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討厭的特權(quán)紈绔
作者:鏡焉|發(fā)布時間:2018-02-14 08:41|字數(shù):3259
“嚯!死人了?綠蟻那丫頭死了?呵!活該!呸!誰知道她勾搭了什么人,又被什么人報復(fù)了呢!哎,捕爺,可跟我沒關(guān)系啊!”這性子潑辣幸災(zāi)樂禍的是露濃班的窈兒。
“小,小,小的……不,不,不……不知道……小的今天,就,就只是幫榮華班的班主,搬了幾件樂器,別,別的,小的,都,不知道……不曾,不曾見過綠蟻姑娘……”這懦弱膽小,嚇得話都說不清的是貨郎許方。
“綠蟻這些日子都沒登臺,整日只在家里休息,具體她遇到什么事,實在不清楚。”這說話條理清楚慢條斯理的是榮華班的琴師月魄。
班房里,邢梓夕帶著汪辛仁幾個捕快,挨個詢問,最終得到的信息卻是有限。
綠蟻半個月前就嚷嚷說自己身體不爽利,這三四天更是變本加厲,懶怠得很,索性向班主告假,不登臺了。白日里班子里的人大多在家里排演訓練,至黃昏便到勾欄里來準備,華燈初上的時候,便是表演開始的時候。是以這天最后一個見到綠蟻的,便是班子里走得最晚的琴師月魄。當時他還見綠蟻躺在床上,大約是酉時二刻。
至于勾欄高臺后的帳子,正式使用是從酉時一刻開始的,班子里的人換裝化妝,整備樂器,尚未開始表演之前,最是煩亂吵嚷。只是當時人也多,沒一個有見過綠蟻的。直到戌時正式表演開始,帳子里的人才漸漸少起來。只表演過的來休息的,樂師們倒是一直在高臺底下伴奏。也因此,樂師們的嫌疑是最小的,畢竟連作案時間都沒有。
許方是在酉時三刻到的榮華班所在高臺。前些日子肖十一娘一舞得了逸樂侯上官淵的賞識,說是樂師們樂器太差,奏起來謳啞難聽,實在配不上肖十一娘的舞,便特特賞了班主不少銀子,教重新購置些好樂器來。今日正好將新樂器都添好了,只是搬來勾欄頗要費些力氣。正巧,班主往勾欄趕的時候瞧見許方正推著個車,車上放著一只箱子。班主便抓住許方教他幫忙,用那箱子把樂器都運到勾欄。班主為此還給了許方些許銅板作為雇車的費用。許方運著樂器,便是酉時三刻到的。之后許方并沒就走,而是一直在帳子里安靜的待著。至于為何,按照窈兒的說法,許方一往情深的戀慕肖十一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自己雖不說,然而附近班子里誰不知道?
窈兒自己是在戌時左右來的榮華班的帳子。她才在露濃班的高臺上一舞畢,頗得了不少賞,便過來榮華班這邊“閑晃”,休息一下。她也沒待多久,白說了幾句話便離開了。她倒是記得,自己離開時也沒見許方,也不知道人是什么時候走的。
肖十一娘是最后一個從帳子里出去的人,約在戌時一刻。她連著舞了幾曲,期間并未再回帳子。戌時三刻左右,便是邢梓夕來到帳子,見到綠蟻的尸體與上官淵。
至于上官淵,至少其他人都說,之前并未曾見過上官淵,他到底是什么時候到的榮華班的帳子,幾乎所有人都說不知道,只有肖十一娘提到之前似見過上官淵帶著仆從來過帳子,只是瞧著人多,便嫌棄嘈雜,直接走了。具體什么時辰肖十一娘自己也說沒注意,當時人仰馬翻的都忙著換衣化妝,哪里顧得上時辰。
上官淵自己的口供,邢梓夕完全沒得來。
事實上,邢梓夕能把上官淵這位大爺弄到府衙來已經(jīng)頗不容易了,想要從他口中再問東西,簡直堪比撬死蚌殼。每每捕快們要問什么,上官淵的小仆撕書便給頂回去“我們郎君肯來就已經(jīng)很給你們臉了!還想審問?你的腦袋還牢固么?就算是京兆尹費公親來,也不敢這么對我們郎君!”,頗是一番胡攪蠻纏。
最可氣的是,京兆尹費公當真來了,也當真恭恭敬敬的將上官淵給請走了。
“費公!我到的時候便是這逸樂侯單獨與那尸體在一起,不管人是不是他殺的,他的供詞都最為重要!”邢梓夕據(jù)理力爭。
京兆尹費維,四十五六年紀,身材微胖,面白無須。大約已經(jīng)是睡下了,聽說有了人命案子,還牽扯了逸樂侯,急急忙忙爬起來的。衣裳雖已穿戴整齊,卻依然能見到不太平整的褶皺。不過是從后衙到前衙班房這么點距離,費維竟還有些喘,可見急成什么樣子:“小邢不必這么急,難道小侯爺還能跑了不曾?今日天晚,小侯爺總要休息的,待明日我親自至天水郡公府上請小侯爺來。”
上官淵瞇著眼笑,看著邢梓夕不服氣偏又發(fā)作不得的樣子,還特別好心的湊過去在邢梓夕耳邊道:“小邢捕快,別急啊,明兒我還來,如何?也不必費京兆去,你去就好!只要你去,我一定跟你過來!”
費維悄磨嘰兒的拉過邢梓夕:“小邢你啊,火急火燎的干嘛?這都多早晚了,還不快回去休息呢!你娘也該等急了。這人一個個的你不是都問過了么?也就差個上官小侯爺,這位爺,你還真要得罪?你這捕快令牌不想要了?”
邢梓夕想要發(fā)作,卻被費維最后一句話給硬按了下來。這塊捕快令牌她不能丟,只有當捕快,才能調(diào)卷宗,才能名正言順的,調(diào)查害得她沒了父親的那一樁案子!
上官淵笑模笑樣的瞅著邢梓夕,也不走,仿佛就等著邢梓夕發(fā)話,他才會離開。
邢梓夕狠狠長出一口氣,合眼再睜眼:“小侯爺請吧。明日我定親自到天水郡公府相請,還望小侯爺賞臉。”
“好說好說。”上官淵一副十分好說話的樣子,就像之前的不配合不存在般,“明日我在府中等你!”
上官淵走了,其他審問過的人也都放走了。邢梓夕這才拖著疲憊的步伐回家。精神奕奕的折騰了一天,到了此時,她也累得很了。
只是,待到家門口的時候,邢梓夕使勁拍了拍自己的臉,瞪了瞪眼睛,讓自己看起來精神一些,臉色紅潤一些。這才推開自家的院門,大步走進去,對著屋里的燈光揚聲呼喚:“阿娘,我回來啦!”
房門立刻開了,四十許的婦人笑容慈和,溫婉淑柔,走出來拉住邢梓夕的手,拖著人進去:“怎么才回來?晚飯可吃了?累了吧?奔波這一天可辛苦。”
“阿娘放心,不辛苦。衙里人都照顧我呢,不讓我多跑的。就連費公也對我關(guān)照有加。”邢梓夕被阿娘許氏拉到榻上坐下,讓許氏就著燈光看她狀態(tài),慢聲細語的跟許氏講話,“晚飯還是費公教我跟著他家眷在衙里吃的。晚上本來想早點回來,不想遇著楊府里說他們著賊了,叫我們跟著一起追了一回。可惜賊跑掉了。不過楊府說不曾丟什么東西,故而也就算了。”
許氏笑著聽邢梓夕講,眼睛里全是對女兒的滿足:“那就早點睡,明兒還得辛苦呢。”
“阿娘放心,阿娘你先睡。”
邢梓夕送了許氏進臥房,看著她躺下了才離開。然而回到自己房間,邢梓夕躺在床上,卻怎么也睡不著。
勾欄帳子里的尸體血淋淋的倒在地上,綠蟻大張著不肯合上的眼,似在訴說什么,懇求什么。半夜里,不好勞動老仵作受累,何況燈燭再怎樣也亮得有限,驗尸還要等明日。肖十一娘說上官淵之前到過帳子,然而話說得含含糊糊,并不十分確認。上官淵究竟什么時候去的,去了做什么,到底與綠蟻的死有沒有關(guān)系……這些都亂麻一樣攪在她腦子里,不肯停歇。
如果阿耶在就好了。如果是阿耶,一定可以抓到去楊府偷盜的小賊,可以查出到底誰是殺綠蟻的兇手。阿耶不會焦頭爛額,不會如罩迷霧,不會被真真假假的消息迷了眼,看不清真相。然而阿耶死了,死得不明不白,也留下了一個懸案。
迷迷糊糊之間,邢梓夕將睡將醒時,忽然聽到屋頂上有踩踏的聲音,雖然輕微,卻依舊傳入她的耳朵。邢梓夕猛然驚醒,抓起床畔的刀就沖出去。月色下,果然一道人影起落。
邢梓夕追了上去,悄悄在后頭跟著,并沒有驚動人,一直跟到了天水郡公府上,就見人影越過高墻落進院子。邢梓夕怕是賊人,也跟著跳進去。誰知一墻之隔便是花園,夏末秋初的時候,仍開的艷盛,花團錦簇的,假石山水,亭臺樓閣,雖則處處見著漂亮,卻也處處皆是屏障。邢梓夕不過跟著人影繞了兩個圈子,就再找不見半點蹤跡,連她自己都差點迷在了花園里。
不得已,邢梓夕只能先向燈光處走,看能不能找到路。也不知那小賊進來天水郡公府到底要做什么,希望別傷著人。就她所知,郡公府里只上官淵一個男丁,剩下的便是永興郡主李氏和天水郡公夫人趙氏兩個寡婦。偌大郡公府里,只三個主子,想來也是冷清了些。縱有權(quán)勢又如何?曾經(jīng)的起起落落,讓上官家的男丁就只剩下了這么一個逸樂侯。潑天的富貴,滔天的權(quán)勢,不是一樣說倒就倒,說亡就亡?還不如平民百姓家里,吃糠咽菜,卻也不減天倫。
鏡焉說:
上官淵:討厭?我?冤枉啊!
邢梓夕: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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