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遙天初縹緲低樹漸蔥蘢5
作者:冬月初雪|發(fā)布時間:2017-05-22 11:10|字數(shù):3716
歸國的日子眨眼間便到了。
滎州隨行團少了樂生,卻多了一個查理,倒也沒有增添什么麻煩,旅途一路順利。一行人抵達滎州之前,中途早早便有人拍電報告知了具體的日子,滎州督軍府準備了盛大的儀式,歡迎滎州隨行團歸國。
眾人在下火車前,換上了隆重的衣服,督軍府更是早早做出安排,隨行團的火車一到滎州地界,沿途便燃放了禮炮。火車緩緩停下,眾人遵照傅嘉年的安排,讓購置的軍火先行,一箱箱的軍火次第排放在車站前頭,肅穆中彰顯威儀。滎軍的官員早已在寒風中等待,四下里掌聲不斷,聲勢幾乎可以和舊金山的迎接禮儀相比。
這時候,禮炮聲再次響起,迎接儀式開始,傅嘉年大步向前,正要走向滎軍高官的陣列,陣列里頭忽然傳來一陣騷動,傅嘉年愣了一下,只見一個人從人群里走了出來,一邊走,一邊哈哈笑道:“本來要出來,偏生有人要見,耽誤了一陣子,還以為趕不上了!”
此人正是滎軍督軍傅渭川。
李義昌在一旁笑道:“大帥早早便準備要來接少帥,怎么會趕不上?”
傅嘉年眼睛微微睜圓,有些難以置信似的,但面上還是保持鎮(zhèn)定,對著傅渭川端端正正地行了一個軍禮。
傅渭川看出傅嘉年的眼神變化,露出笑容,抬手在他肩膀上重重拍了兩下,又看向滎州代表團的眾人,朗聲道:“各位都辛苦了,請移步督軍府,請各位吃慶功宴!”
傅嘉年一路心情都很好,平日里寡淡的神色里,增添了一抹生動。傅渭川主動提出讓傅嘉年和自己同車,傅嘉年當即跟著傅渭川一起上了專車,尚且沒有坐穩(wěn),傅渭川便問道:“今回購買的軍火,都是按照我說的型號數(shù)量購買的吧?”
傅嘉年當即回答了個“是”,傅渭川心情也很愉悅,偏頭盯著傅嘉年,來回打量了一下,傅嘉年鮮有和父親單獨談論的時候,以為自己差事辦得不錯,得到了傅渭川的認同,內心倍感激動,剛露出笑意,想同傅渭川說起自己在國外的見聞,卻聽傅渭川又道:“那槍用得怎么樣?有沒有和軍火商說好再次購買的途徑?”
傅嘉年臉上的笑意僵了僵,一一回答了傅渭川的問題,傅渭川的關注點卻始終都在傅嘉年帶回的這批軍火上,絲毫沒有顧及旁的。
傅嘉年一顆心也漸漸沉了下去,后頭越發(fā)沉默寡言,傅渭川不喜歡他這副沉悶模樣,便也不再耐煩詢問。
歡迎會在督軍府舉行,去往舊金山的滎州代表團成員均應邀參加。
傅嘉年以少帥和隨行團團長的身份站在宴會會場門口迎賓,唐明軒和陳煜棠抵達的時候,傅嘉年臉上也是生疏的笑意,對著兩人微微點頭,道了句“辛苦”,便不愿意再多說一個字兒。
唐明軒有些不滿,責怪道:“樂生姑娘走了你就這個樣子。那當初你為什么不執(zhí)意把她拉回來?”
傅嘉年這才微微回過神,用犀利的眼神看了唐明軒一眼,張東寧幫腔道:“我們少帥別有心事,才不是那樣重色的人?!?
唐明軒繼續(xù)逗傅嘉年道:“你怎么知道?況且我也沒說他重色,萬一你們少帥就是在想樂生姑娘,可就成了你在罵他?!?
張東寧一聽,急得滿臉通紅,又去看傅嘉年的神色,一時間惹得眾人都笑了起來。
傅嘉年淡淡瞥了唐明軒一眼,沒有講話,唐明軒自己無所察覺,陳煜棠便輕輕搗了唐明軒一下,唐明軒這才收斂了一些,稍稍帶了一絲委屈。
“氣氛這么莊重,活躍一下也不好么?”
恰在此時,不遠處傳來呼喊聲,唐明軒應了聲,轉頭看去,見著肖竹隱從座位上站起來,正朝著唐明軒招手。因為他呼喊的聲音太大,和整個會場的氛圍格格不入,惹來四周的目光。
唐明軒似乎也有些尷尬,只得勉強笑了笑,對陳煜棠道:“氣氛還是莊重一些為好。”
唐明軒話音剛落,耳后便傳來斬釘截鐵的聲音:“誰說的?叫你們來,就是吃好喝好的,不是來受罪的!”
唐明軒回頭,看見傅渭川在一眾軍官的簇擁下,已經(jīng)來到了會場。唐明軒怔了怔,受寵若驚地說道:“您說得對?!?
傅渭川大笑起來,走過來,問道:“聽說你們還在舊金山的時候,就接到了許多訂單?”
唐明軒示意了一下陳煜棠,陳煜棠頓了頓,施施然開口。
“是,不光是我們的木雕吸引了西洋人的注意,肖會長的梨花瓶、葡萄架也令西洋人贊嘆不已,不過幾日,便接到了許多訂單,回國之后應該還會陸續(xù)有訂單發(fā)來?!?
傅渭川點了點頭,又有些感慨。
“語言不通,你們的訂單是怎么簽訂下來的?”
他身旁的副官提醒道:“大帥,聽說陳大當家還從西洋聘請了一個洋人回來,訂單方面的翻譯肯定不成問題?!?
陳煜棠略微有些驚訝,恰好傅嘉年過來,解釋道:“煜棠,歸國事宜王副官是參與審核籌劃的,因此出行的名單也在他手上,我和他特殊提到過查理的問題?!?
陳煜棠了然,傅渭川欣然道:“竟然還帶了洋人回來?陳大當家果然是深謀遠慮?!?
陳煜棠連忙同傅渭川客氣了兩句,傅嘉年在一旁順勢道:“爸,我在電報上說明了中瀛文化交流協(xié)會試圖炸毀列車的陰謀,我在后續(xù)調查中發(fā)現(xiàn),安寧商行魏老板遇刺一案中,瀛國人作案的可能性很大。不出意外,陳大當家是被誣陷的,您看,陳氏木質器具廠能不能……”
傅渭川忽而做了一個手指,指向肖竹隱那一桌,淡淡道:“陳大當家,你們的位置應該是在那邊。”
陳煜棠臉上閃過一絲黯然,但很知趣地謝過了傅渭川,徑直去往肖竹隱所在的圓桌。
不多時,宴會正式開始,傅渭川上臺講話,先是肯定了萬國博覽會上的獲獎展品和來自西洋的諸多訂單,又提起早在萬國博覽會召開之前,曾許諾給諸人的“壟斷行業(yè)一年的選拔賽獲勝獎勵”。傅渭川講話結束,副官為他斟了一杯酒遞過來,傅渭川便舉杯,邀請眾人共飲。
現(xiàn)場一時間歡騰起來,眾人面上喜氣洋洋,觥籌交錯間,傅渭川放下酒杯,又咳了兩聲,等待會場完全安靜下來,才緩緩說道:“大家興許都知道,前些日子我病倒了,現(xiàn)在身體也還沒有恢復,后面請犬子代我感謝各位在此行中的付出,我就先不奉陪了?!?
原本剛剛落座的人們又連忙起身,預備目送傅渭川離開。
傅渭川適時朝著一旁的傅嘉年遞去一個眼色,按照之前的計劃,傅嘉年現(xiàn)在是要代替傅渭川行使主人的義務,按桌給與會嘉賓敬酒了,可傅嘉年卻頓了一下,徑自往臺上走去。
傅渭川折身要走的同時,發(fā)現(xiàn)了傅嘉年的異常舉動,多看了他一眼,傅嘉年卻不為所動,依舊走到了臺上,站在話筒前頭,朝著眾人微微欠了欠身。
“各位,巴拿馬萬國博覽會之行,我們雖然獲得了諸多大獎,使得西洋人對我們刮目相看,但盛況之下,國力不足的情況也是嚴峻。我們不應當沉湎于現(xiàn)在的成就,對于后續(xù)的發(fā)展,必須及時制定出一個合理的章程。”
臺下順應著傅嘉年的話,響起一片唏噓感慨之聲。原本到了這里,按照老舊的那套,傅嘉年該說的事情也已經(jīng)說到,可傅嘉年卻環(huán)顧臺下,滿懷希冀地問道:“各位都是匠戶傳人,許多家族都在滎州有一席之地,影響力頗為深遠。如果你們來牽頭,勢必事半功倍。不知各位對于提升國力有什么見解?”
四下里一片靜謐,眾人要么愁眉苦臉,要么在傅嘉年的催促下不敢抬頭,傅嘉年眼里的神色也漸漸被焦急取代,傅渭川的臉色也變得陰沉,一旁坐在臺下的軍官見到情形不對,也小聲提醒道:“少帥,這件事以后再談也好,現(xiàn)在先請各位用餐吧?”
此時,一只手舉了起來。
傅嘉年緊繃的表情松弛下來,對著右手點了下頭。
“陳大當家有何高見?”
陳煜棠站起身來,頓了下,沉穩(wěn)說道:“我認為唯有‘實業(yè)救國’才能解決問題。”
陳煜棠的話語說得篤定,因而顯得很不客氣,又因為她是女子,在這個時候出頭,落在旁人眼里,便顯得格外刺眼。周遭登時議論紛紛,有的人甚至瞧著陳煜棠,發(fā)出了輕蔑的笑聲。
“陳大當家,你本身就是個做生意人家出身,當然想著獲取督軍府的支持,撈點好處。”
陳煜棠淡淡看了發(fā)難之人一眼,冷靜道:“并非是我想要撈好處,而是事實如此,無論誰來說,都只有這么一條路可走?!?
傅嘉年淡淡道:“安靜,讓陳大當家說完。若是陳大當家說得不在理,你們大可以繼續(xù)補充?!?
四下里鴉雀無聲,陳煜棠從容道:“我所說的‘實業(yè)救國’,不是我陳家一家,而是要千萬家一起使力,才能改變大局。”
傅嘉年眉頭微微一蹙,沉吟片刻,忽而朗朗笑道:“陳大當家,都說你精明能干,可想過會將自己算計進去?”
有些心善的,不知道傅嘉年話里的意思,暗暗為陳煜棠捏了一把冷汗,陳煜棠卻洞悉了傅嘉年的意思,也跟隨笑道:“傅少帥說得是,不過我并不后悔——壟斷行業(yè)一年的萬國博覽會選拔賽獲勝獎勵,的確對‘實業(yè)救國’不利,我愿意放棄這一獎勵?!?
陳煜棠話音落下,許久都沒有人講話,傅渭川笑了一聲,一下一下鼓起掌來。
“好,難怪陳大當家在滎州城的名頭這么響亮,這樣的魄力,就是我也要佩服?!?
陳煜棠知道自己將獎勵主動讓了出去,似乎并不看重,傅渭川表面稱贊,心里其實不快,只得笑著打圓場道:“大帥謬贊了。雖然我參加選拔賽的初衷,便是撥得頭籌壟斷行業(yè),可現(xiàn)今看來,國力強盛,才有我們這些工廠的容身之所,是更為長遠之計?!?
傅嘉年也跟著鼓起掌來,原本嘀咕的人也都收了勢,紛紛贊嘆陳煜棠的大義。其余幾家獲得行業(yè)壟斷資格的匠戶傳人,也站出來表態(tài),要放棄行業(yè)壟斷的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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