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果說是回學校，事實上她又回家了。

外婆讓她很放心不下。

推開門，看到外婆孤零零坐在那，仿佛一下又老了幾歲，唐果的心狠狠地痛了一下，跑過去抱住她，“外婆！”

“果果。”老人轉回頭，干枯的眼眶一下濕了，動了動嘴唇，半晌才吐出聲音，“你舅舅不是人，以后外婆就當他死了！”

然而狠話說出來，驀然哽住。

一個死字對她來說是蝕骨之痛。

她一輩子坎坷，年輕喪夫，兩個孩子，大女兒去年突然墜樓自殺，現在兒子又這樣……她真的快承受不住了。

“外婆，警察說高利貸是違法的，借的又是賭資，舅舅欠的錢可以不還，就是可能要拘留一段時間。你別太擔心了，經過這次他再怎么也改一改。”

唐果安慰地揉著她的手，“外婆，我找到一份很好的兼職工作，學費和生活費都不用愁了。等我畢業了，給你掙多多錢，以后我們過好日子。”

老人勉強露出一點笑容，抬起另一只枯瘦的手，撫撫外孫女的頭發，“好，外婆相信果果以后肯定會有出息……可是果果，這人得信一點命，你千萬不要貪圖自己能力之外的東西，知道嗎？”

唐果的眼睛黯淡下來，哄她，“嗯，我知道了，外婆。”

她知道為什么外婆會這么說。

舅舅以前其實也沒這么壞，年輕時候也曾是個翩翩公子，大學畢業后也曾對未來充滿了雄心壯志。

可是他眼高手低，遇到挫折后破罐摔破，漸漸染上了各種惡習，在墮落的路上一去不返。

而唐果的媽媽，未婚生女，一個人把唐果養大，盡了最大的能力讓唐果過上并不比別人差的生活。

可以說，媽媽還在世時，唐果曾經有過一段公主一樣的生活，從不為錢苦惱，而且媽媽從不會在她面前露出一點對生活的灰心失望。

可是這樣努力的媽媽最后竟然也沒有得到應有的幸福。

唐果甚至想不起媽媽是怎么去世的。

她不愿意去回想，外婆也不說。

不過她記得媽媽在世時對她的好，在她的印象里，媽媽堅強溫柔，對她充滿了耐心。

她愛媽媽，就算媽媽不在世上了，她也要代替媽媽好好地生活。

她知道，如果她不開心，媽媽也會不開心，所以她要開開心心。

把買回來的零食和補品放好，又偷偷給一個跟外婆關系比較好的鄰居家里一些應急的錢，拜托他們有空的話多過去找外婆聊天。

看看時間已經是下午三點，唐果拿起包包，依依不舍地對外婆說：“外婆，我要回學校了，你在家要開心點，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健健康康度過每一天，知道嗎？”

“嗯嗯，外婆知道，你快回去吧，路上要注意安全，讀書不要太用功了，打工也不要太辛苦，差不多就好了啊，知道嗎？”

唐果含笑應著，跟她揮揮手，離開小院子。

去車站有一段路要走，經過一段比較安靜的路時，由于昨天才經歷過綁架事件，唐果本能地感到有些不安。

她警惕地往后面看，突然，真的有一個可疑的男人出現在路口。

那人雙手插在褲兜里，高高的領子將一半臉遮住，低著頭走路，抬眼望過來時，一雙眼黑幽幽的。

唐果頓時有如驚弓之鳥，立即轉回頭，加快腳步。

她加快腳步的時候，后面的腳步聲也快起來。

唐果緊張得身體都僵硬起來，手摸到包包里的防狼噴霧，深呼吸，拔腿開跑。

后面的人也拔腿就追。

就在那人快追上她的時候，唐果反身對著他發射噴霧！

那人猛擋住眼睛，連連后退，但還是拼命咳起來。

唐果拿出手機準備報警，那人忽然咳著說：“我知道你父親是誰！”

唐果愣住。

“如果你想找他，就到這個地址！”那人飛快地扔一團紙過來，轉身拼命咳著跑了。

唐果兩腿僵硬地站著，有點抖。

過了一會兒，她蹲下緊張地望著遠處，一面把紙團撿起來。

那人好像暫時不會回來，她手心攥著紙團，轉身又跑。

一口氣跑到車站，正好公車過來，她沖上去，給了錢，喘息著往車后面走，在最后面一排的角落坐下，雙腿還在發抖。

紙團被她慢慢塞進包包的內袋。

不敢看，也不敢想。

現在她只想快點回到三叔身邊，回到他身邊她再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