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面的徐林輕聲道：“你讓她想想自己的孩子。”

　　周朝瞪大了眼睛看著徐林：“什么玩意兒，她還有個孩子？你怎么知道的？”

　　“她的錢包，還有一些其他細節，”徐林擺擺手，“她真實姓名應該是姓李，唔，錢路，你讓她好好考慮一下。”

　　錢路到底是高手，立刻就明白了徐林的意思：“你們是罪有應得，就是可憐了小孩子，對吧，李小姐？”

　　那女人的臉色終于徹底變了：“你們……你們都知道了？誰告訴你們的！這件事和我的孩子沒關系！呂梁……呂梁他！”

　　“你看，我不是說了嗎？你對呂梁算得上情深義重，仁至義盡，”錢路聳聳肩，“可是人家不一定這樣對你，不是嗎？畢竟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而且，先說的那個人，總還是能有點好處的。”

　　她臉色幾變，終于頹然地嘆了口氣：“呂梁知道的比我多，而且他很可能會把很多事都推到我身上，假裝自己是無辜的。但是我想，有一件事，他一定沒有告訴你們，他不敢。”

　　錢路微微挑了挑眉：“哦？”他似乎來了點興趣，“說說看吧，李小姐。”

　　“叫我李蕊就好，”她輕聲道，“我和呂梁認識快二十年了，我早就知道他是個爛賭鬼，要不是為了童童……”

　　李蕊大概是真的信了錢路說的，已經抓住了呂梁，她了解呂梁，知道他如果被抓住，一定會盡可能地把罪名往別人身上推。她握了握拳：“我能得到什么保證嗎？如果我告訴你們的話。”

　　“恕我直言，李小姐，哦不，李蕊，現在不是討價還價的時候，”錢路輕聲道，“你應該先讓我們看到你的價值，對不對？”

　　錢路提示道：“比如，逃跑了的胡丘山的下落？再比如，如果呂梁今天沒有被我們抓到，而是成功逃脫了，那么和他接頭的人會是誰？”

　　“具體是誰我也不知道，這些事他們不告訴我，”李蕊深吸了口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語言，“但我，我偷偷跟蹤過他一次，呂梁他們一般都是在宏興茶館聚頭，會有人接應他。”

　　錢路不動聲色，外面聽到這段話的警察已經開始分配任務：“走！宏興茶館！”

　　宏興茶館……徐林微微皺了皺眉，和周朝對視一眼：那正是之前他們引蛇出洞的時候，假李志他們待過的茶館。

　　看來，那天的事并不是隨機選擇或者巧合，那個宏興茶館很可能是龍騰的大本營之一！

　　錢老和易謙在一旁嘆了口氣：“竟然真的被詐出來了。”

　　易謙看著徐林：“你是徐方舟的兒子？”

　　“對，”徐林點點頭，“易先生知道我父親？”

　　易謙笑了笑：“你父親人品高尚，為古玩事業做出了很多貢獻，而且他從不藏私，可以說是我輩楷模。我們曾經一起吃過幾頓飯。”

　　“易先生過譽了，對我父親來說，您是他一直以來崇拜的偶像。”徐林非常真摯地開口，“我父親母親都非常欣賞您。無論是鑒定功力、古董造詣還是人品。”

　　這頭寒暄，那頭錢路還在繼續問李蕊：“李蕊，除了這些，你還有什么要坦白的嗎？”

　　“我……”李蕊抬頭看了一眼天花板，眼里有了隱約的淚光，“我想見童童一面。拜托了，讓我見童童一面，呂梁說他把童童轉移到了安全的地方，他只是想讓我更死心塌地地幫他，對不對？”

　　“李小姐，我們不會為難一個孩子的。只要……”錢路拉長了語調，“他沒有違法犯罪。”

　　“不不不！童童沒有參與！”李蕊連連搖頭，“童童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學畫畫，也喜歡玩兒一些瓶瓶罐罐，呂梁有時候會讓她幫忙而已……”

　　錢路神色驀地一凜：“她幫忙運過你們造的假？！”他猛地一拍桌子，“是不是還幫你們賣過，騙過人？！”

　　“沒有！童童不知道的！”李蕊已經流下了眼淚，“她以為我們真的是在賣正常的工藝品。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才十二歲，她還小呢。”

　　李蕊長嘆了一聲：“都是呂梁！他那時候在燕城有一些人脈，還沒什么人做古董鑒定的時候，他就已經想要成立這樣的公司，四處倒騰這些，賺了不少錢。那時候我們的日子過的不錯，他賺的也不是昧良心的錢。結果后來，他開始賭博，怎么勸都勸不住，根本沒有辦法，欠了很多債，我們房子都差點賣了。”

　　“但后來，他又突然有錢了，跟我說他遇到了改變他命運的貴人，還成立了龍騰，我本來以為是好事，直到后來我聽到他和胡丘山提到什么綁架、造假、以假亂真……我才知道他做的是造假販假的事！而且還……還要用一些不太好的手段，來搜集這方面的人才。但那時候我也已經沒辦法逃開了。而且那幾年我弟弟病重，我家里沒有經濟來源，只有呂梁能拿錢來救救急，我也是……我也是被逼無奈。”李蕊咬緊了下唇，好一會兒才繼續道，“本來還好，結果一兩年前，呂梁和胡丘山也有了一些矛盾，他覺得胡丘山不相信他，不讓他接觸最核心的東西，說‘源流’一直在擴大，但是他卻還是只能守著龍騰，他覺得有點不服氣。而且，他又開始賭博了……然后還認識了鄰市的什么人，就對這個什么鑒定費之類的特別心動了……胡丘山不太同意，但是真的，特別來錢，再加上他那個遠方親戚，什么呂云，一直在那里說，所以呂梁就鐵了心要做。上個月胡丘山說了現在風聲緊，讓他當心點，呂梁都不太收斂，他說龍騰都這么多年了，上下都……”

　　說到這里，李蕊小心翼翼地抬起頭看了看錢路的表情，然后繼續道：“他說他認識的人多，上下都打點好了，肯定沒問題，不然龍騰憑什么在燕城這么多年。”她垂下頭，又嘆了口氣，“我早就知道，會有這么一天。我早就說過……我本來想著，下個月就帶著童童出國，再也不要管這里的紛紛擾擾……”

　　錢路冷冷地打斷她：“每個人都要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價，呂梁好大的口氣，上下都打點好了，看來我等會兒得好好問問，他都打點了些誰！”錢路的表情非常嚴肅，聲音嚴厲，“李小姐前面說有件事，呂梁絕對不敢告訴我們，那么李小姐有這個膽量，告訴我們嗎？”

　　李蕊抬起頭，有些緊張地開口：“我女兒……”

　　“你說的對，你女兒還小。但是如果她父母短期內都不能出來，她恐怕就沒有人管了。”錢路笑了笑，“我還有些事情急著要問呂梁，李小姐如果還要猶豫或者談條件，不如在這里再好好想想，晚點再聊。”

　　說著，錢路已經站起身。

　　“不！等一等！”李蕊終于下定了決心，開口道，“我本來就沒有參與多少，我……我告訴你就是了！我弟弟，叫李淼。前幾年病得厲害，呂梁出了不少錢，但是最后人還是沒了。后來我發現，呂梁之前拿了我妹妹的身份證之類的，去銀行辦了一個保險柜。”

　　錢路眼神一凜。

　　“直到我弟弟去世，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搪塞過去，但總之，我可以肯定的是，直到上個月，他還在偷偷用這個保險柜。”李蕊又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好一會兒才繼續道，“我試探性地問過很多次，但是那個保險柜的密碼，他連我都不肯告訴。就讓我少管這些。”

　　外面的徐林聽到這一切，輕聲道：“可能是一直在用那個保險柜做中轉站？或者……轉移了的東西，就放到了那里面。”

　　別說是李淼，就算是李蕊，如果不是查到，恐怕都沒辦法確認她和呂梁的關系。而就算是查到了她，又有誰會去拼命追究一個已經死了的人的保險柜呢？

　　錢路沉聲道：“李蕊，我們會調查你今天所說的一切。謝謝你的配合。”

　　雖然頗費了一番功夫，但是錢路他們還是順利查到了那個保險柜所在，保險柜不在燕城，而是在鄰市的一個小鎮上。

　　個人辦理銀行保險柜本身是保密的，其他人無法查詢，而且銀行有義務必須要為客戶辦理保險柜信息進行保密，除了公檢法辦案需要，其他任何人都不能查詢客戶辦理保險柜信息。

　　“這個保險箱是四年前申請的，”銀行的工作人員介紹道，“之后就一直是李淼過來。”

　　其他幾個人對視一眼，心里都知道，那個所謂的李淼，其實是呂梁。

　　“李淼應該已經死了，”錢路拿出一張呂梁的照片，“認識這個人嗎？”

　　工作人員一呆：“他不是李淼？可是……”他皺了皺眉，“現在辦理保險箱保險柜業務的客戶不多，他常來取取拿拿的，所以我對他有印象，我們都叫他李先生。”

　　“他最近一次來是什么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