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仿佛一顆深水炸彈，在莫家大宅里炸開了花。

　　我坐在周少梅對面，看著她的臉色青了紫，紫了又青，滿臉委屈憤怒以及不甘。當著莫老爺子的面，她是萬萬不敢發作的，只能瞪著紅紅的眼眶看向自己的丈夫。

　　莫文軒半晌才從震驚里回過味來，立刻出聲道，“爸，這幾年公司明明都是恒遠在打理，這樣對恒遠……不公平吧。”

　　“公平？”莫老爺子抬起拐杖敲了三下地板，聲音頓時拔高，“什么是公平！手心手背都是肉，兩個孩子你做到公平了嗎？”

　　一句話點到莫文軒的死穴上，他垂下頭不敢再說什么，但很顯然，莫老爺子并不打算放過他，“他在外面都干了些什么，你這個做父親的真的一點都不知道嗎？老婆好好的娶回來卻不肯好好的過日子，整天在外面吃喝玩樂泡明星，這是你教出來的好兒子！公司交給他，難道要我這把老骨頭活活被他給氣死嗎！”

　　雖然我一向喜歡幸災樂禍，不過今天，我有些同情莫恒遠。他這完全是替他父親受過，這么多人面前，莫老爺子不能不給他留一點面子，但又想顧忌江清寰的心情，所以才不得不將這一通邪氣發在莫恒遠的身上。

　　莫恒遠面無表情的垂著頭，桌子下面的手緊緊攥成拳頭。這許多年，因為他爹的風流債，他是沒少挨罵。

　　我有些同情的看著他。

　　覺察到我的目光，莫恒遠對我無聲的搖搖頭，示意我不要說話。遲疑了一下，他伸開緊緊攥在一起的手，然后握住我的。

　　我被他這個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慌亂的掙開，下意識的看向四周。還好……沒有人注意我們，除了江清寰。

　　他身體坐的筆直，視線在我和莫恒遠身上來回游離，見我看他，他對我露出一個諷刺的表情。

　　他在諷刺我？

　　他有什么資格諷刺我？在人前，我跟莫恒遠是夫妻關系，人后，我們雖然離了婚，但還是前夫和前妻的關系，牽個手而已，他憑什么諷刺我？

　　收回視線，我不再看他。

　　這頓飯吃的格外安靜，除了筷子碰到瓷器的聲音，就是口腔咀嚼的聲音，沒有人敢多說一句話。

　　好不容易捱到結束，我立刻告辭離開，順便解救了莫恒遠。

　　“下次這種場合，你還是帶林之遙來，我真的怕我會吃出心臟病來。”一面往停車的位置走，我一面對莫恒遠抱怨。

　　莫恒遠心情不好，語氣倒是非常冷靜，“這個時候我們離婚的事情絕對不能讓家里知道，不過以后這種場合，我會盡量不讓你來。”

　　“那就多謝了。”我掏出車鑰匙。

　　“小橙。”他突然站定，伸手拉住我的一只手臂，“如果當初我沒有和林之遙……發生那件事，你會不會試著接受我？”

　　他問的突然，把我問的一愣。

　　好一會兒，我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我……不是沒有試過，但是，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我明白了。天不早了，你回去吧，路上慢點開。”他放開我，移開視線對我說了一句。

　　很久以來，這是我跟莫恒遠第一次這么心平氣和的說話，沒想到，卻是在我們離婚以后。

　　真是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