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等閑花里送郎歸2
作者:冬月初雪|發布時間:2017-04-28 10:08|字數:6638
很快,“萬博會”選拔賽進入最后階段,將在二十件晉級作品中選出五件參加萬國博覽會。由于和中灜文化交流協會的那場官司,木雕唐家的九層鬼工球聲名在外,第一個脫穎而出。
半仙第一時間將好消息報給了唐明軒,陳家上下聽聞后也都歡欣鼓舞,唯有陳翰文有些不太高興。
陳煜棠敏銳覺察到二叔的不自然,趁著大家圍著唐明軒道喜的空當,走到陳翰文身旁,閑聊似的開口道:“二叔,唐明軒的鬼工球入選,您看咱們是不是給他點獎勵?”
陳翰文皺著眉頭,輕輕哼了一聲,這個舉動讓他顯得孩子氣十足。陳煜棠忍著笑,恭敬道:“二叔有什么想法盡可以告訴煜棠。”
陳翰文原本不想開口,陳煜棠一個勁兒地旁敲側擊,陳翰文才磨磨蹭蹭地道出了心中的想法。
“當初若是以陳家的名義參賽,木制器具廠必定能因此得到很好的發展。可現在唐明軒用的是唐家的鬼工球技藝入選,又因為那場官司,鬧得滿滎州城都知道了,和咱們一開始的初衷不太一樣啊。”
陳煜棠只是微笑,不置可否。
陳翰文悶聲又道:“是,唐明軒是咱們家的女婿,可是我今天出去轉了一遭,滿街的人說的都是唐家如何如何,唐明軒如何如何。咱們陳家就是給這小子做嫁衣了。”
聽到這里,陳煜棠終于哧地笑出聲來,她安撫道:“二叔,其實這樣對咱們家也沒有什么壞處。當初我們舉族去唐家祭拜,同時承諾,要幫助唐爺爺、幫助唐明軒振興唐家,事情鬧得不小,半個滎州城都知曉。現在正好是個很好的機會,既可以實現咱們當初的承諾,又可以向旁人證明,咱們陳家是有情有義的,承諾的事情就要做到。”
陳翰文明知陳煜棠是在為唐明軒開脫,但她句句在理,他便也不好再說什么,只好垮下臉色,臨走前搖頭嘆息道:“煜棠,不是我說,你這樣遲早把他給慣壞嘍!”
陳煜棠抿嘴笑著不語,目送著陳翰文離開。
等道喜的族人漸漸散去,唐明軒正好出來尋覓陳煜棠,湊巧聽見了陳翰文的話,便等在一旁,待到陳翰文離開,他才挪到陳煜棠跟前,一臉的笑意,又仿佛有些不好意思,神色間訕訕的。
陳煜棠看了他一眼,星眸煽動,等著唐明軒開口講話,唐明軒這才道:“煜棠,之前那個三層的鬼工球我做得太粗糙,你還給我吧?”
陳煜棠嘴角微微一收,語調還算鎮靜,問道:“為何?”
唐明軒搓了搓手,嬉笑道:“我再給你雕一件更精細的,那個實在不入眼,丟了也罷。”
陳煜棠轉過身去,不再看唐明軒,闊步往房間里走,一邊道:“我不曉得收到哪里了。”
她步子邁得很快,有意要將唐明軒甩到身后去,唐明軒卻沒有半點自覺,仍然不依不饒地跟在后頭,等陳煜棠走進了房間里頭,唐明軒便又借機繞到陳煜棠面前,指了指她的梳妝臺,誠懇道:“昨兒早上我看見在那里收著。你找一找?”
陳煜棠打落他的手,面不改色。
“我沒有時間,你也不要亂翻我的東西。”
唐明軒終于明白過來陳煜棠的心意,臉上重新流露出笑意,忽然道:“煜棠,你真好。”
陳煜棠臉上終于有所動容,偏頭去看他,見著唐明軒分外得意的樣子,又恢復了沉靜,也淡淡笑道:“你也很好。”
唐明軒厚著臉皮挨過去,咧嘴道:“我當然好,煜棠,我……”
這時候,門口傳來有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兩人一齊往外頭看去,見著過來的人是賀浣之。陳煜棠往邊上挪了挪,站得離唐明軒遠了一些。
許繪被賀炳華痛打后,賀浣之在陳煜棠的幫助下偷偷離開賀家,見了許繪的慘狀,一氣之下聲稱和賀炳華斷絕父女關系,現在暫住在陳煜棠家中。
賀浣之站在門口,看見陳煜棠的情狀,哧地笑了一下,道:“我來得不是時候了。你們該關門的。”
陳煜棠臉頰上泛起一絲淡淡的紅暈,還故作聽不懂的樣子。
“關門做什么?他這么個人,就是關在籠子里也關不住,索性散養罷了。”
賀浣之掩口笑了起來,瞥了唐明軒一眼,又望回陳煜棠,道:“你倒是心大,忘了上次‘五道古火會’的時候,你好心放他出去一回,他便跑了的事兒?”
陳煜棠嗤聲道:“看樣子還是要把他關起來。”
唐明軒曉得這兩人從不會說他什么好話,連忙告饒道:“你們先聊,我去給你們叫茶點。”
賀浣之在他身后,不依不饒地笑道:“丫鬟做的事兒,你倒是做得起勁兒。”
陳煜棠挽著賀浣之的手,道:“今天看許繪沒有?下午我陪你一起去吧。”
賀浣之含笑微微低頭。
“我正是為了這件事來找你的。我跟我去看看,下午穿哪套衣服好?”
七星樓里,滎軍軍官和學者、手藝世家家主們組成的評委團正在緊張地細致觀察、分析入選作品。張東寧甫一入場,便有軍官迎了過來,小聲問:“張副官,少帥呢?”
張東寧目光閃爍,笑道:“大帥有事情,少帥便留下了,讓我過來看看。”
對方了然,拿了冊子出來,念道:“古彩戲法,樂生。”
一個身材嬌小、青衣扮相的女孩子道了聲“到”,走到臺前。她身后跟著兩個小廝幫忙搬抬東西,在樂生站定的時候,又有一個身材十分高瘦的花旦也緩緩入了場。
女子很少有身材這么高挑的,軍官禁不住多看了那旦角兩眼,樂生連忙道:“這位是我的‘姐姐’。”
軍官點了一下頭,示意表演開始。
樂生將擺放好的碗取來,將碗底亮給眾人看,是空空如也的普通瓷碗。只見她手腕一轉,在空中掠過,再放在桌上時,就是滿滿的一碗水了。
一旁的花旦撩起袖子,露出手臂,指尖在那碗水里點了一下,水里竟然憑空多出了一尾赤紅的小魚,游來游去,煞是靈動。
在座諸人都驚了一下,繼而掌聲雷動。
花旦嘴角微微翹了翹,向大家微微頷首致意,這個笑容還未展露完全,她忽然蹙起眉頭,難以自抑地咳嗽了一聲。在場的評委里,那些學者和家主倒是沒有什么反應,幾位軍官卻齊齊變了臉色,震驚之余,皆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張東寧心知不好,連忙打斷,道:“表演先暫停一下,我忽然想起,有個要緊的軍務忘了通知諸位。請幾位評委先回避一下。”
學者和家主們不知所以,但還是動作麻利地離開了,樂生也被請走。
幾位軍官將花旦擋起來,生怕除他們以外的人看到似的,臉上紛紛露出愁容,道:“少帥,你這般,叫人認出來可如何是好?張副官,可帶了更換的衣服?”
張東寧為了以防萬一,自然是帶了衣服的,此時被人刻意點出來,說是不知情,恐怕也沒有人相信,張口想要認下,傅嘉年卻搶先淡淡道:“問張東寧做什么?我出來表演幻術,難不成還要跟他匯報?”
幾人堪堪賠了笑,傅嘉年隨手撩開一人,對張東寧道:“選拔繼續舉行。安排一下,我回幻術堂。”
前些日子,傅芝瑋才從京城回來。傅嘉年時不時要去傅芝瑋的宅子晃悠一圈兒,但因為“萬博會”選拔賽的事務纏身,幾乎只是見傅芝瑋一面,不敢久留。
張東寧一言不發地下樓叫車去了,傅嘉年則去了盥洗室換衣服、卸去妝容。
他往樓下走時,樂生站在一旁,惴惴不安地喚了他一聲,他看了樂生一眼,搖了搖頭,道:“恐怕這回反而連累你不能入選了。我們回去吧。”
樂生點頭,一副欲言又止的形容。
傅嘉年忽而低聲道:“一定咬死不知道這件事。”
樂生甚為感動,點了點頭,道:“要不讓那幾位別……”
傅嘉年嗤聲笑了,語調冷冷。
“爸那邊多得是愛打小報告的。那么多人,防得了么?由他們去吧。”
車子駛過一條條細窄的街道后,入目是一大片草地。冬季草木枯萎,這塊地只留下滿目的蕭條,更顯得空曠。張東寧將車子開上小道,不多時,就到了一處宅邸前。
這宅子外貌古樸,墻頭的瓦縫里長了草,現下也是一片枯黃。外墻剛剛被粉刷過,雪白雪白,和青黑的瓦片一新一舊,對比鮮明。
傅嘉年和樂生下了車,守門的小廝早早便看見車子過來,提前將門打開。
進門是一條鵝卵石小路,路兩旁放著各色盆栽,一處半人高的臘梅花開得正盛,清雅香氣散得滿院皆是幽香。
傅嘉年屏退了張東寧和帶路的小廝,和樂生一起繞過前半廳和石屏。傅嘉年腳下走得很慢,樂生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沒有發問,只是順從地也跟著放慢了步伐。在石屏后頭,傅嘉年終于開口。
“這么多年,你是唯一一個認出我的人。”
樂生略微帶了些驚訝。
“不會吧,我覺得你的眼神和當年一樣。雖然你和你的哥哥長得很像,可在我看來,你就是你,是不能被取代或者磨滅的……”
“夠了!”
樂生惴惴看了傅嘉年一眼,無措地低聲道:“生平……”
正巧有兩個丫鬟結伴從墻根過去,言笑晏晏,倒是沒有注意到站在一溜冬青后頭的傅嘉年和樂生。傅嘉年眉頭飛快地蹙了一下,抬手捂住了樂生的嘴。
“不要再這樣叫我,會給你和我都帶來麻煩。”
他說話的同時,偶然瞥去,發現樂生正張大一雙眼睛,撲棱棱地看著自己,他局促地收回手,就聽得樂生重新喊了一句“嘉年”,他在發怔的空當,習慣性地脫口道:“對不起。”
樂生甜甜一笑,說:“沒關系,在我看來,都是一樣的。”
傅嘉年卻神色郁郁,不再講話,越過樂生先行到了后院。
后院最醒目的是一處紅毯鋪就的戲臺,紅毯是新換的,但木臺上的欄桿受歲月洗禮,已經磨得油亮。臺上有幾個半大孩子正在擺弄東西,一位發須皆白的老人家正坐在臺下,背對著傅嘉年和樂生,聚精會神地看著臺上的孩子們。
樂生禁不住悄聲對傅嘉年道:“和咱們以前練功的場景真像。”
傅嘉年眉心皺了皺,沒有講話,走到老人身邊,蹲下身道:“爺爺,這些是剛收的徒弟?”
傅芝瑋這才曉得傅嘉年來了,回身看了他一眼,笑道:“是啊,我一個老頭子住這么大的房子,沒趣兒,收幾個小徒弟來帶帶。不過這些孩子不是從小練功,恐怕學成了也沒有你和樂生技藝好。”
說話間,一個小孩捧著茶碟子過來,舉在傅芝瑋面前,問道:“爺爺,這個也是道具嗎?做什么用的?”
傅嘉年抬手接過,站起身,手腕一轉,那碟子里便蓄滿了水。小孩驚呼著接過去,將水潑了,又叫傅嘉年再變一次,傅嘉年眼角也帶了點笑意,道:“你將水潑了,我拿什么變?”
傅芝瑋哈哈大笑起來,讓小孩回去,才問傅嘉年和樂生。
“你們不是去七星樓?怎么樣了,入選沒有?”
樂生原本也是笑吟吟的,忽然神色一僵,看傅嘉年也不答,只好道:“出了點意外,沒有繼續表演。”
傅芝瑋愣了一下。
“失手了?”
傅嘉年鎮定地笑道:“沒有。對不起,爺爺,叫您失望了。”
傅芝瑋擺了擺手,目光落在傅嘉年的下頜上,那里殘留了一絲淡淡的粉彩。
傅芝瑋嘆了口氣。
“你父親向來不喜歡古彩戲法,這次你用了什么法子讓他答應你上臺參選的?”傅芝瑋短促停頓了一下,似乎并不打算聽傅嘉年的解釋,繼續道,“要不,你還是放棄這門手藝吧。”
傅嘉年怔了一下,艱難轉過頭去,看向傅芝瑋,傅芝瑋卻沒有和他對視,緊盯著臺上的一幫孩子,不肯轉過頭來。
傅嘉年只能堅持道:“爺爺,我和爸約定好,如果我能成功主持選拔賽,他就允許我繼續表演古彩戲法。”
傅芝瑋苦笑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肩膀,傅嘉年知道爺爺并不看好他和父親的約定,還要再說話,外頭忽然走來一名軍官,向著傅芝瑋鞠了一躬,又對傅嘉年行了禮,道:“少帥,大帥請您回督軍府一趟。”
傅嘉年應下,正要同傅芝瑋辭別,傅芝瑋慢慢站起身來。
“好不容易來我這里一趟,茶水都還沒有泡好,就管我要人。是看我這幻術堂邪氣沖天,會毀了他兒子的前程嗎?”提及過往,傅芝瑋怒意顯露,說完這段兒,朝著傅嘉年看了一眼,下意識道,“生……你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爺爺剛剛想喚出來的,明明就是“生平”兩個字,卻生生扼住。
傅嘉年心中一跳,在幻術園的過往再度席卷而來,一陣冷風出來,他覺得眼角干得發澀,回憶過后只是難過而已。而今幻術園雖然依然還是一群孩子在臺上學習幻術,可他終究已經不再是傅生平,樂生也不是當初那個用紅繩纏了兩個羊角辮、終日活蹦亂跳的小姑娘,就連爺爺,也變成了現今的滿頭華發,不復當年。
物是人非,不過如此。
“爺爺,爸他最近事情很多,脾氣不好。您過去的話,恐怕他又要惹您生氣。”
“怕什么?我和他鬧到今天這個地步,爭吵的結果,大不了就是再生嫌隙!”
傅嘉年無奈下,給樂生使了個眼色,樂生扶住傅芝瑋的胳膊,笑道:“師父,咱們不是說好晚上要排節目么?這幫孩子都到了,總不能什么也不教給他們。”
傅嘉年當即點頭同時勸慰道:“爸應該是找我有什么軍務,并非是要同您搶人。我改天再來看爺爺,就先不奉陪了。”
傅芝瑋看了他一眼,狠狠揮了揮手。
“好、好,你這么設身處地為他著想,我當然也不能阻止你了!你去吧!”
傅嘉年哧地笑了一下,這才離開。
傅芝瑋在京城多年,不在滎州,其實和傅嘉年是有些關系的。
傅渭川對他不聞不問,多年來,他一直是傅芝瑋撫養長大,學習祖傳的古彩戲法。他本名叫做傅生平,大哥傅嘉年意外身亡后,傅渭川才想起他這么個兒子,接來身邊。
傅芝瑋想讓傅生平在學習軍務的同時,繼續學習古彩戲法,傅渭川卻不讓,父子倆大吵一架后,傅芝瑋一氣之下去了京城,傅生平則被傅渭川送去了德國留學,對外則隱瞞了傅嘉年的死訊,宣稱去德國留學的是長子傅嘉年。
傅生平歸來后,便用了傅嘉年的名字,徹徹底底頂替了傅嘉年。
傅嘉年自然知道,傅渭川著急找自己回督軍府,定然是男扮女裝表演的事情敗露了,傅渭川少不得要一番責難,爺爺隨他一到回去,無疑是火上澆油。
他不希望因為自己的原因,惹得爺爺和父親再生嫌隙,只得讓樂生留住爺爺。
傅嘉年剛一回督軍府,就直奔著傅渭川的辦公室去了。怕是有人在他離開后就亟不可待給傅渭川去了電話,傅渭川才會專門派人來請。
傅渭川正坐在茶幾邊上,手邊擱著一杯茶,人則有些心不在焉。他看見傅嘉年進來,忽地冷笑了一聲。
“上回是打輕了,沒有長記性。這次還和旁人合起伙來表演了?”
傅嘉年強作鎮定道:“爸,如果我們能表演到最后,也是可以晉級的。選拔賽和幻術,我可以兼顧。”
傅渭川狠狠拍在茶幾上,罵道:“你怎么這么不爭氣?一群軍官都看到了你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你叫我臉往哪兒擱?”
在傅芝瑋那里得到的一絲絲寬慰此時也蕩然無存,傅嘉年忍了忍,還是道:“爸,既然您這么厭惡幻術,為什么當初我一出生,就把我送給爺爺撫養。爺爺教我幻術的事情,您好像一直都是知情的。”
傅渭川失望道:“你現在沒有出息,反而要來怪我?我將你送去德國,你學到了什么?”
多年以來,不論傅嘉年做什么,傅渭川都不由自主流露出失望。
當年,傅嘉年剛從德國留學歸來時,恰好傅渭川弄了一把新式槍械,正和一幫軍官研究,將槍械拆開來看,卻裝不回去了。眾人都弄不清楚其中構造,便有人提議讓留過洋的傅嘉年來看看。傅渭川怕丟面子不許,大家起哄勸說,這才肯叫傅嘉年來試試。傅嘉年只用了半小時,就將槍械還原了。在眾人叫好聲中,傅渭川只是看了傅嘉年一眼,略帶失望道:“你們犯不著夸他。這東西本來就是洋先生的,他學了多年,動作還這樣慢!不曉得學去了哪里。而嘉年……而旁的人,軍械庫里哪一種槍是用得像他這樣生疏的?”
因為傅渭川這么一句話,傅嘉年將軍械庫里的每一種槍都拆了上百次,終于能在一分鐘內復原完成,在軍中飽受贊譽。他刻意挑了個機會,在傅渭川面前展示時,卻發現傅渭川心不在焉地看向了窗外。
回想往事,傅嘉年默了默,將嘴角勾起,繼續道:“爸,只是大哥過世了,您才不得不接納我。我不想繼承您的位置,如果您允許讓我繼續學習幻術的話,我在幻術上的成就也不見得比大哥……”
傅渭川聞言,登時暴怒,站起身,一腳將茶幾踢了出去。茶幾一角磕在皮質沙發上,碰出了長長的一道白痕。
“你以為是我將你送給你爺爺的?我根本就不想要你,把你遺棄后,你爺爺將你撿了回去。你的命都是僥幸留下的,拿什么和你大哥比?”
傅嘉年后脊一涼。
他從未見過自己的母親,他一直以為自己的母親出身低微,父親不愿領她進門罷了。而父親的鄙薄不過是因為他的出身,因為他能力不如大哥。
卻萬萬沒想到,打從一出生,傅渭川就是要拋棄他的。
他見著傅渭川雙目血紅,愣了半天,才勸道:“爸,我知錯了,您不要說氣話。”
傅渭川瞪著他,早已失去了理智,殘酷道:“我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的,你不信可以去問旁人。要不是你每每丟我的臉,我也不想將這些事情告訴你!”
傅嘉年晃了晃神,還是愣愣道:“為什么?”
傅渭川冷哼一聲別過臉去,只是嫌惡,厲聲道:“你給我立刻滾出督軍府!”
傅嘉年從傅渭川辦公室里出來,連臉上平素的冷淡都消失不見,換做了滿面的彷徨和悲傷,步履也是虛浮的。張東寧見了,十分擔心,伸手要去扶他,卻被他推開,他走了兩步,才又回頭,迷茫問道:“張東寧?”
張東寧連忙答應了一聲,心知傅嘉年必定是受到了為難,連忙將選拔賽的進展同他匯報了,想叫他聽了高興一些。
傅嘉年卻置若罔聞,沉下了語調。
“送我回幻術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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