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了個工作人員，鬼鬼祟祟想潛進去，被我們抓住了！”

　　錢路手下的人跟錢路匯報之后，錢路點了點頭揮揮手，徐林看了一眼被抓住的那個小年輕，感覺是個剛來沒多久的實習生，但是長了一張大眾臉，混在人堆里就完全認不出來，徐林回憶了一下，也完全沒想起來他之前有沒有什么奇怪的舉動。

　　周朝有些發愁地看著保險柜：“有密碼，這怎么搞？”他仔細端詳，“而且好像三次不對就會爆炸?！?

　　“哪有這么夸張……”錢路拍了一下周朝的腦袋，“現實點，不過這個是比較麻煩，會有類似自毀程序的東西，密碼不能錯太多次。而且這個保險柜……強制打開好像也很麻煩。先去呂梁那邊查查看，有沒有可能的密碼。”

　　“徐林！徐林！”

　　一看到徐林進去，老許就站了起來：“你快幫我和他們說一聲，人不是我殺的！我也不知道呂經理為什么突然來找我啊！我真的是無辜的！”

　　徐林回頭看了一眼錢路，錢路招了招手，本來在里面的兩個警察就退了出去。

　　“老許哥，”徐林輕聲開口，“我相信你，你再怎么樣，也不可能在你店里殺人，還有云飛在呢。而且你還主動報了警。現在我是想問你幾個其他的問題，就是……你和呂梁關系好嗎？”

　　徐林曾經親眼看到過老許半夜三更去龍騰藝術品檢測公司的后門見呂梁，也正因為此他懷疑老許和龍騰有關系，或者龍騰就是他的供貨方。但這個細節他從來沒有跟任何人提起過，連徐林自己都有些困惑：老許和呂梁的關系真的這么好？好到呂梁最后被人追殺，要逃命的時候，想到的竟然是這個小古玩店的老板。

　　老許的店掙不了多少錢，這點徐林是知道的。他甚至一度想把他的店出手，只是價格不太合適，而且他也不知道自己不開古玩店能做什么，畢竟還有個許云飛要養活。如果老許真的和呂梁關系那么好，他又怎么會為生計發愁？如果是，那之前那個老鄧，以為徐林媽媽所作的那副作品是真的，滿心歡喜地買了回去，老許也完全可以和呂梁聯合起來，再找幾個人，好好敲詐老鄧一筆，不是嗎？

　　徐林看向老許，神色認真：“老許哥，我知道古玩界，有很多規矩，包括什么賣家買家之間的一些保密事宜，但現在出了人命，人命關天。而且你自己牽扯其中，這可不是你考慮其他事情的時候，我們問你的事情，你一定要說實話，否則我不知道怎么幫你?！?

　　“我說實話，我肯定不瞞你！”老許連忙開口，“我和呂梁其實不算熟，我真的不知道他為什么回來找我。但我說句實話，呂梁之前給過我一些新鮮的貨色，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是新仿，價格也不錯，讓我給他賣，利潤我們對半分?！?

　　這倒也在徐林的意料之中：“比如之前賣給老鄧的那個《孝經》？”

　　“對，”老許嘆了口氣，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點頭，“我家里的情況你也知道，我是真缺錢，這幾年古玩行當越來越不好做了，我又不是能經常出去收貨淘貨的主兒，所以呂梁愿意和我合作，其實我還是挺高興的。但我們總共也沒合作過幾次，主要是《孝經》剛一出手，就上了電視，呂梁為這事兒還找過我麻煩呢。”

　　周朝當然還記得那副《孝經》，正是出自徐林媽媽之手，他開口問道：“為什么找你麻煩？”

　　“誰知道那個老鄧竟然要拿去電視上做鑒定？！”老許看著周朝，有些無奈地開口，“呂梁是覺得，自己少了條財路，本來想讓我忽悠老鄧去龍騰那邊做鑒定的嘛，但是這老鄧啊，是個老古板，怎么都勸不住，我也沒辦法?！?

　　這世上本來就不是所有人都是為了賣更多的錢才搞收藏，老鄧怎么看都是個臭脾氣硬骨頭，否則也不會在得知那副《孝經》是贗品之后就下狠手毀了的。

　　“除了《孝經》之外，那個貴州黔寶，是不是也是？”徐林看著老許，認真地問道。

　　老許先是一愣，然后點點頭：“什么都瞞不過你這雙眼睛，那枚貴州黔寶他說仿的極好，根本看不出來，我說想賣電視臺這邊的人，就……當時我和他說了這個情況，他倒也不反對，覺得這也是條財路，反正大家都心知肚明東西是假的，也就沒人會找上門來。但那枚貴州黔寶他當時跟我說要壓一壓貨，不能太容易就給了你們，他也想知道……”

　　老許頓了頓，似乎在猶豫要不要說接下來的話，徐林已經接口道：“他也想知道，仿造的水平到底怎么樣，是不是專家一眼就能看出來，我們節目組別的沒有，專家都非常專業。所以那天你發現來的是周朝而不是孫遜之先生，你其實有些失望?！?

　　周朝：“啥？他很失望嗎？”

　　“哎，我對古幣基本上算是一竅不通，呂梁那邊好像是想靠這個發點財，我聽他的意思是做了不止一枚，但是不能放出來賣，你們也應該知道，古董這玩意兒就是越少才越值錢，他是想先試試水，看到底仿的怎么樣。”老許開口解釋道，“誰曾想，在我這兒一放，他命都沒了?！?

　　錢路突然問道：“許文昌，你聽說過‘源流’嗎？”

　　許文昌，就是老許的全名。

　　大概是錢路本來就有點嚇人，站在那兒很有壓迫感，老許被這一聲嚇得打了個哆嗦：“啊，我、我那個，什么東西？‘源流’？??！”

　　他像是猛地想起來什么似的開口：“我好像聽呂梁提過！”他皺著眉頭回憶了一會兒道，“實不相瞞，那時候我第一次看到那副《孝經》，還有一副畫兒，我都是幾乎看不出破綻，以為是真跡，后來我知道是作假之后就很崇拜，要知道，字畫造假到這個地步都是要很大功力的，而且絕非一個人能夠完成。因為要模仿不同人的字畫，這里頭的學問實在是太大了。我三番幾次跟呂梁打聽過，我想著要是能搭上這艘大船，我以后也就吃穿不愁了。呂梁一直很謹慎，沒有跟我透過底，但是有一回他喝大了，跟我抱怨，大意就是說他為‘源流’鞍前馬后這么多年，現在只是想賺點錢居然他們也不讓，限制太多了，之類的……”

　　“等會兒，”錢路開口打斷，“你說，還有一幅畫？是什么畫？”

　　老許皺眉：“沈周！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煙江疊嶂圖》！”

　　聽到這話徐林不禁一驚：“《煙江疊嶂圖》？”

　　“這幅畫應該是在遼寧博物館里面，”周朝開口，“這幅畫和《盆菊幽賞圖》一起，都是沈周82歲那年的杰作，算是他晚年杰作的代表，筆墨的運用隨心所欲，都創作于明代正德二年。可是如果是這樣，世人都知道真跡在遼寧博物館，仿造這幅畫又有什么意義？”

　　老許搖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但是那幅畫啊，真的好！我雖然只是匆匆一瞥，真的太有神韻了！”

　　“沈周是明代中期文人畫‘吳派’的開創者，傳世作品極多，山水和花鳥畫是他最突出的部分，中年的時候就已經是吳門畫派的領袖人物，技巧嚴謹秀麗，用筆沉著。到了晚年的時候更是筆墨粗簡豪放，氣勢雄渾，晚年的功力可謂深厚，”周朝提到這些總是有些剎不住車，一個勁兒地贊嘆道，“沈周在宋元的基礎上進一步發展了文人水墨山水、花鳥畫的表現技法，《煙江疊嶂圖》我曾經有幸近距離品鑒過真跡，其筆墨用法，實在不是一般人能夠模仿得了的。”

　　其實周朝心里是有些不信的，他覺得老許應該是在吹牛，畢竟即使是那副《孝經》也能夠認出來是今人的臨摹作品，更何況沈周的畫？老許自己只是個字畫收藏愛好者，未必對于鑒定鑒賞的眼光就有多么高，他覺得好，可能只是畫得好，未必是真的有沈周的神韻。

　　“呂梁有沒有跟你提過，他有一個保險柜？”錢路再次開口。

　　老許一愣：“啊？什么保險柜？不是啊，你們誤會了，我和呂梁真的沒有那么熟，我記得他好像有個老婆啊？你們有事情去問她？我真的不知道啊，我都不知道他為什么那時候要來找我……”

　　說著說著，老許就紅了眼眶，他看向徐林，聲音放低：“徐林，你要是見到云飛，能幫我照顧他兩天嗎？我看我這一時半會兒，可能還不能……”

　　“你放心，老許哥?！毙炝峙牧伺睦显S的肩膀，“云飛我會照顧好的。你也別太擔心了，這件事你又不是什么犯罪嫌疑人，只是過來作為第一個發現死者的人來說明一下情況，不會關你的。更何況，要真算起來，我也能算是你的時間證人不是？”

　　“咳，”錢路面沉如水，“許文昌只是過來協助調查，不需要擔心太多，警方不會亂扣押無辜的人的?！?

　　老許連連點頭：“好的好的，謝謝謝謝了?！?

　　出來之后，周朝嘆了口氣：“我看這個老許，好像也不知道什么，我們這保險柜密碼可怎么辦？試試呂梁的生日？”

　　“密碼是幾位數？”徐林突然停下腳步，開口問道。

　　“四位啊，怎么了？”周朝撓撓頭。

　　徐林站在原地，握了握拳：“試試0716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