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他才沒那個好心收留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若不是看在白歡的容貌與湯臻姑母有點像，現在就算她餓死街頭也與他無關。

　　他向來薄情，所有人都知道這點。

　　靳梓這個人，活著就只是為了事業。

　　“行，那你早點帶她來見我。這次的事情，兄弟以后一定好好謝謝你！”

　　找到表妹是姑母生前唯一的愿望，如果能找到表妹，姑母在地下也會安息。

　　“金子，我找不到襪子！”白歡在門外喊道。

　　金子皺了皺眉，“掛了，我還有事。”

　　白歡一直不停地敲門，疑惑靳梓怎么還不開門，難道還是在為剛剛她說的話生悶氣？

　　突然，門被打開，白歡尷尬地收回原本要敲門的手，眨著眼可憐兮兮地仰頭看著靳梓。

　　“我找不到襪子了……”

　　靳梓強壓著心里的不悅，冷冷的語氣瞬間讓白歡渾身一顫，“就在你衣柜里面，那幾雙新的都是買給你的。”

　　那幾雙新的襪子？

　　白歡捂臉，怎么突然覺得好絕望，這男人看上去明明挺有品味的，怎么給她買的襪子不是粉紅色的就是大紅色的，她還以為那是給那個貴婦準備的呢！畢竟那天那個貴婦過來的時候穿的就是粉紅色的裙子，倒也沒有違和感，就是覺得很奇怪。

　　“金子，你們警察局缺不缺人手？”白歡坐在沙發上一邊穿襪子一邊問，心里打著自己的小算盤。

　　“缺。”他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故意停了好一會兒，“缺清潔工。”

　　“沒事，就算是掏糞的都行，你看你能不能給我引薦引薦？”

　　白歡趕緊胡亂套上襪子蹦跶到靳梓身邊，一臉討好的樣子。

　　她現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找到一份穩定的工作，然后養得活自己，再慢慢把欠靳梓的錢還清。

　　“這么想要一份工作嗎？”

　　“嗯嗯。”

　　白歡用力地點頭。

　　“過兩天吧，我幫你安排看看。”靳梓薄唇微抿，心里已經有了主意。

　　“那謝謝你了！”她傻笑著走到門口換鞋，“感覺我真是走了狗屎運才會遇到你這么好的人！”

　　靳梓皺眉，不語。

　　回到警局的時候已經是九點半了，白歡應聘了一天也是真的累了，被靳梓帶到會議室里鋪好了地鋪，那幾個混混也在這里休息，見靳梓居然還貼心地為白歡鋪好地鋪，臉上掛著冷笑。

　　“還幫小妹妹打地鋪，真夠貼心的啊！”

　　“靳叔叔那是受我爸媽之托照顧我，當然貼心啦！”白歡坐在會議室的椅子上，“況且，我問心無愧，你們就算對靳叔叔冷嘲熱諷又怎樣？事實早晚會明了的。不過我倒是很好奇，你們朋友死了，你們不僅不難過，還一直揪著我讓我認罪……”

　　說她也到不要緊，反正她是個孤兒，早就習慣了這些莫名其妙的人，可靳梓不一樣，靳梓就像突然將于世間的神，施善于她。

　　所以誰都不許說靳梓半點不是！

　　“呦，心疼他被我講。”長得比較高的那個混混笑意突然更濃了。

　　興許是一直沒反應過來，她脫開而出的話讓身邊的男子一愣，心臟的位置像是被什么觸及。

　　“我就是心疼他怎么了！”

　　不只是靳梓，就連白歡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不加思考就說出了這樣的話，看著這幾個混混大笑，十分惱怒。

　　正當白歡想要不顧形象地開口罵人時，靳梓先她一步開了口，“都閉嘴，再吵就都別睡了，我在外面還有事，都不許亂來聽到了嗎？”

　　白歡愣愣地看了靳梓一眼，以為自己又惹靳梓生氣了，訕訕地低下頭不再說話，抿著嘴的樣子像個犯了錯的孩子。

　　而后，靳梓真的出去了，只留下她和這幾個小混混待在會議室里，外面有兩個值夜班的警察守著，當然，等他們下班之后會直接把門鎖上的，為了不讓里面的任何人有機會逃走。

　　靳梓其實早就把工作上的事情搞定了，出去不過是想找個地方抽煙，他靠在警局外的圍墻上，直接星火微亮，煙從他口中緩緩吐出。

　　“項程，把我查件事。”

　　“你說，我盡力辦。”電話那頭的人對于他的電話多少還是有點驚訝的，畢竟靳梓和他父親的關系一向不好，也不愿意依附他父親半點。

　　而項程是靳父的手下，靳梓讓他做事，就無異于是請他父親幫忙。

　　更讓他想不到的是，靳梓居然會為了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女孩找他幫忙，真是不可思議。

　　掛完電話回到會議室，入眼便是白歡抱著膝蓋坐在地鋪上，混混們則是互相聊著天。

　　“不困？”靳梓蹲下身與白歡對視。

　　在看到靳梓的一瞬間，白歡的雙眼驚恐地睜大，“金子，對不起。”

　　“怎么突然跟我道歉？”靳梓有些蒙圈，這算什么情況。

　　“剛剛的事，對不起，都是因為我。”

　　靳梓的身體僵了一下，不知該說什么，自己剛剛分明沒有生氣，為什么她這么害怕，怕被自己丟回到大街上？

　　他沉默著起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腦海里回響起程廷之前的話。

　　算了，拘謹也好，他可不希望白歡日后纏著他，等親子鑒定的結果出來之后，湯臻就會把白歡接回湯家，那時她便與他沒有關系了。

　　“別亂想，睡吧。”

　　他伸手探入口袋，指尖觸碰到香煙的那一刻停頓了半秒，淡淡地將手收緊，移出口袋。

　　“金子，你什么時候下班？”白歡突然問道。

　　“加班，留著看著你們。”

　　“那就好……”白歡長舒了一口氣。

　　長這么大她還沒在警察局過過夜，這次還是和這群混混一起，說不怕都是不可能的。

　　“睡覺。”靳梓自然看得出她在擔憂什么，但也沒有戳破，只是催促她趕緊睡。

　　白歡乖巧地點了點頭，脫了外套，直接穿著剛在靳梓家換的白裙子躺下了。

　　閉上眼之前又看了一眼靳梓，確保他還在，睡意才慢慢涌來。

　　她從小就是個孤兒，根本就沒有擁有過什么，即使后來被白家收養，也只是被晾在一邊，除了白易深，幾乎就沒人理她。

　　這也沒什么可奇怪的，畢竟不是白家夫婦的親生骨肉，而且不管對誰都是冷冰冰的一點都不討喜，相比之下，就連司機的女兒都比她更得白家長輩的心。

　　以至于她在白家不管得了誰的臉色，都不會開口爭辯，她心里很清楚，那樣只會讓那些找茬的人更加惡劣。

　　但每次受了白眼和委屈，或是被打，白易深都會私底下跑來安慰她，只是這樣，白歡就覺得已經足夠了，好歹還有人對她是友善的。

　　她低嘆，早知會被他趕出來，她倒是寧可沒有遇到過這樣一個人。

　　想著想著，不知不覺睡著了，恍惚間似乎有人靠近了她，沒多久就有離開了。

　　再等到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八點了，睜開眼，靳梓已不在會議室里了，至于那幾個混混，好像早就已經醒了，坐在那里不知道在低聲商量著什么。

　　白歡懶得去偷聽，起身疊好被子穿好外套，面無表情地去開門，頭剛探出半個，就被來替班的程廷堵在了門口。

　　“不好意思，你現在還不能隨便亂走。”

　　“那個，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就想問問，金……靳叔叔人呢？”她抬頭平靜地看著程廷，沒有一點恐慌。

　　這樣的白歡，不禁讓程廷覺得她跟靳梓很像，屬于那種偏冷的人，該不會是靳梓失散多年的妹妹吧？

　　“他去買早飯了，過會兒就回來，你乖乖待著就可以了。”

　　她點了點頭，明白程廷的意思，轉身走回去坐好。

　　程廷停頓了片刻，看著她坐好之后就低著頭不再說話的樣子，總覺得……

　　搖了搖頭，關上了會議室的門。

　　片刻后，門就被打開了，進來的人既不是程廷，也不是靳梓，而是項程。

　　“把那兩個混混帶下去關著，至于這個姑娘，放了。”他雙手插兜對身后的兩個警務人員說。

　　目光卻一直鎖在白歡身上，他倒要仔細看看，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只一眼，就讓他愣住了。

　　眼前這個人，長得實在太像唐斐卿了。

　　提到湯斐卿，幾乎沒有人不知道她，她可是當年紅遍一時的女演員，可卻在名聲大噪后突然隱退，半年后就傳來了她過世的消息。

　　“為什么只關我們，而她卻要被放掉？”開口的又是那個高個子的混混，臉上還掛著不甘心。

　　“為什么？”項程冷哼，走近他，“心臟本來就不好的人，你還給他下慢性毒藥，不死也難吧？”

　　項程話里的意思再明白不過，昨天死的那個人根本就不是被白歡弄死的，而是他們幾個混混下毒所致。

　　“你有證據嗎？沒證據就不要血口噴人了！”那混混吼道，“現在的姑娘可真厲害，真是什么人都能勾搭上！”

　　白歡沒有發火，但臉色看上去不太好，嘴角扯著一抹小小的弧度，“沒有充分的證據，他們也不會突然跑來抓你們吧，到底是誰做的，大家自己心里有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