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言，裴媽癱倒在裴爸懷中痛哭起來，程媽也無力地依靠在程山身上，程山低著頭，雙手不住地顫抖。

程書雪，死了？怎么會……

裴羽桐的視線緩緩地掃過前方每個人臉上悲痛的表情，落到裴麒瑞身上。

他像是丟了魂一般呆愣在那里，又突然暴怒起來，一把抓起醫生的衣領，雙眼通紅地吼道：“不可能的！不可能！你在撒謊！”

醫生一手抓著自己的衣領，戰戰兢兢，“您冷，冷靜一下。”他用手指了指身側，剛被幾個護士退出來的病床，“請節哀。”

裴麒瑞的視線順著他的手指移到了那塊白布上，漸漸松開了醫生的衣領。他遲疑了一會兒，最終緩緩伸手，顫顫巍巍地揭開了白布的一角，頓了幾秒，又輕輕地蓋了回去。

那似乎用盡了他全身的力量，以至于下一刻，他便低下了頭。

燈光下，裴羽桐看到了他眼角閃爍的光芒。

他哭了。為了她，失態至此。

裴羽桐的心突然像被針狠狠地扎了一下，疼得皺起了眉。她垂眸看向病床之上的那副軀體，眼睛突然有些濕潤。

多諷刺啊。她愛的人，愛著一個已死之人。

裴麒瑞突然猛地轉過身，朝著裴羽桐的方向走來，卻看也不看她一眼，徑直從她身邊走過。

下一刻，裴羽桐不禁苦笑。而她，還無比地嫉妒著這個已死之人。

半年前，程書雪還是裴家的千金小姐，裴羽桐還是那個窮苦人家長大的野丫頭。

裴羽桐努力讓她們錯位的人生各自歸位，卻依然沒能得到自己真正想要的。她心心念念的那個人，最愛的依然是書雪，而不是羽桐。

凌晨四點半。

裴羽桐一動不動地在客廳坐等了八個小時之后，大門處終于傳來了“啪嗒”一響，打斷了她漫無邊際的思緒。

裴羽桐的眼中閃過一絲驚喜，飛快地偏頭看去，僵硬的脖子發出“嘎吱”的輕響。

裴羽桐欣喜地站起身來，朝他快步走去。她坐得太久，又踩著極高的細跟，不小心朝前撲去。她本以為自己會摔倒，卻跌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這是她幻想了多久的懷抱啊！裴羽桐靠在裴麒瑞的懷里，忍不住微微一笑，“麒瑞，你……”

還沒等她說完，卻被裴麒瑞一把捏住了下巴。他渾身都是酒味，還朝裴羽桐打了個酒嗝，噴出一大股難聞的氣息。“你怎么可以笑得這么開心？”

裴羽桐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又動了動，試圖掙脫他的手。

裴麒瑞卻更用力地捏住她的下巴，粗魯地將她的臉左右翻看了一遍，目光冷冽又輕蔑。

裴羽桐的心猛地一抽，雙手攥了攥身上的婚紗，“麒瑞，你喝醉了吧？”

裴麒瑞嗤笑一聲，一把推開裴羽桐。“你說得對，不然怎么會抱你。”

裴羽桐重重地摔在地上，痛呼一聲。她強忍著疼痛，雙手撐地，艱難地支起上身，剛準備抬頭，卻聽到他冰冷的聲音：

“程羽桐，我真希望，死的那個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