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先去吃飯。”靳梓不知什么時候已經出現在了攝影師旁邊。

　　在場的人都嘩然。

　　在這個公司里凡是工作了一個月以上的人，都會知道靳梓是出了名的工作狂，不僅對自己嚴要求，對自己的員工也是如此。

　　而這個女孩子到底是什么身份，為什么靳總親自帶她來拍攝現場，還等她拍完去吃飯？

　　難道是靳總的女朋友？

　　這女孩看上去似乎還挺小的，難道靳總是個戀童癖？所以對公司里那些熟女都沒有感覺？不然怎么會連點緋聞都沒鬧出來過……

　　“可是我還沒拍完……”白歡怯怯地四周，心底里涌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回來再拍，湯臻在等我們了。”

　　靳梓只面無表情地解釋著，不理會周圍的人狐疑的眼光。

　　“這……”

　　“沒事的沒事的，白歡你先和靳總去吃飯吧，我們也差不多到飯點了。”攝影師趕緊出來解圍。

　　人家總裁都開口了，他們這些員工再多說什么也沒用，反倒還會惹怒總裁。

　　其他幾個人也立馬反應過來，趕緊附和道：“對啊，你先和靳總去吃飯吧，吃完飯我們再開工。”

　　無奈，白歡只好點了點頭。

　　“走吧。”靳梓輕聲說道。

　　他只是覺得太煩了想趕緊走，出聲提醒白歡，但是在員工看來，就是自家總裁對白歡溫柔的表現。

　　白歡其實還想問靳梓衣服要不要先換一套再去吃飯，但是想想下午還要繼續拍攝，就沒有問了。

　　就在白歡轉身要跟上靳梓時，聽到有個嬌滴滴的聲音——“不就是榜上了靳總嘛，就這身高，居然還想當模特？”

　　這聲音不大，但白歡還是聽到了，腳步微頓，又繼續朝靳梓走去，好似剛剛什么都沒聽見，或許是因為早就習慣了這種裝聾作啞的態度對待那些惡劣的話語。

　　進電梯前，白歡還是抬頭看了一眼，才發現說話的那個就是之前被那些員工擁著的人，想必也是個模特。

　　應該是在氣白歡搶了她的排場，方才應該是她準備拍攝，卻因為白歡的到來一直被人冷落在一邊。

　　白歡眼眸微垂，像是在想著什么事，靳梓在一邊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的一舉一動，卻一字未吐。

　　他這么敏銳的人，剛才的話自然也聽到了，但他似乎沒有要幫她的義務吧？

　　就算白歡的表哥湯臻和他關系再好又怎樣？又不是白歡和他關系好！

　　電梯緩緩關上，下落，周身被冷氣包圍。

　　“金子……我……”白歡兩手交握，糾結地看著靳梓。

　　靳梓沉默，側著臉看她，等她說出下文。

　　“沒事，我就想說我給你添麻煩了，很抱歉。”說抱歉不過是客套，若真的怕麻煩了他，那她搬回湯家就成了，但她根本不想搬

　　薄唇微啟，“知道就好。”

　　沒料到他會回話，白歡渾身一僵，機械地走出了電梯。

　　“噗。”白歡捂著嘴，笑彎了眉眼，“難得你沒有無視我的話，感覺比平時和氣了不少。”

　　看到走動的員工，白歡盡可能壓低了聲音，她可不希望以后進公司都被各種人非議。

　　“閉嘴，趕緊走。”靳梓說著，按了按太陽穴，果然對這種孩子還是少說點話比較好，這腦回路簡直不是人能懂的，不就是多說了一句話嗎？

　　真的是……奇葩！

　　“唔……”白歡不滿地撇了撇嘴，不服氣地輕哼。

　　本來以為湯臻就算要叫人來一起吃飯也只會是席黎煙，誰知道推門進了酒店包廂才發現，里面早已坐滿了一大桌子的人。

　　對于這些面孔，靳梓倒是一點也不陌生，都是湯臻的親戚，湯家家主湯恒和湯臻的父母都在，幾乎只要是在湯家有點地位的人都到了。

　　“你們可算是來了，他們可是急得差點要跑到公司親自接你們了。”湯臻笑著打趣道。

　　白歡面對突然出現的若干張陌生臉孔，有種莫名的恐懼，伸手拽住了靳梓的西裝衣角。

　　“孩子，不用害怕的，到我旁邊來坐下。”湯恒用盡可能柔和的語氣對白歡說。

　　而后者仍然拉著靳梓的衣角一動不動。

　　氣氛變得有些尷尬。

　　“你和靳梓一起坐我旁邊吧。”湯恒再次開口。

　　靳梓也不好再坐視不管，低頭看向白歡，“走吧，別讓大家傻愣著等你了。”

　　剛說完他才發現，白歡整張臉刷白，指尖微顫。

　　“對……對不起！”她突然朝著那些人深深地鞠了一弓。

　　大家都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明白為什么白歡面對他們時這么反常，似乎很害怕他們。

　　“白歡……”這次開口的不是別人，是席黎煙，今天她也來了，作為湯家的準孫媳，“你怎么了？是不習慣突然面對這么多親人嗎？”

　　“不……不是的，是我自己的問題，真的很對不起，好好的飯局被我鬧得這么尷尬……”白歡皺著小臉，有些愧疚，明明他們好不容易找到她，也沒有對她不好的跡象，而她卻因為自己的心理作用搞成這樣。

　　她的確不是因為突然見到這么多人才會反常的，只是一想到他們是她失散多年的親人就覺得害怕，可能始終沒有對以前的事徹底釋懷才會如此。

　　“沒必要跟我們道歉的，都是一家人，只要你不埋怨我們才找到你，我們就很開心了。”湯臻的母親邊說邊走近白歡，在她面前停了兩秒，伸手抱住了她，“孩子，這些年苦了你了。”

　　白歡愣住，拽著靳梓衣角的手緩緩松開，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被眼角的兩行淚水取代。

　　不是她矯情，長這么大她第一次被親人擁抱，雖然不是生母，卻有她這些年一直卻缺失的溫暖的親情。

　　她的手慢慢握成拳垂在兩旁，靳梓看著她咬唇落淚的樣子，心里無征兆地浮出一絲心疼。

　　心疼？

　　他被自己的念頭嚇到了，搖了搖頭，他大概是覺得這個孩子的身世確實太過悲戚吧……

　　“好了好了，乖孩子，別哭了，過來好好吃飯。”湯恒走過來揉了揉白歡的頭，“跟你母親真像，她以前小的時候也總愛哭……唉……”

　　白歡努力深著呼吸，把眼底的淚水硬生生逼了回去。

　　“對不起……”白歡聲音微顫，帶著些許哭腔，甚是惹人憐。

　　幸好化妝師沒有給她畫眼線，妝也不濃，不然這一句，豈不是整個毀容了，想想眼線的黑被淚水沖刷下來的樣子，單單想想就覺得足夠了。

　　“別瞎想了，吃飯吧，大家都餓了吧。”湯臻趕緊招呼人坐下吃飯。

　　飯桌上，他們也沒有問白歡太多，只是問了一下她過去十幾年怎么過來了，白歡只是淡淡說，就這么過來的，也不算差。

　　可心里有多苦，只有白歡自己最清楚，那幾年她甚至差點喪命，或是想過要輕生，但最后還是因為白易深活到了現在。

　　這樣一想，她倒是應該感謝白易深才對，要不是因為白易深，她也不會有活下來的堅定信念。

　　“白歡，過段時間我會讓人去給你弄好身份證和戶口問題，名字的話，你可以選擇繼續用這個，也可以改一個湯姓的名字，這一點我們不會強迫你。”

　　也沒有必要強迫這種事，只是個名字而已，她是湯家的孩子，只要平安地在他們眼前就好，其他的都沒那么重要。

　　想當年白歡的母親為了找她也是煞費苦心，誰知道最后還沒有找到人，自己就出了事。

　　生死，有時候顯得唐突而又傷人。

　　人一生可以選擇很多東西，但唯獨生死這種東西無法抉擇。

　　“這個名字用習慣了……”白歡盡可能委婉地告訴她們，她不想換名字，“不過，你們可以在我現在的名字前面加個湯姓。”

　　“也好……”湯恒嘆氣，“來，多吃點，看你這瘦得，要讓你媽在天上看到了會難過的。”

　　即使白歡自己不說，湯恒又不是傻子，難道還看不出來嗎？

　　白歡的臉色和身材一看就覺得是個營養不良的人，一看就是吃了不少苦。

　　“嗯，謝謝……外公……”白歡有些別扭地稱呼道。

　　“乖。”湯恒欣慰地笑了笑。

　　而這場飯局里，靳梓自從坐下開始就一言不發，冷漠得滲人。

　　這一頓飯下來，白歡總覺得有點煎熬，不僅要應付所謂的外公，還要回答三大姑八大姨的各種問題。

　　她真的不太喜歡這種場合，她覺得那些關系本身就不可能有多親近的親戚，見多了也不會有什么意義。

　　今天這頓飯大概是湯恒為了親戚都認識白歡這個失而復得的外孫女，也因為自己實在忍不住想來看這個外孫女。

　　他女兒的孩子果然出落得跟她一樣美麗，只是白歡的美更含蓄，不似她母親那樣張狂。

　　回公司前，湯恒還一直在祝福白歡以后要經常來找他，湯家隨時歡迎她搬回來住。

　　他還告誡白歡上班要好好努力，萬事都要悠著點，別給靳梓添麻煩。

　　告別后，靳梓開著車送白歡回到了公司，卻沒有再親自送她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