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祎和秦銘談完話之后總是故意躲著他，她就怕秦銘問她考慮好了沒。

　　這段時間嶸起一直在接洽和國際珠寶品牌OONE，代理權秦銘勢在必得，也很重視，平時都是在開會討論相關事宜，偶爾碰到路祎一面，也僅僅匆匆一瞥便離開，一來二去，在路祎眼里，就像熱情退散了一般。

　　倒是松了口氣。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形容的就是路祎。

　　姜然還真是一個不愿意放棄的人，那天路祎把話說得那么絕，他還是站在嶸起的大門口等。

　　路祎看到他的時候愣了一下。

　　“聊聊吧。”姜然很平淡，甚至還扯出一個放松的笑。

　　停頓兩秒，路祎率先朝著公司邊上的咖啡廳走去，姜然見狀連忙跟上，笑意明顯。

　　坐在咖啡廳角落里，路祎喝了一小口白開水潤嗓子，視線低垂，什么話都沒說。

　　“這次回國，完全是為了你。”

　　姜然緊張得搓了下手，又接著說：“我申請了你們學校研究生名額，結果已經下來了。”

　　路祎難以置信地抬頭盯著姜然，他真是付出挺多的。A大的研究生非常水，簡直可以當做從來沒有上過，姜然這是堵上了自己的未來。路祎突然有些厭惡這樣的姜然，沒有主見嗎？肯定不是，只能說太固執，太偏執。

　　她不喜歡偏執的人。

　　“你其實沒必要這么做的。”路祎右腿搭上左腿，慢條斯理道，“而且也沒什么用。”

　　簡而言之，她不吃這套。

　　“我的本意不是給你添堵，只是想說，以后我們兩個在一處，我再也不會離開。”姜然說得神情，如果換做之前的她，肯定感動得一塌糊涂，但是現在，她的心腸越來越硬。

　　“姜然，我有男朋友。”

　　“我知道。”姜然咽了咽口水，“我也知道你這個男朋友何許人也，更知道你們兩個感情的深淺。”

　　路祎眉眼一挑，定定看著面前的男人：“你調查我？”

　　姜然沒吭聲，顯而易見，默認了。

　　輕笑一聲，路祎將翹著二郎腿的右腿放下，身體微微前傾，手搭在餐桌上，指尖輕觸桌面，臉色不太好：“你看你，都能做到調查我了，還約我出來做什么？所有的事情你都知道了不是么？”

　　說完靠在椅背上的動作略重，略微勾起的嘴角帶著點嘲諷的味道。

　　“我不想輕易便放棄。”姜然解釋道，“祎祎，你明明和那個人沒有感情，為什么騙我？”

　　“沒騙你，因為跟他在一起我能得到最好的資源，也可以少奮斗好多年。”路祎頭轉過來，笑得特別冷淡，“畢竟睡一晚就能得到的東西，為什么偏偏要用一年甚至更長的時間去換呢？你說對不對？”

　　姜然的神情果真變了，之前還帶著輕松的，這一刻的詫異明顯得讓她想笑。

　　“我當然也可以跟你睡，不過你能給我什么呢？沒有任何好處的話，我是不會做賠本的買賣的，不過，你能給我的東西一定要高過秦銘才行，不然我多吃虧啊——”

　　路祎這一段話說得輕佻又下賤，甚至連眼神都開始帶了些隨便的味道。

　　“想來你也聽說過這個圈子內幕是什么樣的，從始至終都出淤泥而不染的有，隨波逐流的也有。通過我手里的資源你應該大致能猜出我到底做了什么交易吧？先是女三號，對了，之前新人選秀比賽不知道你看過沒有，那個里面我為什么得第一名，都是用東西換來的。”

　　她不會說換的那個東西是合同、是自由身。

　　“怎么？覺得我臟么？還有更臟的，只不過我沒說而已。”路祎起身，“這一次你出現，我不是高中生，單純沒欲|望。其實啊，之前那些話哪里稱得上原因呢？不過是因為以我現在的眼光，你配不上我了。是我看不上你，而不是我怎么樣。姜然，人吶，就得活得瀟灑一點，我求你別來找我了。沒用的，活在過去又何必呢？都是點小事，搞得你自己痛苦，倒是對我沒什么影響。”

　　擦肩而過，姜然突然叫了路祎一聲：“我在收到A大的錄取通知書的時候，也收到了英國的offer，原本想的是，如果我們兩個能在一起了，我就在A大，已經聯系了一個工作室，可以邊學習邊做研究，也不算荒廢了。如果你愿意跟我一起去英國最好，我的能力也能支撐你在那邊的消費。”

　　“現在看來，你要自己過去了。”

　　“可不是么，估計回到英國之后就不回來了。”姜然笑笑，“其實你沒必要為了逼我離開你身邊故意貶低自己。我喜歡的人的人品我還是能相信的。”

　　姜然沒有說喜歡過的人，而是喜歡的人。

　　他還喜歡路祎，不想放棄，可是也不想最后鬧得不歡而散。

　　他更怕，路祎為了逼退他，哪一天在他面前真正上演一出好戲，相比于現在口頭上的詆毀，他希望，自己喜歡的姑娘一直那么好，不會變。

　　“對不起。”

　　路祎忽然覺得，自己的反應有些過激了。有話可以好好說，為什么非得逼得魚死網破呢？她向來不太會拒絕人，陌生人還好，熟悉的人總會傷了對方或者自己。

　　當初秦米問她，為什么要放下心里的姜然。

　　她怎么回答的來著？

　　三觀不合。

　　萬能的答案三觀不合。不過的確，路祎想要的，和姜然給她的，經常不一致，就比如安全感。

　　放下的原因大約就是，他沒有給她任何堅持下去的希望，但是她卻自己固執地認為，只要自己不放棄，所有的事情都還有轉圜的余地，萬一最后他反悔了，來找她呢？

　　在別人眼中，她從打耳洞那天開始，便已經放下了這個曾經用那么單純的愛慕喜歡過的男生，卻不知道，她心里存了好久的期待。只不過，等真的到來了，就不期待了。

　　用秦米的話說：“我有時候就可想吃自助烤肉了，但是等真的去吃的時候突然發現，沒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好吃，吃完之后甚至還有些后悔。甚至暗暗發誓，我再也不來吃烤肉了，實在太受罪了！”

　　“姜然，祝你在異國他鄉也能有一個特別好的成就。我很慶幸曾經喜歡過你，也為你曾經喜歡過我而感動。之前的誤會和誤解都不談，希望你過得幸福快樂。”

　　“謝謝。”姜然緩緩閉上眼睛，路祎抿唇一笑，這是她在兩人再次相遇之后唯一發自內心的笑，而他沒看到。

　　可能兩個人從相遇的那一天開始就已經注定了有緣無分吧。

　　*

　　晚上回到家里，秦米湊到路祎跟前問她：“姜然回來找你這件事怎么樣了？”

　　“他要走了，”路祎把自己摔在沙發里，捏了捏酸痛的肩膀，“應該是最好的結局吧，我說我接受了潛規則，他就放棄了，準備回英國繼續讀書。”

　　“潛規則？跟誰的潛規則？”秦米準確捕捉到敏|感的字眼，神情頗有些緊張，生怕路祎不小心走入歧途。

　　“沒有潛規則，我騙他的。他說知道我是什么樣的人，不信我接受潛規則這種事。”路祎伸手拿牙簽插了塊水果，放進嘴里咀嚼，閉目養神。

　　“他是真的不信還是被嚇退了假裝自己大度紳士啊？”秦米“嘁”了一聲，她可是誓死捍衛自家哥哥。

　　路祎“嘶”一聲坐起身，瞪著秦米：“你能不能心里陽光一點，再怎么說人家也是我的舊愛。”

　　“好好好，你的舊愛不許我說，我什么都不說。可憐的小銘啊——”

　　“小銘是誰？”

　　“小明就是那個經常被老師滾出去的那個可憐的孩子呀，我今天可是看了好幾個關于小明的笑話，每則必滾。”秦米顧左右而言他。

　　路祎踢踏著拖鞋往臥室走過去。

　　“你不吃飯了？”

　　“在公司吃過了。明天是不是有課啊？”路祎邊走邊回頭問，拐了個彎從冰箱里拿了一桶牛奶。

　　“有課，學委在群里說，明天有個大人物要去給我們講一堂課，讓所有人都不能缺席。對了，導員之前找你，說沒找著，你回話了沒？”

　　“回了，問了我幾個問題。”

　　“班里私下的群里還有人匿名說你作為班長沒有盡到自己的職責，不知道是不是有好事者捅到導員那里去了。”

　　“本來這學期我就不準備繼續擔任班長了，重新投票選舉更好，我就可以全心全意放在工作和學習上了。”路祎朝秦米揚了揚頭，“你是怎么想的？要不然你去競選班長吧？”

　　“沒興趣。”

　　“你要是沒興趣，估計最后就落在齊潔身上了。”

　　“……”秦米眼珠一轉，“這倒是差不多，沒準兒那個匿名就是她發的，都沒人附和，肯定得是她挑起來的事兒，不然附和的人里頭得加個她。那要是真的重新選舉了，我就去。憑借姐姐的人緣，我就不信pk不過那個小婊砸。”

　　“你別小婊砸小婊砸地叫人家，被聽到不好。”路祎提醒秦米，這個傻丫頭上一次說話還差點脫口而出一句小婊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