰巧母親那邊又開始鬧起來，他連忙過去查看幫忙。

符盈盈置身事外，看著來往紛亂的人群，隨手給自己倒了杯冷水，輕抿一口，散去些許困意。

仆人煎好藥端來，圻淵負責給大夫人喂藥，大夫人正經歷冰火兩重天的折磨，吃藥很是費勁，等終于將一碗藥喝完，已經是半個時辰以后了。

符盈盈再次給大夫人搭脈，一會后她道：“藥效不會很快發揮，所以這段時間還需要有人在這里輪班照顧，大概一個時辰左右，大夫人就會平靜下來，余下的藥明日分兩次給夫人飲下。”說罷背起藥箱欲離開。

圻淵道：“先生，明日家母喝完余下的藥，那病情……”

“明日病情如何，我需根據大夫人喝完藥后的反應判斷。”頓了頓又道，“夫人被病癥折騰了許久，身心都受到損害，即使病好了，身子也是虛弱的，要好好補養。”

“某知道了，多謝先生。”

符盈盈微微點頭。

圻淵吩咐隨從：“送先生回去。”

路上，符盈盈想起白日里走的兩條截然不同的路，狀似不經意地問道：“我記得還有另外一條路可以到我的院子，且相比之下，那條路更近一些，為什么舍近求遠？”

隨從未想符盈盈竟然會同他說話，說的還是這么一個話題，頓時舌頭打結，不知怎么開口，支支吾吾，半天也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來。

符盈盈心中更加奇怪，但顯然旁邊的隨從對她的問題難以啟齒，為免去不必要的麻煩，符盈盈岔開話題，問起了明日吃食的安排，話方出口，她聽見隨從松了口氣的聲音。

途經圻煜的院子，符盈盈不動聲色向里望了一眼，卻在突然之間，心口疼到難以忍耐，有什么東西好像就要沖出胸腔的桎梏，噴薄而出——屋里掌燈，是你回來了嗎？圻煜，你可知道，此時此刻，我與你，只有這一門之隔？

符盈盈已走遠，屋內隱隱傳來說話聲。

“是個姑娘？”圻煜清朗的音色中帶著詫異。

“看年歲，還沒有少爺你大。”

“管家爺爺，您確定您看準了嗎？真的那么小？”圻煜語中帶笑地問道。

“少爺，老奴雖然年齡大，但眼神卻異常好，識人的本事也練得精，絕對不會看錯。”圻三活說的篤定，怕圻煜還是不信，又道：“現在那姑娘就在大夫人院中，少爺若不信，跟老奴過去看看便知。”說罷就真的要拉著圻煜出門。

圻煜連忙說：“好了好了，我信你還不成嗎？今兒在外面跑了一天，我都累壞了，您就別折騰我了。”

圻三活想想也是，便作罷，問他：“明兒你不走了吧？”

“不走。”

“那明兒你就能看見那位符先生了。”

圻煜忽然失笑，搖頭道：“好好的一個姑娘家，那些人卻非要叫先生，都把人叫毀了，我猜她定然是個古板又老氣的人。”

“聽說她在宣城很受愛戴，百姓尊敬她才這樣叫的。”

圻煜嘖嘖搖頭嘆道：“老氣，太老氣了！”

圻三活想起白日里見到的姑娘，微微笑著不置可否。臨走時，他遲疑一瞬，還是對圻煜叮囑道：“明兒你在家，老爺也在家，飯桌上吃飯，你忍著點。”

圻煜扯扯唇角，語氣漸冷，“我知道。”

圻三活張了張嘴，終是沒發出聲音來，在門口踟躕一會，離開了院子。

二日一早，符盈盈梳洗完畢，隨仆人去飯廳，見飯桌旁坐的人比昨日還少，只有圻淵一人，不免詫異。

“怎么不見圻伯父？”

圻淵道：“家父每日清晨都有外出散步的習慣，”說著看了眼墻上的掛鐘，“再有一會就該回來了。”

符盈盈點點頭，低頭看著面前的碗筷，狀似不經意地道：“我原來也在一些名門望族中住過，我以為大戶人家最大的特點就是人多。”

圻淵笑道：“是，讓先生見笑了，圻家雖屬世家，但到父輩和我輩就人丁單薄，再加上家里兩位叔叔并不在這里居住，只我們一家幾口，實在不比外面那些大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