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愛情見鬼去
作者:錢來來|發布時間:2018-03-04 10:46|字數:9147
“姓名。”
“郎禹欣。”
“年齡。”
“25。”
“家庭住址。”
“合歡大街101號。”
“具體點兒。”
“警察同志,我知道我錯了,我不理智,你就放過我這一次吧。” 郎禹欣雙手合十表情誠懇地哀求著看起來好像剛從學校畢業的稚嫩小民警。事情弄得并不是很大,小民警好像也有別的事情要去做,于是瞥她一眼可憐相,作式子地問道,“知道你錯在哪里了嗎?”
郎禹欣立正站好老實回答,“不應該因為自己心情不好故意誣陷別人的燈箱擋路。”
“不要避重就輕。”
抹淚,她倍感委屈,“不應該砸壞人家的燈箱。可是,我不是因為失戀了嗎,不然我才不會亂抽風的!”
“不管你是因為什么破壞別人私有財產,事實就擺在這里了,你應該向人家道歉賠償。”民警同志指指地上面目全非的燈箱,“人家說了,精神賠償不要,給個燈箱制作費就行,四百。”
“四百?”盯著地上被自己殺害的燈箱,郎禹欣后悔得后腦勺的筋都疼,“警察同志,能不能等我找人來賠?”
“身上沒帶夠錢?”
邊掏手機,她邊回答,“不是,我是要打電話叫那個挨千刀的王八蛋殷漾來賠,要不是他吃了熊心豹子膽敢甩我,我也不會落到這種地步!”
聽她這話,賠償款的事好像變得有些渺茫,一直站在民警身后不說話的小店主湊上來,“我們可沒時間等,急著去訂做新燈箱呢。”
郎禹欣抬眼瞄他一眼,是個長相很精明的南方人,他真是著急去做燈箱嗎,他是怕挨千刀的殷漾不會來給這個前任擦屁股吧!也是,手都分了,誰還有那個義務!但郎禹欣就是不甘心,憑什么她被甩,她還要破財!
郎禹欣無視那店主的話,執意要給殷漾打電話,但是民警一點都不支持她這個弱者,他俊眉微皺望著郎禹欣,有些催促地說,“你還是先賠錢給人家,以后再找你男朋友要賠償吧。”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手機里面又是忙音,全世界好像都跟殷漾站在一邊似的,沒一個是幫她的,就連初夏的涼風都沒一陣兒是往她這里吹的。無奈,手心已經冒出一層細汗的郎禹欣只好掛斷了電話,然后從自己錢包里戀戀不舍抽出四張大紅票交上去,今天剛發的工資就那么奉獻給別人了……自己還真是無私的好青年。
事情終于了結了,圍觀的人群作鳥獸散,民警也起著看起來很颯的摩托匆匆離開,于是木頭人一樣的郎禹欣也終于抬腿邁開了回家的步子,不過活這么大,她第一回體會到了舉步維艱的滋味。
心里不爽,行動起來自然不便。再次掏出手機,她又給殷漾打去電話,不過還是忙音。
“XXX,肯定是在跟那個無恥的小狐貍精卿卿我我!一對兒賤人!”心疼得厲害,細說是為了三年的戀情玩兒完了,還是為了剛進兜又被掏走的四百塊錢,她自己也是腦子暈暈地想不清楚。回頭望向小店門口那具還沒被清理掉的燈箱尸體,郎禹欣越看越覺得那是被她用包掄死的殷漾,好不容易,那一張煤黑般的臉上擠出個扭曲的笑容,不過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四百塊,就當送給某人的喪葬費吧。
“你好毒,你好毒,你好毒毒毒毒毒——”
“我再毒也沒那王八蛋毒!呸,我怎么能把自己跟他那種爛人放到一起比較!得了,不提煩事兒了。妮子,出來陪我吃飯,我剛發了工資!”
“那個,禹欣啊,吃飯當然沒問題,不過我媽現在在家,你也知道她前兩天給我下門禁了……不過別急,再等一個小時,她就出門了,我也能出門了!”
“哼!”推門進去宰人不眨眼的開封菜,郎禹欣悶了一天的無奈加憋屈全在空調的吹拂下釋放了出來,說話的底氣一下都十足十足的,“錢妮兒,二十五了還這么聽你媽的話,丟人不?!以后在外面甭說你跟我認識,掛了!”
靠門的一桌把她的話聽得清清楚楚,帶著米老鼠帽子的小男孩睜圓兩只眼睛望向桌對面表情有絲怪異的男人,“爸爸,聽媽媽的話是一件丟人的事嗎?比在幼兒園尿褲褲還丟人?”
“……”唐俊卓想回答兒子說“這事要分情況而論”,但是想到他還小解釋起來會麻煩,便遞張面巾紙過來說,“不是,聽媽媽的話是對的。”
“唉,也不知道媽媽現在在做什么。”嘆息過后,唐小天繼續吃起已經消滅掉大半的月亮型漢堡,而點餐臺前買了三人份食物的郎禹欣正好端著盤子朝他們這邊走過來,小嘴巴張開不知道該怎么合上了,真是沒有想到剛才大聲講電話的人竟然是自己幼兒園的老師!
雖然只在幼兒園呆了一個禮拜,但是記性超好的唐小天已經將全幼兒園的小朋友跟老師都記住了,特別是郎禹欣,因為今天下午自己班沒有午間餐水果就是拜她所賜。聽說她并不是故意那么做的,她只是在消滅自己班小朋友的午間餐水果時,一個不小心地也把他們班的給捎帶了。
此時眼睛里只有怒火團團在燃燒的郎禹欣自然沒有發現有個跟自己同單位的幼兒園小朋友正在注視自己,她有些困難地端著大摞食物躲進一個小小的角落,然后馬上開始了堪稱變態的發泄——一巴掌將漢堡拍扁,三個摞在一起往嘴里塞。這般另類,原因為何?原來時間緊迫,吃完漢堡她還要去超市里面捏方便面。
偌大的餐廳,客人那么多,郎禹欣的魅力不可能只吸引到小朋友的注意,小朋友的爸爸的目光她也成功抓住了,還抓得緊緊的。
用不知洗沒洗過的手拍漢堡包,嗆出的可樂黏在下巴上好幾滴,吃完雞翅吮吸做了BLINGBLING指甲的手指頭……唐俊卓終于忍不住干嘔了下,渾身汗毛豎起來,趕緊轉頭再也不去看角落里的那個女人,關于她長個什么樣子,就讓它成為歷史之謎算了。
兩首歌的功夫,郎禹欣面前的三人份的食物徹底被消滅干凈,胃部弧度已經有望超越胸部的她肆無忌憚地打了個響亮的飽嗝,轉頭望向大落地窗,她這才發現外面已經下起了雨。
馬路對面,一輛寶藍色轎車不知道為什么停在那里不動,被迫也停下的車子已經在它后面排成一小隊,隔著厚實的玻璃郎禹欣都能聽到外面焦急司機的喇叭聲。
片刻后,寶藍色車子的主人從車里走了出來,沒有打傘,瞬間白色襯衫就變成了幾乎透明狀,郎禹欣的視力不錯,隔著條馬路也能把人家的身材看個一清二楚。有點肌肉糾結感覺的男人快步走到車子前,非常厭惡地將一只白色塑料袋從雨刷上取下扔進一旁的垃圾桶,雖然事實上看不到表情,但是可以從他動作上揣摩出來,那不是一般的厭惡,非常非常的。郎禹欣肯定地判斷出那個男人有潔癖,而且還不輕。
目光隨著他進去車里,她很意外地在副駕駛座上看到了熟悉的一抹金黃,車里的那個小孩穿的是她們幼兒園學生的制服,不過沒待她定睛看清楚孩子的模樣,寶藍色轎車已經啟動朝北駛去了。
交通恢復了順暢,有人心里反而更加堵了。現在這種狀況,不堵她就不是人了,確切地說,就不是女人了。
下周末,她二十五歲的生日,之前還像朋友們炫耀自己不會成為剩女的……她就納悶了,這人說話怎么就這么邪乎!
嗡。震動兩下,郎禹欣放在桌上的手機收到條短信,來自錢妮。
“欣欣啊,我這就出來找你啦,別生我氣呀!下禮拜過生日,我給你買兩份兒生日禮物!”
禮物,這倆字真刺眼。今年提前收了個“剩女”的大帽子,她別的禮物什么都沒心情收了!他令堂的,把盛漢堡的盒子當做殷漾那個王八蛋,一通亂撕,可郎禹欣還是沒能把她所有的委屈都發泄出來。
第二天頂著兩只熊貓眼來上班,已經在她的意料之中了。
“禹欣,怎么啦,這兩只眼睛搞得什么新妝術?”
“沒睡好。”
“最近天越來越熱了,睡覺確實不太舒服。”說著,同事從兜里摸出兩張電影票遞過來,“你下禮拜生日,這票給你和你男朋友約會使吧。”
坐在自己位子上手一推,郎禹欣特別認真地望著好心同事說,“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殷漾他怕是……”悲痛欲絕的眼神,“他快不行了,我們沒工夫再約會,今年我也不過生日了。”
殷漾快不行了?!
出來混,光有工作能力是不行的,人際關系網也要發達。好心同事從郎禹欣這里聽說了此事后,中午吃飯的當兒就給自己老公打了電話去,她老公聽說后有把這事當做茶余飯后的小八卦告訴了隔壁科室的女科員,女科員知道后又網絡共享給自己一個很要好的網友,網友也不是獨享主義成員,馬上就說給了自己爸媽聽,身為居委會委員的網友爸媽得知這一消息馬上就運用到了工作上,就在同老同事們一起制作防御艾滋病宣傳欄時,他們又把這事講了起來,于是同為居委會委員的殷漾媽震驚了,差點兒當場厥過去。等氣喘勻了,五十出頭的她立即一百米沖刺的速度跑回了家。
進門,殷漾剛穿好衣服正準備出門,母子兩人撞個滿懷,殷媽媽站穩腳后立馬情緒激動地質問他,“你真得病了?”
一頭霧水,殷漾沖著他媽傻笑,“什么病啊。”
“什么病?我都不好意思說!”這要是自己孩子是個本分人,她也就不擔心了,可從小到大殷漾就跟他爸一德行,風流得要命,聲音還沒變的時候就跟同班小女孩眉來眼去了。“殷漾,我丑話可先說到前面了,你自己怎么禍害你自己都成,別把人家禹欣給害了!”
更摸不著頭腦了,“媽,你到底是在說什么啊?”
“還裝!”殷媽媽痛心疾首,巴掌拍得門框梆梆作響,“你是不是得了艾滋病了?”
三秒寂靜后,殷漾跟火山突然爆發似的大聲哄笑起來,眼淚都快溜出來了。“媽,你從哪里聽來的啊?”
“你先說你是不是得病了?”
殷漾無奈,伸出三只手指頭指天,“絕對沒有!我相當的健康!現在你可以回答我了吧。”
殷漾媽不確定,“真的沒有?”
“真沒有!你怎么可以不相信你兒子呢!”
“反正無風不起浪。”
“說不定是誰故意陷害我呢。”
“我從居委會聽來的,難道你得罪了那些叔叔阿姨?”
“那肯定沒有。”
“行了,沒得病就好。這事可別給禹欣說,讓人家擔心就不好了。”
郎禹欣……自己老媽再次提到這個名字,殷漾眉峰挑動了一下,“知道了,沒別的事我出去了啊。”
離開家,殷漾騎著摩托直奔跟朋友合開的特色飯館。
今天下午郎禹欣也休班,中午為了照顧一個孩子沒來得及吃飯,昨天又破了財,于是她也不顧會不會遇上自己不想看見的人坐車來到幾個朋友合開的飯館。
推門進去,錢妮在,她就是飯館多個股東之一。
“禹欣,來找我?”
“NO,來蹭飯。”
“成,隨便點,咱們館子可比開封菜好吃又營養!”
起身坐到郎禹欣身邊,錢妮納悶地小聲問她,“你來這兒也不怕遇見他啊。”
“為了蹭飯不惜一切。”
“口號很響亮嘛!不過我可擔心你萬一見到殷漾沖動了,會拿滾燙的雞蛋湯潑他。”
郎禹欣挑眉,“你心疼?”
“疼個P,我是怕你再被警察叔叔問話!”
“放心放心,我要是再見他一定會非常非常冷靜的。我出糗的樣子不是誰都能看的!”話罷就見錢妮伸出了左手小拇指指向了大門外。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殷漾推門進來,發現店里有個眼熟到沒法再眼熟的客人后一臉尷尬。
“怎么著,不認識了啊?”負了好姐妹的滾蛋出現了,錢妮怎么可能閉嘴一句話不說。
“……妮子。”
“還認識我啊,我以為你腦袋出毛病了呢,竟然提分手!今天大伙都在這里,你倒是說說,我們欣欣哪里不好了?”
“妮子,這種事……”
“哪種事兒啊?”
像鵪鶉一樣坐在邊上,這樣的角色讓郎禹欣自己感覺有些可憐,她還不是那種弱到要自己朋友來出頭的女人。“行了,妮子,別說他了。”臟了你的嘴。
“看看,殷漾,都到這個時候了,禹欣還護著你呢,你自己摸摸良心,還在不在啊!”
“……”解釋不是,不解釋也不是,殷漾感覺自己的肺要漲壞了。伸手拉起郎禹欣的胳膊,拽著她大步流星地沖出飯店。
下午太陽夠毒的,郎禹欣瞇著眼睛望向殷漾,“懷念軍訓的感覺了?”
“別貧。咱倆分手的事你怎么到處都說。”
“為什么不能說?”
“這事兒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對你來說不光彩啊,劈腿,還是劈個大學在校生。殷漾啊,聽說跟學生談戀愛很花錢呢。”
“這你甭管。”
“成,我不管,你殷大爺有的是錢。先給我四百,哦,不對,五百五。”
不解,“我為什么要給你錢?”
“分手賠償啊。我本來想給你要個十來萬的,畢竟咱們倆在一起快三年了,不過我理智地思考了一番,跟你度過的這些時間根本就不值那么多錢,我這人就是實成,該多錢多錢,趕緊拿來吧,五百五。”郎禹欣肚子里面的詞兒多得是,根本用不著實話實說,再說了,她也不會將自己昨天的糗事告訴眼前這個爛人的。
怎么說都是自己劈腿,心里多少對她保存著些愧疚,殷漾掏出自己的錢包從里面拿出五百塊錢遞過去,“沒五十的,六百。”
接過錢,郎禹欣高深莫測地凝視他好幾秒,那小眼神看得殷漾心里直打顫。
又過幾秒,郎禹欣終于不再盯著他看了,她從口袋里面掏出五十塊錢,當著從殷漾身后走過來的路人面塞給他,笑得格外嫵媚道,“長得帥,身材好,體力足,服務周到,收費還便宜,下次有機會還捧你的場兒!”
路人驚訝又好奇地回頭多瞅了殷漾好幾眼,好像真見到了傳說中的鴨子似的。下意識的閃躲,他這回真是糗到家了。而郎禹欣卻甚是得意,哼著小曲轉身就往店里鉆。
大太陽下,殷漾看看已遠的路人背影,又望向前方郎禹欣的背影,哀嘆一聲后將她叫住,“禹欣,我們誰都不欠誰了吧。”
沒回頭,沒駐足,郎禹欣給他個點頭的背影。
分手快樂吧……
分手后向人家要以前送過的的東西,這種事郎禹欣作為鄙視,其次的就是,分手后卻還保留人家以前送給你的東西。
周末在家收拾屋子,郎禹欣把殷漾前三年送給自己的所有東西都整理了出來,一邊抹汗一邊呆滯地盯著什么類型禮物都有的四個大箱子,心里面又泛酸了。平心而論,殷漾是個大方的男人,依著箱子開始了分手后的第一場回憶,郎禹欣不得不承認自己是放不下他的,她做不到瀟灑的分手快樂。
床頭的手機突兀地響了,郎禹欣被鈴聲從回憶中拉回到現實。
“喂,妮子,什么事?”
“在家干嘛呢,出來玩吧。”
“我在收拾殷漾以前送我的東西,準備丟了。”
“丟了?別啊!扔了可惜,拿去夜市賣了吧!”
確實,丟了不如賣了。自己的工資就那么幾個子兒,為人也不是不為五斗米折腰的骨氣人兒,所以華燈初上時分,郎禹欣跟錢妮兒兜著一大攤出現在了A大學校門口的夜市上。
“怎么沒人來買呢?愁得我都肚子疼了,你先自己看會兒,我去廁所了。”
啃著從臨攤買來的老玉米,郎禹欣揮揮手示意她快去快回。錢妮才離開,就有一個從A大出來的大學男生靠了上來。
“美女,這些游戲光盤怎么賣?”
抬頭看向嘴唇上長著一抹黑胡子的男生,她咬字不清地回答,“給錢就賣。”
男生樂了,“真的啊,五毛錢兩張也賣?”
“成啊,你好意思嗎?”她咽了嘴里的老玉米,看向男生身邊的嬌小女生,“姑娘啊,你想要點兒什么?”
女學生正準備蹲下來好好淘一番,身后緩緩駛來的車卻把她的注意力吸引了去。郎禹欣的目光也跟著投過去,寶藍色的車子有些眼熟,但她貴人忘事快,就是想不起從哪里見過了。
寶藍色車里的人將車窗放下來,探出頭,郎禹欣這才發現靚車配得不光是美女。
“唐教授。”
女生恭恭敬敬的稱呼出口后,郎禹欣驚訝,沒想到A大竟然有皮相這么好的教授,他還以為大學教授都是滿臉褶子的老頭兒呢。“那個教授,你想買點兒什么?”
被稱作唐教授的男人抬眼看了下郎禹欣,禮貌微笑,“不需要。”然后轉頭跟那個女生說了一些帶有某種專業術語的話,不過說著話的時候,他的眼睛還是百無聊賴地從郎禹欣的地攤上掃了一眼,只見當他看到一疊看起來有些年歲的鏡頭紙時,目光一下子銳利起來,好像見到獵物的雄鷹。
師生談話結束后,女生拉著男生一起跑回了學校,攤子前只剩下了坐在車里的教授。郎禹欣雖然不著急賣那些游戲光盤,但是潛意識里面還是把車里的人當做了驅趕自己客人的蚊香,悶頭繼續啃老玉米。
“那疊鏡頭紙,多錢?”
沒想到剛說不需要的教授竟然看上了自己攤上的東西,還是她認為最不會有人要的那一件。當初殷漾拿來送她的時候,她就千百個嫌棄,自己又不是攝影愛好者,要那玩意根本沒用,不過殷漾可告訴過她,這個牌子的鏡頭紙是已經絕版的,聽說還是配著某款昂貴相機一起出廠的。
照葫蘆畫瓢,郎禹欣騰出拿老玉米的一只手將鏡頭紙遞向車里的人,“教授可識貨,絕版的。”
“多錢。”他并沒打算接過東西來瞧。
“一百?”她根本就不懂,抱著試著要價的心態喊的,心想,要是他不要,她可以拿上添一句“逗你玩”。
不過讓她省心的是,這位教授竟然二話不說伸手就遞過來一張紅色大票。“套個袋子。”她抓過煮玉米的手把鏡頭紙表皮都抓濕了。
“沒問題。”正準備接錢給教授裝鏡頭紙,耳朵尖尖的郎禹欣竟然聽到了一個熟悉的男聲,撇頭一望,臉色劇變,她竟然忘記了殷漾新交的小狐貍精就是A大的學生了!眼看一對人手挽手的就要朝這邊走過來,郎禹欣腦袋嗡地一響,風馳電掣地跨過自己的攤子打開寶藍色車子的車門鉆了進去。
后視鏡里面的一雙細長眼睛不解地盯著自己,郎禹欣臉上的表情像哭又像笑,“教授,我就坐一會兒,就一小會兒。”
細長眼睛不再盯著她,而是隨著她緊張的視線望向車外,一對年輕的戀人牽手走過,女的是大三的學生,曾經上過他的課,男的看起來稍大兩歲,長得還不錯。唐俊卓好像明白了一些狀況。
殷漾跟他的小狐貍精走遠后,郎禹欣終于松了口氣,兩只手也才漸漸地放松,這時候她低頭一看,好好的鏡頭紙已經被她捏著褶皺叢生。不好意思地沖著后視鏡窘迫一笑,她將被自己虐待過的鏡頭紙遞向前面座位上的人,“教授啊,現在你還要嗎?”
唐俊卓見那副尊容的東西怎么會再要,可是絕版啊,視攝影為第二人生的他怎么不會懂得“將就”二字。“要。”
“那,你拿著吧,不要錢了。”
眉峰一挑,他卻沒多說什么,“謝謝。”
“我該謝謝你才是。”如果沒有這車,那么有人就會見到她在這里一個人默默地哀傷著處理感情衍生品了,確切地說是上一段感情的。
“那么……”唐俊卓扭頭指了下她另一只手上的老玉米,“能不能把它拿出去。”他的車里從來沒有放進來過食物,就算唐小天都不敢。
不好意思地笑笑,郎禹欣趕緊打開車門,“我也該出來了。”
禮貌地沖車外的人點頭,唐俊卓簡單道別后便開車離開。
望著某一對已遠的身影,又朝寶藍色車子開走的方向望去,郎禹欣內心百感交集地端起手里的老玉米,何以解憂,唯有玉米啊。
三天游擊戰后,郎禹欣跟錢妮把那堆“廢品”全部處理了,一共賣了小千數塊錢,意料之外。
點著票子郎禹欣露出張苦大仇深的臉說,“頭回遇上有錢不知道該怎么花的事兒。”
“你還有不知道怎么花錢的時候?”
確實,郎禹欣這種敗家孩子怎么會不知道怎么花錢,現在的這種江郎才盡狀態無非是因為沒有心情。
“要不,我們下館子去吧。”
“不成,這種錢沒有朋友幫著消費的,你要自己花干凈才有意義!”錢妮不贊成,理由相當充分,“花得一分不剩了,咱就跟過去拜拜了!向前看,大把的帥哥哥都在哀求你瞅他們一眼呢!”
“那……”從自己心底最深處翻出了少女時代的夢想一件,郎禹欣詢問,“我拿著錢去拍一套華麗寫真怎么樣?就當自己二十五歲的生日禮物。”
“好主意!不過你要拍什么樣的寫真?布很少的,還是咱們小時候拍得那種涂著紅嘴唇,眉心點著小紅點兒的藝術照?”
“廢話!”
這人啊,遇不上事兒的時候特別遲鈍,感覺不出來身邊有朋友的幸福,一旦你變得可憐兮兮了,你才會變敏感,感覺到有朋友的欣慰。最近幾天除了上班就是跟錢妮膩在一起玩兒,心情明朗持久度明顯提高,她想起不愉快事情的次數也越來越少,可是老天有時候就是喜歡惡搞,比如郎禹欣生日當天,她竟然出門不到十分鐘就遇上了劈腿男殷漾,光遇見這個挨千刀的就算了,他右手竟然還牽著那只A大的小狐貍精。
當殷漾也發現她朝她這里看過來的時候,郎禹欣趕緊把頭轉向別的地方。唉,他怎么會不知道她在想什么!這個時候假裝陌生人確實是正確的選擇,不過就算他配合,也不見得兩人開外的其他人會消停。
郎禹欣沒想到,連殷漾都沒想到,那個看起來文文靜靜的江李明月竟會挑釁似的主動上前跟郎禹欣打招呼。
“你是禹欣姐姐吧,我之前在殷漾這里見過你的照片。”
“……”這個不知道該怎么形容的相認發生的太突然了。郎禹欣嘴角抽搐幾下,看起來勉強像是在笑。
“你好,禹欣姐姐,我叫江李明月。”
白皙的小手伸過來,郎禹欣低頭看了看,惡毒地把它想象成了無骨鳳爪,真不知道這個不知死活的小丫頭片子腦袋里面裝的是什么。
盡力保持著良好形象,郎禹欣禮貌性地捏住那只小手的手指尖一握,“名字很個性。”
“謝謝。”
感情經歷算得上是相當豐富的殷漾也沒遇上過這種情況,雖然不知道該怎么處理,但他明白不能再讓這倆人呆在一起,半秒鐘都是危險。
“出去啊,不耽誤你時間了。”
“嗯。”郎禹欣應聲,心想,你厥什么尾巴拉什么屎,我還不知道?你不就怕我會甩開面子跟這只小狐貍精在大庭廣眾下撕扯起來嗎?我呸,我憑什么為了你做那種掉價的事兒!再說了,姐姐我今天生日,根本就犯不著為了這點破事不開心!
心里是這么告訴自己的,但是郎禹欣真是那種胸襟納百川的人嗎?她不是,一般女人都不是!此時此刻她已經默默修改了今日的行程,影樓不著急去,先去小酒館喝兩杯更有必要!
挪腳準備離開,可不知死活的小狐貍精竟然又語不驚人死不休地來了這么一句,“禹欣姐姐,今天好像是你的生日吧,上一回殷漾幫你復印身份證的時候我不小心瞄到的,祝你生日快樂哦!還有呀,你看起來可比身份證上的年齡年輕呢。”
上次殷漾給自己復印身份證的時候……郎禹欣暗地掰指頭一算,那可是三個月前的事了,這么說三個月前這倆人就勾搭到一起了——她現在真是快忍不住了,原來減肥不是世界上最困難的事,面對賤人不發飆才是最具挑戰性的!
“小月,來車了,你還想不想去買書了?”一時間摸不透這小丫頭是故意還是神經粗,殷漾變得有些惱火。江李明月聽得出來,好在她沒幾分大小姐脾氣沒再多說什么,點點頭,“買。”
“那就趕緊去車站。”
兩人臨走,殷漾意味深長地回頭看了郎禹欣一眼,她的臉色并沒多少變化,不過依認識五年戀愛三年的經驗來猜,她現在的心情肯定爛到某種程度了。
確實,如果他們晚走一分鐘或者那個小狐貍精再多說半句話,郎禹欣保不定自己會不會當街砍人。不過最令人火大的事不是在他們面對面的時候發生的,而是在殷漾離開半小時后,當她一個人呆愣愣地坐在一家小酒館自斟自飲的時候,一條殷漾的短信發到她的手機上。
“對不起,我們不是故意招你不高興的。今天你過生日別因為這些小事心里難受,生日快樂,希望你以后每天都順順利利快快樂樂。”
就那么一手握著杯子一手拿著手機,半響不言語不動彈的郎禹欣最后竟擠下了一滴眼淚。她平時很少哭,除非喝大了耍酒瘋,而此時桌上的幾瓶小啤酒根本不可能把她灌醉。
腦袋里像是幻燈片一樣把自己跟殷漾的三年一張張放完,眼淚滴了一桌角,三瓶子啤酒一滴不剩喝干凈,郎禹欣起身付錢拍拍屁股離開。晃晃悠悠去影樓的路上,她又改了自己的計劃。
她要拍寫真,不要旗袍那種!要拍就拍比基尼!她現在就是想瘋狂!就算攝影師是個大老爺們,她也要拍!害羞,跟愛情一起見鬼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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