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仿若不信，瞪大眼睛道，“不過一百多兩，王府一應用度比起其他府邸算是平常，也不夠十天用度。”。

　　我細致的收拾好了銀兩，輕嗔道，“你自幼身在宮門，哪知人間疾苦？若說這些天家子日常略省一省，又能讓多少人活的更好些！”。

　　她吐了吐舌頭，道，“我從前只當姑娘不識得好東西，現下才知道姑娘是見素抱樸之人。”。

　　我沒有分辨，想來從王府到張府，甚是在旁觀的世人眼中，誰不說我是趨炎附勢的商女，又豈知我自幼經歷了哪般？

　　諾兒還盯著我看，兩眼笑嘻嘻的，看的我倒不好意思，問道，“你看什么？”。

　　她更貼近我一些，撐著下顎道，“姑娘，以你這樣的姿容，想當年跟著龔相公走南闖北，是不是也得時時提防著有人對你心圖不軌？”。

　　龔美，她提起來，好像只是我的一位故人，而不是我的前夫。

　　自他打算將我拱手送給恒的那日起，我就在刻意的忘記他，忘記他只是在第一次前往恒私邸的路上，一個轉身后。

　　可現下經人提起，他又“卡”在我的吼間，吐出來、咽不下去，我淡淡的點頭以作回應，卻怕她再問起與他的從前之事，特意走到一旁裝作困乏的樣子和衣臥在床上，她又跟了過來，趴在我榻邊道，“姑娘，你那時候會不會做男子打扮？我曾聽人言，有些女子孤身在外不便，便會做男裝打扮。”。

　　聽她轉了話題，我竟松了口氣，又起身來攏了攏頭發與她道，“癡人，憑的是長得像男人的女人，還是長得像女人的男人，走在外面才不會給人認錯。花木蘭那樣雌雄難辨之事，也只是戲說罷了。女子和男人形態舉止是很大不同的，就是極其斯文的小相公也不會平白叫人認錯是女子。”。

　　諾兒不信，“我不信，如果不會有人認錯，那許多故事就沒法繼續了。你見多識廣，再與我說說。”。

　　我搖頭，故作正經道，“和你說了，你又當我是不正經。你是宮里出來的大丫頭，將來還要做女官，自然不能聽我們那些不正經的故事。”。

　　諾兒拉著我的衣袖不依不饒起來，我只得又道，“好了，我和你說個故事吧！聽說在南北時期，有個男子叫衛玠的，你可知道？”。

　　諾兒搖頭。

　　我繼續道，“聽說那個男子長得膚若凝脂，兩眉如柳，唇似紅綃，更生的一雙鳳眼。偏偏他還天生體弱，走路時，體態風流更甚西子捧心。可就是這樣美的男子，也沒有被人當做是女子，反而每每出門時，全城的女子都跟著他跑，他走哪里，哪里的女子就為他傾倒，到后來為了躲避那些女子，他反倒跑著跑著把自己給累死了。你說，這天底下，男人就是再美，女人再丑，還是逃不過對方的眼吧！”。

　　諾兒聽完，兩頰緋紅，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我推了她一把，又笑道，“我說不說給你聽，你偏要聽，這下好了，我倒成了引誘良家女子春思的禍首了。”。

　　這下子她連耳根也紅了，鳳目流轉反瞪了我一眼，嬌嗔道，“這定是你瞎編排來的濃艷故事，一嘴的脂粉味。”。

　　我掩唇輕笑，忙道，“好了、好了，聽過了就罷了。這故事我也是頭一次和你說，你這般羞澀，倒叫我不敢不正經了。日后，我不說就是了。”。

　　諾兒又偏著頭問我，“你這些故事都是從哪里聽來的？莫不是也說給王爺聽了？”。

　　她雖對我還有些質疑，我倒不生氣。自是太祖建立大宋，從后宮到天下都在整肅女子德容言功之事，她出生宮門，自然以為我所知所為是有些離經叛道的，然而她也不懂得我與恒的情，大多時候，都是我在聽恒的故事，有些孤獨的、苦悶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