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作者:立誓成妖|發(fā)布時間:2018-01-11 01:17|字數(shù):3368
這幾年,我和林木森每周六都會在麥當(dāng)勞打一天的工,早上一起去,晚上再一起回。
無論春夏秋冬,回來的路上,我們倆總是一人手里抱著一個大杯的飲料,或是可樂或是雪碧,邊走邊將其中的冰塊丟到嘴巴里,使勁地嚼。
就像現(xiàn)在。
初秋的傍晚已是寒意明顯,林木森穿了一件黑色薄夾克,襯得膚色更白,眼睛更亮。然而這位深具青春偶像氣質(zhì)的美少年,此刻卻高高地鼓著兩邊腮幫,正做勢要將又一個冰塊送進大張的嘴巴,與里面的同胞勝利會師。
如果要用一種樹木來形容林木森的話,我會毫不猶豫地選擇白楊。因為挺拔、因為亮眼、因為驕傲,更因為都是那樣的抗寒抗凍。
我在旁邊看了半晌,終于忍不住問出了一個一直想問的問題:“你到底最多能一次性吃幾塊???”
林木森瞥我一眼,忽地將杯底朝上,一仰脖子,只聽‘嘩啦啦’一陣響后,轉(zhuǎn)過頭,得意地戳戳自己那被撐成了大肉包子的臉,沖我豎起兩根手指比了個‘V’,雙眼瞇成了一線天。
我目瞪口呆,無言以對。
偶像之所以成為偶像,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要保持神秘感。他們必須是光芒萬丈的、是不食人間煙火的。比如,應(yīng)該沒什么人能接受自己所瘋狂迷戀的明星,會在廁所里臉紅脖子粗地便秘……
同理可得,估計那些哭著喊著對林木森表達此情此意至死不渝的姑娘們,若是看到眼前這一幕,基本也應(yīng)該都會幡然醒悟立地成佛。
我以手遮面,哀嘆:“麻煩你也稍微注意一下身為校草的個人形象好不好?”
林木森毫不在意地擺擺手,吐字有些含混:“用不著?!?
“???”
他終于費勁地咽下了嘴巴里所有的碎冰,原地蹦跶著呵了幾口白氣:“對你用不著,哥們兒之間裝什么裝???”
看著他微微泛紅的鼻頭,我忍不住熱淚盈眶。
把多年的暗戀對象給活生生地處成了好哥們,真是善勒個哉啊……
重新振作了精神,我決定商討正事:“那既然咱倆是哥們兒,就不能暗地使絆子坑人對吧?”
林木森輕飄飄回了句:“沒辦法,大家都是哥們兒,只能坑不在場的了?!?
“……你又沒通知我到場!”
他將最后的冰塊消滅光,聳聳肩:“故意的。”
我:“……”
好在畢竟關(guān)乎班級大事,剛剛卸任的班長大人總算還剩些許責(zé)任心尚未泯滅,于是不再扯淡認真解釋:“那幫家伙雖然渾是渾了點兒,但決不會成心跟你一個女生為難的,所以這個位置由你來坐最合適,因為無論換誰都一定會有人不服,又何必為了這么點破事而傷了兄弟之間的感情呢?放心吧,就算真有什么麻煩事,孟爽也都會幫你搞定的。況且,大學(xué)最后一年每個人都很忙,忙著考研、忙著找工作,或者忙著黃昏戀、忙著分手,又或者……”他突然頓了頓,將夾克衫的拉鏈拉到衣服的頂端,怕冷似的縮進大半下巴,聲音聽起來有些悶:“忙著出國?!?
這番話雖然聽起來很有道理,但做慣了平民百姓的我,依然對這個從天而降的領(lǐng)導(dǎo)職位有些接受不能。尤其想到,這就意味著會大大擴充與那位新班主任沈佑之間的交集,想死的感覺就更加的排山倒海,遂做垂死掙扎:“那你干嘛好好的忽然不做了???咱的班委會不一直都是流水的委員,鐵打的班長嗎?”
林木森轉(zhuǎn)過身,望著那個已經(jīng)離我們很遠了的麥當(dāng)勞黃色大‘M’標志,忽地沒頭沒腦說了句:“今天,是我最后一次在這兒打工?!?
我愣了一下:“你換別的工作了,還是……”
他卻并不理我,雙手插在外套的口袋里,倒退著慢慢走:“其實那時候,我看你也跑到這家店來,還以為你和那些女生一樣,是故意找機會想接近我?!?
我雖心中仿有驚濤拍岸,表面卻維持著風(fēng)平浪靜,只是不小心捏扁了手里的紙杯,沒喝完的可樂濺得滿手背都是:“你你你……你想太多了……”
“沒錯,后來才發(fā)現(xiàn)的確是我想多了。因為沒有哪個笨蛋,會用這種方法來追人。同時做幾份兼職,一天到晚忙得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關(guān)鍵在于……”他停下腳步,仍未收回遠眺的視線,只淡淡道了句:“你根本,就不是為了錢?!?
一個趔趄踢到路沿石,我疼得齜了齜牙,又咧了咧嘴,倒抽了半天冷氣才好容易憋出一句:“你你你……你怎么知道,姐不差錢的?”
林木森抿抿唇:“因為入學(xué)時,我恰好無意間看到過你的檔案,我爸恰好跟你爸一樣也是做建材生意的,而我又恰好聽我爸提起過你爸的大名。”
我已經(jīng)沒工夫去研究這世上哪來那么多倒霉催的‘恰好’,只是忍不住地有些被抓了現(xiàn)行的惱羞成怒:“這么說,你從一開始就在耍我?!”
他話語悠悠:“怎么難道你不是應(yīng)該感謝我始終沒有拆穿你的騙局,而且還一直配合著你演戲嗎?”
我:“……”
想來我憋屈至極的苦逼德性很有喜感,終于將目光轉(zhuǎn)移到我臉上的林木森,輕輕笑了開來。
他的性子冷,向來很少笑。可一旦笑了,便必是真心真意,眉眼彎彎。用一句又酸又矯情的話來形容,就是春回大地。
于是在這樣的暖風(fēng)吹拂下,我所有的脾氣都頃刻化成了被蒸發(fā)的春水,杳無痕跡。
揮揮手,我努力抬頭挺胸展示著大度為懷的優(yōu)良秉性:“罷了罷了,本來我還一直犯愁要怎么跟你坦白,這下好了,咱們兩清!”
林木森表情嚴肅地點點頭:“本來我也一直在犯愁要怎么就故意給你介紹那么多份工,等著看你出洋相的看戲心態(tài)作出解釋,不過既然你說兩清,那我也就勉為其難同意了吧!”
“……”
我深呼吸,再深呼吸,提醒自己一定要保留質(zhì)問的立場和理智:“我知道了,你當(dāng)初定是看死了我堅持不下去!”
“這不明擺著的?”
“……”
我被他毫不猶豫的高度認同給噎得默了半晌,繼而又慢慢被一股異樣的情緒填滿胸腔,不自禁地脫口輕聲:“其實有很多次,我也以為自己會放棄的?!?
“那么,又是為了什么而最終堅持下來的呢?”
林木森轉(zhuǎn)過了身,緩步向前,留下這句聽不出任何情緒的問話,還有一個我默默注視了無數(shù)次,早已刻入心底的背影。
為了什么……
為了不想辜負他的好心,還有,為了不想放過哪怕一絲一毫與他有關(guān)的聯(lián)系。因為那些工作是他托人給安排的,便哪怕再難再累也甘之若飴。
所以瞧,有的時候,一個看似不可能的堅持,理由卻往往很簡單,真的很簡單。
“辛闊,我想,我會記住你的?!绷帜旧]有等我的回答,或者說,并不需要。寂靜的林蔭小路回蕩著他既輕且重的腳步聲,還有清冷冷帶著幾絲未散碎冰味的話語:“在異國他鄉(xiāng)遇到困難的時候,只要想想你一個家境那樣優(yōu)渥的女生,都能靠著自己打零工讀完大學(xué),我又還有什么是堅持不下去的呢?”
我渾身發(fā)木地跟著他,偏大腦轉(zhuǎn)得極快:“你要出國?”
“申請資料提前辦妥了,下個月就走,先過去熟悉一下環(huán)境?!?
“怎么從來沒有聽你提起過?”
“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也對……”我無聲地干笑,又想起走在前面的人根本看不見,于是使勁揉揉已然僵硬的臉,拼命讓語氣變得輕快起來:“和女朋友一起去嗎?”
“嗯?!?
“真好?!?
“是啊?!?
天邊熾烈的火燒云不知何時已悄然隱去,于是周圍的一切都是那樣的暗淡,像是游戲里被秒殺撲地后的場景,只余了無盡的黑白。
接下來,我和林木森又東拉西扯了很多東西,氣氛一直很好很熱烈,我卻下一秒便完全不記得剛剛究竟說了些什么。
這種詭異的放空狀態(tài)一直維持到我進了寢室,坐在床上發(fā)了半天的呆。才忽然覺得肚子里像是有只小貓在撓,而且這貓還沒剪爪子,撓得我心肝脾肺腎一抽一抽的疼。
我喜歡的人要離開了,和他喜歡的人一起。
于是這場暗戀,終將不再只是感情上的遙不可及,還要加上遠隔重洋的千山萬水。
原來,即便沒有抱任何希望,卻也依然還是會絕望的啊……
承載了無限糾結(jié)的淚水剛剛醞釀到眼眶,還沒來得及滑過我45度角揚起的面龐,歡脫的手機鈴聲便驟然響起,瞬間將我醍醐灌頂。
無暇顧及被轟得七零八落的憂傷,我接起電話一聲大喝:“誰!”
那邊沉默了兩秒,大概在緩和被震的耳膜:“吃炸藥啦你?”
“沈佑?”
“叫沈老師?!?
“……你怎么有我號碼?”
“因為我是你的沈老師。”
“……”
“哪呢?”
“宿舍?!?
“嘛呢?”
“待著。”
沈佑‘哈哈’一笑,完全無視我顯而易見的懶得搭理:“那正好,趕緊到我這兒來一趟?!?
“什么事?”
“導(dǎo)師讓我?guī)兔O子,我沒經(jīng)驗,就想到你了唄!”
我呆了一下:“可我也沒經(jīng)驗?。 ?
“怎么沒有?”沈佑含著笑意的聲音明明很好聽,卻讓我莫名地有了種不詳?shù)念A(yù)感:“我不就是你帶大的?”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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