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法醫科倪初。”倪初走近，禮貌性地點頭，沒打算等到他的答復，轉身開始觀看周圍的環境。

“寧枳北。”

他的聲音很好聽，如同素手拂過大提琴，劃過的一串低沉磁性的聲音。

橘生淮北則為枳。

“安徽人？”她推測。

寧枳北走到工廠外，蹲下來，手指摸了一下地表，“地面有撞擊的痕跡，還有干涸的血跡。”

他沒有回答她的猜測，倪初也不以為意，聽著他的話，走了出來，蹲下來查看，從包里拿出放大鏡，一寸一寸的查看，眉頭越皺越緊。

的確有重物撞擊的痕跡，而且這個血跡似乎是被人匆匆擦過的，所以干涸的如此快，顏色如此淺。

寧枳北拿出一桿標尺，將表面的灰塵拂開，露出較為深一些的血印。

撞擊后的地表，尤其是經過化工原料腐蝕的地表經過撞擊會留下灰白色的印記，這片地面上的灰白色印記尤為明顯。

“如果，這不是死者墜樓后的印記，那就只能是有另外一個被害者。”

倪初點頭，“你怎么會想到看外面？”

“他的身子偏向工廠外，顯然工廠外一定有一個他認識的或者看到的人，只想著出來碰碰運氣而已，卻發現了這個。”

寧枳北分析的很冷靜，倪初卻有些懊惱，自己怎么就沒想到這一點。

但是……

“死者李昌平的身上沒有任何撞擊傷，也沒有內傷，全身上下唯一的傷口，就是脖子被割斷的痕跡。”

那么就只有寧枳北說的第二種情況，還有一名被害者。

當即倪初給林少華撥通了電話。

“在現場發現了有人墜樓的痕跡，周圍沒有移動痕跡，只有干涸的血印，初步判斷應該是有另外一名墜樓的被害者，仔細查一下這幾天的失蹤報案，看看有沒有和李昌平有聯系的失蹤人口。”

寧枳北斜倚在車身旁，路口的風吹動他米白色的風衣衣擺，他就這么看著這個化工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倪初走過去，出于職業病，她還是將死者可能的死因說了出來。

“死者中毒身亡的可能性很大，而兇手一定和死者很親近，所以死者毫無防備地死去，至于墜樓的另一人，很可能是目睹了案發現場，被兇手殺人滅口，推下樓，可這與這里不是第一案發現場的推測又有了矛盾……”

寧枳北淡淡地看了倪初一眼，“你確定你是從學校拿的刑偵學的學位而不是從美劇里拿的？”

倪初一哽，半晌沒說出話來。

寧枳北起身離開，不再看她一眼，“破案三要素，兇手，證據，犯罪現場。”

倪初久久無言，這個寧枳北，似乎是在質疑她的推理能力。

但這個案子，她的確感覺到從所謂有的無力感，似乎每找到一個出口，就會出現一個解釋將出口攔住，就像陷入了這個薔薇花的死循環里……

薔薇花！

死者除了無頭這一個很大的懸念以外，還有一個最大的異常，那就是手持薔薇花。

與此同時，李昌平的母親趕到警局，林少華正準備與李母交談，寧枳北卻突然出現，讓林少華把交談的工作交給他。

秦安正因為寧枳北的出現而有點坐立不安時，卻收到了倪初的短信。

——幫我調查一下化工廠附近的花店，將所有2月26日售出了薔薇花的店鋪整理一下，謝謝。

倪初姐幾乎拜托任何人做事，最后都要加上一句“謝謝”。

秦安都有些見怪不怪了，倒是正好能夠借此機會開溜了。

寧枳北打了一杯熱水遞給李母，李母卻難以從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苦中回過神來，面容憔悴，似乎是哭了一路。

“您能跟我說說，昌平小時候的事嗎？”

寧枳北的語氣很溫柔，身子前傾，標準的一個傾聽者的姿勢。

李母有些動容，五分鐘之后，她開始緩緩地說著李昌平小時候的事情，寧枳北聽得很認真，時而還點頭應和。

小劉不禁有些奇怪，“這死者小時候的事情和案件有關系嗎？”

林少華搖頭，“他既然這么做，就肯定有他的道理。”

當李母漸漸地在回憶里緩和了情緒后，寧枳北出聲打斷了她，“昌平小時候這么調皮，長大后恐怕很難有人降得住他吧？”

李母逐漸的被代入了情境中，“那倒沒有，他的妻子，就是叫方可的，是除了我以外，唯一能夠讓昌平聽話的女人，”李母忽然想起來似的，抬頭看了眼四周，“方可怎么沒有來？”

林少華和小劉對視了一眼，看來李昌平并沒有把自己和方可離婚的事情告訴母親。

寧枳北也是一怔，隨后道：“一會兒就來了。”

李母嘆了口氣，神色哀戚，“方可雖然對我不是很好，但是卻是昌平唯一喜歡的女人，我也沒有辦法，我也曾經跟他說過，方可這個女人太拜金了，昌平把工資卡都給到了她手上，她還不知足，我記得最后一次我來看昌平的時候，方可還要昌平把私藏的十萬塊錢給她。”

“昌平給了？”寧枳北接著問。

李母搖頭，“當然沒有，那是昌平打算給我的，所以當時沒給方可，感覺方可有些不高興，是不是他們吵架了，所以……方可才沒有過來啊？”

想著，李母又是不禁老淚縱橫，“一日夫妻百日恩，昌平……昌平死得這么慘，她怎么可以不聞不問？”

寧枳北為李母遞上紙巾，“昌平是把工資攢下來才有這十萬塊的？”

李母一愣，隨即點頭，“是啊！雖說工資不多，但省吃儉用攢五年，十萬應該也不難吧？”

小劉聽著忍不住唏噓，“怎么可能攢下十萬塊，她剛才還說工資卡都在方可手上，加上這化工廠老板不還拖欠著李昌平前兩年的工資嗎？”

林少華皺著眉頭，神情有點復雜。

寧枳北和李母交談完畢，小劉便進去做了些簡單的筆錄。

“有什么問題？”林少華看著寧枳北出來，上前問道。

“找到方可，還有化工廠的老板。”寧枳北又補了一句，“他們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