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既然會說話，不管它是什么東西，都該歸志怪管，如果它被馬如龍打死或者抓走，都不是志怪能接受的結果。

　　塵塵一說話，自然也吸引了那些人的注意，他們看到有人溜了進來，只覺的是保安疏忽了，并沒想到門口那兩個人已經被干掉了。

　　他們還在猶豫抓猴子還是把我們攆出去的時候，鏡子和塵塵已經沖出去了，而我看到那猴子一條，就掛上了鐳射燈球，接著一蕩，便飄向了一扇門，我隱約能看到門口向下的樓梯。

　　本來我還擔心鏡子他們兩個的安全，但這一轉眼的功夫，地下已經躺了四個了，而他們倆還生龍活虎的打著，幾乎都是一出手就有一個人躺地下，看這樣就算再來十個八個的他倆也不在乎，我在這反而是累贅。

　　“一會兒跟上。”我說道。

　　“妥。”鏡子抽空答應了一聲，接著一掌按在一個光頭的肚子上，他就猙獰的跪地不起了。

　　我不再看他們倆，趕緊追著那猴子到門口，這時候已經看不到那猴子了，但這扇門后頭只有一條向下的樓梯，看樣子上樓的樓梯在別的地方，馬如龍竟然把他的賭場跟其他場所分開了，恐怕就是怕被那些散客混進他真正的買賣。

　　我站在樓梯口，就聽見下面亂哄哄的聲音，算上樓梯攏音的因素，下面的人也肯定比上面的人多。

　　我心中著急，三步并作兩步往下跑，轉過兩個彎，我看到下面有光亮，知道離目的地已經近了。

　　果然又下了一段樓梯，就看到兩扇開著的門，但我沒直接進去，而是先躲在門側向里面看看情況。

　　如果是街邊小混混打架的話，我還能摻和一下，但這種夜店里專業看場子的，我進去恐怕也不起什么作用。

　　我盡量隱藏自己，向里面看著，這里跟上面簡直是兩個世界。

　　地下不像上面分很多包間，這里只有一個大廳，除了承重墻全部大廳，屋頂吊著水晶吊燈，一切裝飾都顯得富麗堂皇，中間擺著香港電影里經常見到的那種賭桌，旁邊也有不少麻將桌、輪盤、飛鏢和各種賭博機更是應有盡有。雖然我沒去過賭場，但我感覺那些澳門的賭場也就這樣了。

　　不過，此時屋子里并沒有賭徒，而且有數不清的人在抓一只猴子，他們統一穿著黑衣服，我看到每個人手上都有武器，除了甩棍和刀以外，還有人拿著電棍，那只猴子雖然憑借靈活的動作還能支撐一陣，但他們顯然有意識的形成包圍，猴子所能活動的空間已經越來越小。

　　雖然現在那猴子還顯得比較輕松，甚至占著上風，但我看得出用不了多久它就會被抓。

　　而在房間的盡頭，一張寬大的椅子上坐著一個矮胖子，他饒有興趣的看著這一場抓捕，似乎迫不及待看到結果。

　　他就是馬如龍。

　　雖然我感覺塵塵他們兩個應該很快就會解決上面那些人趕下來，但俗話說雙拳難敵四手，他們倆再難打也打不過這么多人。今天晚上的關鍵恐怕還是蜂后，不過現在還不知道蜂后什么時候能到，而看屋里的情形，已是刻不容緩，我知道我必須得做點什么。

　　“咳哼！”我咳嗽了一聲光明正大地走了出去。

　　馬如龍偏頭看看我，不耐煩的揮了揮手，立刻有兩個手下向我沖了過來，我的視線沒在那兩個人身上停留一秒，只是看著馬如龍，仿佛這屋子里只有他配出現在我眼睛里。

　　我知道我這個時候的戲必須要做足，一旦我慌亂了，那就一切都完了。

　　“馬如龍，你這次碰了白華顏的東西，還想全身而退嗎？”

　　馬如龍聽到白華顏的名字眉毛擰在一起，但也只有一瞬間。他站起身來，那兩個沖向我的手下也識趣的停下腳步，但抓猴子的包圍卻沒停止，這么一會兒功夫，它已經不像一開始那么游刃有余，甚至身上已見了幾個細小的刀口，它似乎也知道自己落入包圍，不斷向馬如龍那邊突圍，但每次嘗試都力盡而回，幾次下來它的體力消耗巨大，連動作都不如先前那么靈活了。

　　我心中暗暗松了口氣。

　　“我跟白家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我沒說話，只是沖那只在人群中掙扎的猴子揚了揚下巴。

　　他瞥了那只猴子一眼，從牙縫里擠出一絲笑意：“別說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就算你真是白家的人，這畜生鬧了我好幾家場子，也不能因為你三言兩語放了它!”

　　我故意露出幾分笑著，向他走了幾步，眼睛上下掃視著他，似乎在評判他的價值，實際上是在他身上尋找有價值的線索。

　　我看到他左手無名指上戴著一枚婚戒，但中指上卻有一圈皮膚明顯更白一些，褲腳上有兩種不同的狗毛，一種應該是金毛，另外一種毛發彎曲程度很大，應該是泰迪的。他的衣服有熨燙的痕跡，但現在卻穿的很隨意，甚至衣服下擺都有一塊甩在了褲子外面，腰帶似乎也系松了一扣。

　　上下掃了一圈，也只能得到這么多線索，我收回視線，瞇起眼睛和他對視。

　　“真羨慕馬先生，有那么一個溫柔賢惠的嫂子，您家衣柜里所有衣服都熨好疊的那么整齊，就連您的金毛都那么乖，它叫什么來著？”

　　我雖然停頓了下，但并沒打算給他說話的機會，只是看著另一邊快被抓住的猴子，接著說道：

　　“那已經不重要了，不過，不知道嫂子知不知道你還有個特別喜歡的情人呢？按理說到你這個地位，有幾個情人也無可厚非，可你想跟她結婚，我相信嫂子修養再好也不能忍吧？”

　　“你調查我？”馬如龍也瞇著眼睛，但我即使用余光都能看到他眼睛里的殺氣。

　　“怎么會？馬先生現在應該祈禱的是，她們見面之后可以相處的很融洽，說不定經過這次的事之后，您就可以享受齊人之福了呢。”

　　“住手！”馬如龍沖手下們喊了一聲，他們果然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猴子則趁機鉆出包圍圈，跳到了我的肩膀上。

　　我看到他身上的傷口比剛才又多了幾道，身上的傷口也不斷滲出血來，把金黃色的猴毛都染成紅的了。

　　“你把她們怎么了？”馬如龍瞇著眼睛問我，看他表情，恐怕心里想把我碎尸萬段呢。

　　“沒怎么啊，我就是請兩位嫂子去個地方喝喝茶。如果白華顏的東西沒事，嫂子們肯定會沒事。”我瞥了一眼猴子身上的傷口，意有所指地說道。

　　“道上規矩事不關妻兒，白家不會不知道吧？你這笑話可不好聽。”他說著還干笑了幾聲，但我注意到他的額頭上已經滲出細密地汗珠，我知道他在緊張，而這對我無疑是好事。

　　“她很喜歡這只猴子。”

　　我并沒解釋太多，我對白華顏的了解只來源于鏡子的敘述，可能還不如馬如龍知道的多，這時候說的越多越容易露出破綻，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只說似是而非的話，事實到底如何，他自己就會幫我想全。

　　馬如龍死死地盯著我，像是要用眼神將我生吞活剝了一般，他一字一頓的說道：“你說謊。”

　　語氣中沒了剛才的外強中干，多了幾分肯定，似乎他已經捉住了我什么破綻一般。

　　我的視線依舊沒離開他的眼睛，絲毫不怕跟他對視，露出的笑容也更加自然。

　　“你知道我沒有。”

　　他沒回我話，我也沒在多說話，我們兩個在沉默中對視，像是兩條在考量對手的狼，雖然一句話都沒說，但緊張的氣氛已經彌漫在空氣中，這比剛才更危險。

　　最終還是馬如龍先開口。

　　“白家小娘們兒要是動我婆娘一根汗毛，她就是跟整個西安為敵，我馬如龍是不如他，但在這一畝三分地上，她要弄死我，我也得咬下她一塊肉來！”馬如龍歇斯底里的喊道。

　　而我卻一句話都沒回他，因為我已經聽到樓梯上傳來的腳步聲。

　　“馬如龍，你好大的膽子！”

　　人未至，聲先到。女人的聲音本來就有股偏中性的清冷，經過樓道攏音的效果，顯得更加霸氣。

　　她的話音還沒落，門里已經進來兩個穿西裝的人，他們都帶著墨鏡，像鏡子給我講的故事中一樣，兩人進來之后，沒看任何人一眼，只是站在門的兩側，像是門神一般。

　　接著不斷從門口涌進來相同打扮的人，他們的身高似乎都差不多，每擱三步距離站一個，一直排到我的身邊。他們雖然沒馬如龍手下人多，但那種肅殺的氣場卻是馬如龍的人所沒有的，我相信馬如龍的手下也有殺過人的亡命徒，但即使如此也沒法跟這群人比，我幾乎可以肯定，他們每個人手上都有人命。

　　這群人什么都沒做，僅僅是站在那，都讓馬如龍的手下如臨大敵。他們不約而同站在馬如龍身后，把他保護了起來。

　　黑衣人魚貫而入，走到最后的卻是塵塵和鏡子，他們倆沒像那些人一樣站場子，而是站在了我的身邊，鏡子小聲對我說道：“八爺干的漂亮啊，下面就不用咱們操心啦。”

　　我沒有問為什么，因為這問題的答案顯而易見，而且她也已經走了進來。

　　蜂后像鏡子故事中那樣，穿著女士西服，墨鏡遮住了面容，她身上一個名牌logo都看不到，都卻和她的身材氣質渾然天成，我猜她的衣服一定都是定制的，才會和她這么相配。

　　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就像是踩在人心上，聲音雖然不大卻富有節奏感，能把人的注意力一下吸引過去，好像她天生就是站在舞臺中央的人，別人只能做她的陪襯，甚至是做她的觀眾。

　　她比我走的更往前，穿著高跟鞋的她比馬如龍還高出半頭，所以她需要略低些頭才能跟他對視，蜂后把盛氣凌人四個字演繹得玲離盡致。

　　她沉默了下，說道：“就憑你剛才的話，你已經是個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