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寰沒有給我繼續想下去的時間，他的頭突然垂下來，接著唇上傳來柔軟溫熱的觸感，我瞪著眼睛看著他那張在眼前放大的臉，他也沒有閉眼，同樣看著我。

　　這樣近距離的對視讓我很不舒服，我用力推他，他卻抬手覆上我的眼皮，同時吻的更加深。

　　我以為的事情并沒有發生，大概他聽到了我肚子里傳來的咕咕叫聲，江清寰很快結束了這個吻，手在我臉頰上停留了一會兒，片刻后才開口，“好了，去換衣服，下樓吃飯，吃飽了才有力氣解決問題。”

　　我心如擂鼓，正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聽到他的話如蒙大赦，立刻裹了條浴巾逃一般的出了浴室，又在衣帽間吹頭發換衣服磨蹭了將近一個小時，出來時江清寰已經一身清爽，他穿著一身休閑裝倚在落地窗的玻璃上。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穿休閑裝的時候比穿線條分明的西裝多了幾分煙火氣，給人一種溫暖安定的感覺。

　　“我有個郵件需要處理，你先下樓，先吃飯，不用等我。如果待會兒有人過來找我，你讓他在樓下等一會兒。”走到門口時他的手機響了一下，他低頭看了一眼，對我說道。

　　我應了一聲，轉身下樓。

　　此時此刻，我也沒有多余的精力應付他，肚子很餓，腦子很亂，我迫切需要一點獨處的時間來理一理今天發生的這一切，然后才能決定下一步該怎么辦。

　　事務所被砸的亂七八糟，必須得找裝修公司重新裝修，我跟江清寰結婚的事情基本已經瞞不住了，要怎么應對莫家那一大家子人，這是個傷腦筋的問題。

　　還有莫恒遠，好歹夫妻一場，也不知道他現在到底是個什么情況。

　　桌子上擺好了飯菜，大部分都是我喜歡吃的，丁姨平時看上去不怎么愛說話，但觀察人的本領卻是一等一的，我在這里才住了幾天啊，我的口味喜好她摸的一清二楚。

　　剛吃幾口，門鈴叮咚叮咚的響了起來。

　　我的頭皮一陣發麻，自從經歷過上次開門門外是莫恒遠以后，我對江清寰家的門鈴有種莫名的恐懼。叫了幾聲丁姨，沒有任何答應，我只好去開門。

　　“嗨！”門外站著個笑容燦爛的男人，看上去年紀跟江清寰差不多，身材挺拔，神采飛揚，“嫂子好！”

　　嫂子？

　　活了二十多年，還時第一次有人這么稱呼我，我有點方，一臉懵逼的看著他，“你……你叫我？你是……”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程讓，是我們老大……是江先生的朋友。”他笑容更深，眼神格外認真。

　　“程讓？”我重復了一遍這個名字，“名字起的真謙虛……”

　　他爽朗的笑出聲音，“嫂子還是那么幽默……”

　　還是那么幽默……我覺得他這話說的有語病，我跟他不過是第一次見面，這個還是從何談起？我以前幽默不幽默他如何得知？

　　難道我跟江清寰的前任長的很像，所以他認錯人了？

　　這可真是一個悲催的故事……

　　因為來了客人，我便不好意思自己一個人吃飯，去廚房拿了一副碗筷，出來的時候江清寰已經下樓了，見我出來，他向我介紹，“這是我的朋友程讓，以后他會經常到家里來。”

　　“我跟嫂子自我介紹過了，剛才我還說呢，嫂子還是那么幽默？”程讓笑著說。

　　江清寰大概也聽出這句話的不對，抬眸瞟了他一眼，他們兩個人關系似乎非常好，很有默契，只是一眼，程讓便意識到自己說錯話，立刻打起了哈哈，笑的那叫一個尷尬。

　　“我叫宋以橙，你還是叫我的名字吧。”我說，順便讓他一起吃飯，他倒沒有推辭，很痛快的坐在餐桌前拿起筷子，順口說了一句“謝謝嫂子。”說完覺得不對，便又改口，“哦不，謝謝以橙。”

　　我哭笑不得，不再理他，低著頭默默的吃飯。

　　“我讓你辦的事情怎么樣了？”剛吃幾口，江清寰突然問了一句。

　　“你放心，都妥了。”程讓回答，語氣自信滿滿，“別說你爸去疏通關系，就算你們家老爺子親自出面，警局那邊也不會放人的，十五天的局子這哥們兒蹲定了。局里我也安排好了，會好好照顧他的。”

　　程讓加重了照顧兩個字，江清寰輕輕點了點頭。

　　我攪著眼前碗里的粥，有點發怔，他們兩個說的要蹲局子的這個人，怎么那么像莫恒遠啊？

　　還沒反應過來，程讓再度開口，“老大，莫恒遠好歹跟你是一個爸的親弟弟啊，咱們這么做是不是忒狠了點？”

　　還真是莫恒遠！

　　我瞪著江清寰，頓時食欲全無。

　　聽他的意思，是要讓莫恒遠在警察局里蹲上半個月的班房，以解我差點給他戴了綠帽子的心頭之恨，不錯，他是解恨了，但他卻把我推到了槍口上！

　　一旦莫恒遠因為這件事有什么閃失，在莫家，我就是眾矢之的！

　　程讓在場，我忍了又忍，主要是我實在不想讓別人知道我在他們兄弟兩人中間扮演的角色，太特么的狗血！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在警察局的時候我跟警察說的很清楚了，這件事我不追究。”程讓一走，我立刻炸了，瞪著眼睛看著他，把牙咬的咯咯作響，“這是我跟莫恒遠之間的事情，你憑什么替我做決定？”

　　江清寰輕飄飄的瞟了我一眼，然后徑直上樓，沒有搭理我。

　　我不甘心，一路追著他，“江清寰你是不是跟我有仇啊，那天你故意讓莫恒遠到這里來，故意讓他看到我，故意讓他知道我前腳跟他離婚后腳又嫁給你，現在好了，他砸了我的事務所，你又故意把他扣在警察局里讓莫家來找我麻煩，你到底為什么要這么做？”

　　他還是不理我，直接進了書房，我仍然跟著他，越說越氣，“早知道是這樣，我當初腦子被門擠了被驢踢了才會答應跟你結婚，我……”

　　終于，他不耐煩了。

　　我的話沒說完人就被他推倒在書桌上，文件嘩啦散了一地，他自上而下凝視著我，眸光灼灼，“宋以橙，你到底害怕什么？”

　　是啊，我到底害怕什么？

　　真的是害怕莫家人的責難嗎？又或者是害怕因為我影響兩家的關系，以至于影響家里的生意嗎？

　　不不不，也許，我只是在怕我自己。

　　我對著江清寰說了一大堆，其實也并不是怪他，我真正怪的是我自己。如果我不跟莫恒遠離婚，如果我沒有遇見江清寰……

　　我常常設想生活有很多如果，可是這世上從來沒有如果。

　　我把原本平靜的生活過成一團亂麻，但卻沒有能力收場。

　　就像當初……因為我的任性，害的以薇痛苦死去，而我卻無能為力……

　　“我……”我愣愣看著江清寰說不出話。

　　“好了，你聽我說。”他臉色稍緩，放開我坐到椅子里，用一只手緊緊握住我的手，“宋以橙，你是我的太太，我們結婚，正大光明，受國家法律保護，沒有任何人可以指責你，包括莫家的人。你不用擔心，也不用害怕，你既然是我的女人，我就不會讓任何人來為難你。”

　　明明是安慰的話，聽在耳中，居然覺得說不出來的委屈，盡管我也不知道，這種委屈從何而來。

　　“去休息一下好嗎？”他站起來抱了我一下：“今天你太緊張了，去休息一下，睡一會兒，讓自己放松一些，其他的事情我會處理，你什么都不要管。”

　　他的話似乎帶著某種魔力，我居然很聽話的回了臥室去休息。腦子仍舊很亂，我的神經的確繃的太緊了，為了讓自己不再繼續胡思亂想，我吃了一顆何之安給我開的藥。

　　藥效似乎很好，我很快就沉沉睡去。

　　然而黑夜總會過去，睡眠也終會醒來，該來的還是要來，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

　　下樓吃早飯，江清寰正在接電話，聽語氣應當是莫家打來的，我聽到他說，“就算爺爺親自找我，這件事也沒有商量的余地，做錯事情總得付出代價。他跟以橙在一起的時候是什么樣子你很清楚，現在林小姐懷著孩子，兩個人也即將結婚，依舊這么不著調，你不覺得他很像當年的您嗎？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

　　我沒繼續聽下去，因為我的手機也響了，是向菲菲。

　　不用說肯定是為了事務所被砸的事情來的，我硬著頭皮接，原以為最先傳來的會是向菲菲的獅子吼，沒想到她的聲音還挺溫柔，“小橙，我聽阿丹說莫恒遠納斯差點強暴你！你現在哪兒呢？人沒事吧？”

　　“我沒事。”我說，“但事務所估計得重新裝修，估計要耽誤一段時間。”

　　“人沒事兒比什么都強。”知道我沒事，她似乎放了心，音調瞬時高了起來，“莫恒遠這個混蛋王八蛋，他敢砸我們的事務所，他現在人在哪里？我一定得去抽他兩個耳光解解氣！對了，裝修的錢讓他出，不然老娘就去告他！”

　　向菲菲的聲音很大，隔著電話都能聽見她的咆哮，江清寰掛了電話坐在我對面吃飯，我有點尷尬，撩起頭發往耳朵后面塞了塞，“那個，他在警局里，一時半會兒出不來。裝修我來想辦法。”

　　“你想什么辦法啊？莫氏的尾款沒有付，咱們現在勉強維持收支平衡，哪里有多余的錢裝修？我去看過了，那個混蛋下手夠狠的啊，能碎的都碎了，得大修。”

　　我當然知道現在沒有錢裝修，我們沒有，但是江清寰有啊，口口聲聲我是他的太太，花他一點錢，應該沒關系吧？

　　“我知道。我來想辦法，你安心工作。我先不跟你說了，吃完早飯我去找裝修公司。”不等向菲菲在說什么，我直接掛了電話。

　　喝了一口粥，我看向江清寰，“莫恒遠砸了我的事務所，得重新裝修，不然沒辦法辦公。”

　　“嗯。”

　　我咬了咬唇，堆起一臉笑，“你能借我點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