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照明光打在墻上，只見劉中華掛在墻上的一幅舊照片染上血跡。

聽到重生驚訝的聲音，宋煜哲站在重生身后，就在兩人的目光落在舊照片上時，誰也不曾看到對方眼中復雜的情緒。

宋煜哲就站在她的身后，他說話時有熱氣噴灑在她的耳根。

“這張舊照片是劉中華在大學的時候拍的。”

知道宋煜哲是故意和自己站這么近，不能再向前走也不能后退的重生冷著臉問：“上面的人全都死了嗎？”

宋煜哲是虛貼著她而站，重生察覺不到宋煜哲的身體突然變得僵硬，但是她從宋煜哲原本噴在在她耳根卻突然一停的呼吸發覺宋煜哲的不對勁。

宋煜哲沒有回答她，而是反問：“你覺得呢？”

身后的壓迫感突然消失不見。

重生轉身時，宋煜哲已經站在窗戶的位置。

宋煜哲：“警察來的時候，窗戶從內被鎖死。張鎮那邊的調查結果顯示兇手并沒有利用這窗戶逃走。”

知道在劉中華遇害之后，宋煜哲早就已經來過命案現場。

重生問：“那你調查出來的結果呢？”

宋煜哲皺了皺眉：“跟張鎮一樣。”

重生：“窗戶由內被鎖死，門也由內被反鎖，所以這算是密室殺人案。”

宋煜哲：“沒錯。”

重生默了默問：“這房間里有很值錢的東西？”

“劉中華的保險箱在他的書房。”

知道重生接下來會問他既然保險箱不在臥室為什么劉中華睡覺的時候會反鎖門，宋煜哲唇邊勾起一抹詭異的笑。

宋煜哲說：“為了防人。”

“防人？”

手機照明的微光中，重生眼底劃過一絲不解，但轉瞬間重生就想明白宋煜哲說的話。

“防金玥？”

重生雖然是在問，然而語氣卻是肯定。

金玥因為嗜賭輸光自己的家產，她如果能夠與劉中華重歸就好，就能再度回歸富太的生活，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寄人籬下。

重生察看四周的目光再一次停頓在劉中華生前掛在墻上的舊照片上。

為了避免被宋煜哲看出她的異樣，在極短的停留之后，重生又將目光移開，繼續察看現場。

很快重生就發現能夠在命案現場找到的線索要比她想象中的要少。

也正是因為這樣，張鎮才會在發現宋煜哲潛入劉中華的別墅之后一口咬定殺劉中華的人是宋煜哲。

看到皺著眉頭的重生拿著手機在劉中華房間里看了半天也沒再說一句話，宋煜哲依在沒有沾染上血跡的墻上，語氣悠閑地問：“重醫生找到新線索了嗎？”

為了拿回視頻，她雖然信誓旦旦地說，她會盡自己最大可能替宋煜哲找出真相。

但是她的本職是救死扶傷的醫生，不是尋找線索破案的警察。

玩密室逃脫她可以輕易玩通關還順帶嘲諷康康智硬。

但是要在真正的密室命案現場尋找就連宋煜哲都沒有發現的線索，從現在的情況看來，重生覺得很難。

似乎看出重生在想什么，宋煜哲問：“想去看尸體？”

集中注意尋找線索的重生在聽到宋煜哲的話后脫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呃……

等到她反應過來自己說的話，再看上宋煜哲擒在唇邊的淺笑，重生下意識皺了皺眉。

被宋煜哲猜到她在想什么，這樣的心情很不爽。

宋煜哲走到她跟前，感受到宋煜哲灼熱的目光，她的眉頭皺得更深。

捕捉到重生臉上赤果果的嫌棄，宋煜哲心塞地嘆了聲氣：“很可惜。雖然我能夠從浦覃區警察局調出劉中華死亡的相關資料。但是想要摸尸體的話，我暫時還想不到辦法。不過……”

宋煜哲故意賣關子將話說到一半。

重生已經脫離剛才全神貫注的狀態。

她不可能會像剛才那樣再脫口而出追問宋煜哲，不過什么。

她知道宋煜哲會說。

所以她等著宋煜哲說。

重生的目光緊鎖在他的臉上，雖然重生的目光并不友善，但是宋煜哲卻很享受重生對他的注視。

如果這里不是命案現場，他的感覺會更好。

在重生的注視下，宋煜哲突然握住重生的手。

“放……”手。

重生的話還沒說完，宋煜哲就用他的另一只大手捂住重生的嘴：“女人，別叫。”

現在重生要是引來人的話，他就算能逃，重生也會被抓。

宋煜哲灼熱的掌心緊緊印在她的雙唇上，她甚至能夠感受到宋煜哲掌心脈搏的跳動。

男人濃烈的氣息縈繞在她的鼻翼，這樣的感覺讓她很不舒服。

宋煜哲緊握住重生想要掙開他的手，在重生驚訝的目光下，他將重生的手從自己胸前一帶，敲擊在他硬邦邦的胸膛上。

還有這樣的操作？

宋煜哲竟然主動要求她打他？

她的耳邊響起宋煜哲疑惑的聲音：“女人，如果是自殺的話，劉中華的血能夠濺到墻上的位置？”

自殺？！

因為宋煜哲的話，重生神情一怔，甚至忘記將自己的手從宋煜哲的手中掙脫。

宋煜哲現在所站的位置正好是劉中華遇害的位置。重生順著宋煜哲松開捂住她雙唇指向墻壁上舊照片的手看去。

依照心臟提供的壓強，重生想了想說：“從兩者之間距離估算，如果劉中華是自殺的話，從他心臟噴濺出來的血依然可以噴濺在照片的位置。只是……從自殺的力度還有角度，法醫不可能判定不出來劉中華到底是自殺，還是他殺……”

等等！

腦海中突然浮現出有關劉中華的相關資料，重生的話說到一半停了下來。

她臉色神情一變：“劉中華曾經是學醫的。如果他真的想要自殺，卻讓人誤以為他是他殺的話，他完全能夠改變自殺時水果刀插入自己心臟的角度還有力道。只是……他為什么要自殺？”

重生說完意識到自己的手還被宋煜哲的大手緊握著，就在她準備讓宋煜哲松手時，宋煜哲卻搶在她說話之前松開她的手。

宋煜哲突如其來的反應完全不在重生預料之內。

看著自己突然被宋煜哲松開的手，重生心里突然浮現出異樣的情緒。

為什么會有這么奇怪的感覺？

重生想了想立即將自己這種異樣的感覺歸咎于是因為她沒有猜到宋煜哲出乎她意料的行為。

劉中華為什么要自殺？

宋煜哲并沒有對重生說出他的猜測。

但是重生卻已經猜到。

重生：“如果劉中華真的是自殺的話，那么他的死肯定和你來見他的原因有關。換句話說，劉中華是用自殺的方式，在結束生命的同時，想要拽你一起入土。”

“女人。”

這一瞬間，就在宋煜哲抬起頭看向重生時，重生并沒有從宋煜哲眼中看到絲毫想要霸占她的灼熱。

現在宋煜哲的目光很冷。

這種感覺……似曾相識。

重生愣了愣這才反應過來，這是她平常看宋煜哲的眼神，就像是看死人一樣，沒有任何溫度。

“女人。”

宋煜哲抬起的手好似要撫摸重生白皙精致的臉頰，然而他的手卻在半空中停了下來，宋煜哲聲音低沉：“有時候太聰明未必見得是好事。”

“是嗎？”

宋煜哲看到重生唇邊勾起一抹他讀不懂的笑。

沒有人知道，其實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四歲前的她到底是什么樣子。

四歲之后，她從爺爺口中得知，曾經的她患有很嚴重的腦癱。

那時她還不懂腦癱是什么意思。

在她的追問之下，爺爺解釋說，很嚴重的腦癱就跟活死人沒有區別，雖然有呼吸，有心跳，卻不能思考。

從過去的記憶中抽離，重生笑著說：“很聰明總好過智障。”

“……”

大概是因為想起小時候的事情，想起爺爺。

這天在回去的路上，重生腦海中不斷浮現出冰天雪地，她山上尋找爺爺的畫面。

就算重生坐在后排座的位置上，透過后視鏡宋煜哲依然能夠觀察重生的一舉一動。

宋煜哲看到重生和她在來的路上一樣，因為不愿和他說話，閉目養神。

但是宋煜哲卻發現重生的情緒和之前有些不一樣，她的雙唇一直緊抿完全不見她平時的淡然自若。

“女人。”

陷入回憶的重生并沒有聽到宋煜哲的聲音。

她懷戀爺爺溫暖的懷抱，爺爺掛在唇邊比天上的月牙更美好的笑。

西藏的冬天比起上海的冬天要寒冷很多，其實她并不懼寒，爺爺卻總是怕她被凍著，給她穿上厚厚的棉襖。

她記得爺爺用他粗糙溫暖的大手握住她冰涼的小手，告訴她說：“生生，這個世界上雖然沒有神仙，但是卻有醫生。醫生能夠替生病的人減輕痛苦，他們甚至還能救人。”

“真的嗎？醫生有這么厲害嗎？”

爺爺輕柔地摸著她的發頂笑著說：“如果不厲害的話，我們的生生現在還不會說話。”

她不會說話？

那時她從爺爺口中第一次聽到醫生這個詞，后來她漸漸知道爺爺就是醫生，是爺爺醫治好她的腦癱，所以她才會思考，才會說話。

子女的命都是父母給的，重生也不例外。

只是賦予她靈魂的人卻不是她的父母，而是她的爺爺趙重安。

如果她的爺爺不是很厲害的醫生，就算有心跳，有呼吸，她也根本不算來過這個世界。

因為靈魂因此而被救贖，從重生知道醫生這個職業開始，她就有了執念。

那時她看向爺爺眼角笑起來時的皺紋說：“爺爺，今后我也要成為一名很厲害的醫生。等你生病的時候，我就給你治病。這樣爺爺就能長命百歲！”

可是后來爺爺有天在離開家之后就再也沒回來……

透過后視鏡，宋煜哲看到重生并沒有在聽到他的話之后睜開眼睛。

這該死的女人是打算一直裝睡直到他將車開會別墅？

然而就在這時他卻聽到重生發出支吾聲。

“爺爺。”

這女人是在叫他……

爺爺？！

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宋煜哲握住方向盤的手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