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朝在怔愣之余，一時又有些語塞。她從未想過，還能讓他有道歉的一日，她正欲開口，耳邊是程如暮那清潤又近似耳語的聲音：“若不想原諒，不答應也無妨。”

在眾人的灼灼目光下，她有些不知所措，但還是小聲說了句：“沒關系。”

唐耀明顯的松了口氣，一把扯過唐天頌的頸子道；“在那么多長輩面前，臉都給你丟盡了，還不趕緊滾回去！”

唐天頌眼泛陰毒，經過程如暮時直陣陣冷笑：“好本事啊，程如暮，假手于人這招，算計的可真好。本是私人恩怨，你居然上升到毀我唐家聲譽。”

程如暮依舊是那副淡漠的面容：“這是你的想法，不是我的。”

唐耀轉身后再三躬身道歉，只是轉身時，溫聲問程老太太：“老會長，孩子不懂事，我有錯，只是下次若有這番鬧劇，能否事先讓我知會？”

這位聲勢日益浩大的唐家掌門人，剛毅的面孔上，隱隱是不忿的川字形。

程老太太微揚了揚眉，20多年過去，他已絕非是當年那個青澀唯諾的年輕人，多了些陰沉和霸氣。于是，她依然微笑地告訴他：“從頭至尾，是孩子間的玩笑而已。無需放在心上。”

“既是如此，老會長，先告辭了。”

悉數將不忿和惱怒收到眼底，高蓉靜靜地看著他們身影離去，爾后輕聲問程老太太：“他信么？”

程老太太收回視線，輕輕地搖了搖頭后道：“他一個字的不信，本來就是孩子間的惡作劇，只是現在時間不對。自然會以為我們也作梗了。唐家一直想加入食品協會，我這個會長也沒兩年退休了。他志在于此。可這不是我說的算，還得那些老兄弟們答應才行。這次雖不是什么大事，印象分還是會打折。”

高蓉點點頭，深以為然，資本累積到一定程度，就想要名譽和地位，這是常識。

老太太轉身，摸了摸尹朝的臉，欣慰地笑笑：“好孩子，能受的住委屈。”又掏出一個精致環扣的鑰匙，遞給身后程如暮道：“這是北城聆湖城邦的別墅鑰匙，也是媽媽和奶奶給你的禮物。將來成家了，也是個好住處。”

尹朝偷偷地瞄了程如暮一眼，他只訝然了一秒，爾后恭敬道謝。

整個午宴因為心不在焉，她一直胡吃海塞，導致積食，遂草草告別直接上樓休息。

踏上二層臺階時，身后有人拾級跟上。尹朝咬了咬嘴唇，轉過身去，正瞧著程如暮捧著手里的一堆禮物。

除了那把鑰匙外，有限量版的耳機，跑鞋，手辦……她強迫自己收回視線。

少年抬頭看了尹朝一眼，正好和尹朝的目光交匯在一起，少年張口跟她解釋道：“這些都是同學送的。”

“噢。”尹朝木木地點了點頭，瞧著他手上沉甸甸地一堆禮物。輕了輕喉頭問：“挺多的，好像都很貴吧？”

程如暮表情一滯，所收的禮物除了小伙伴們，自然還有那些給程家薄面的合作伙伴。可他原想接下去問，你沒有送給我的禮物？不管什么都行。他原本不看重這些的，可少了她的卻總覺得少了些什么。可男生問女孩子要禮物，總是不好的。這么想著，他一抬眼瞧過去，燈光下，尹朝的眼皮有些腫，倒似是哭過。

他垂下眼簾，低聲命令道：“跟我來。”

尹朝心下有些忐忑地推開椅子坐下。程如暮將手中的禮物收好，爾后轉過身來，打開抽屜暗格，兩手小心翼翼地捧出一個禮盒，擺在她面前。

紅色的蝴蝶結絲帶，很是精美的紅色牛卡紙折疊紙盒，上面有喜氣洋洋的圣誕老人和馴鹿，很好地和圣誕節呼應。程如暮朝她微一頜首道：“打開看看。”

她依言照做了，小心地挑開蝴蝶結打開后，是一個小小的草莓蛋糕。層層潤澤的奶油包裹著紅彤彤的草莓，造型甚是精致，顏色甚是嬌艷美貌。

大抵世界上沒什么比美食更能讓人心情愉悅的了。她原本心情有些糟糕，而現在，她幾乎不能控制的一直盯著對方傻笑。

原來他在用自己的方式，來祝她生日快樂。

少年瞧著她樂呵呵的笑顏，爾后，也不受控制的微微一笑，才道：“今早現做的蛋糕，中午切蛋糕時本想喚你一起，可你不在。”

他瞧著桌上的甚是精致的蛋糕成品，似是有些不滿意的皺了皺眉：“不知為何，我一做西點，總感覺功夫要欠些。”

那天沈璇倒提醒了他，他們本就同年同月同日生，思前想后，還是得給她做個蛋糕。他偷偷地買了材料，可少了秤，糖粉、檸檬汁、朗姆酒便只能靠估算來放。因為太過緊張，防潮糖甚至都忘了放。

他真是時刻不忘自我批評，于尹朝而言，這是她見過最美的生日蛋糕。從前在侗城，省錢過日子，每到過生日媽媽總能給她準備買個小小的蛋糕，雖是粗糙，可她心滿意足。

而今天能有這樣的一個禮物，她喜不自勝的端詳著，只紅著臉，有些手足無措道：“沒有，我覺得很好，真的太好了。”

看她是真心喜歡，少年不由地松了口氣。插上蠟燭后，少年臉色微紅，有些不自然道：“我不擅唱歌。”

尹朝失聲啞然，原來他還有這樣的缺點。忙擺手不以為意：“沒關系，我自己唱也行。”

她瞧著那紅彤彤的草莓，待蠟燭熄滅后，閉上眼瞧著眼前沉靜的墨似的眼，按捺住如瀑般洶涌的心跳，許了愿。

小小的6寸蛋糕，她每咬一口，都能感受到蛋糕的清甜粘膩，他們很快就分食完。橙色的燈光下，她對她盯著自己的腳尖，恰巧今天穿的，是他給自己買的鞋。她那點小小的喜悅，瞬間像風中之燭轉而熄滅了。

很早前，媽媽就告訴她，要雪中送炭，不要錦上添花。她準備了生日禮物，只是比起他送給自己的，太差勁了些。

如果是技拙，還不如藏著。

想了想，尹朝終究是冷靜又自持的道：“非常謝謝你。我先休息了，忘了給你準備禮物，很抱歉。”

此時此刻，窗外是悅耳的圣誕頌歌，整個別墅群里一片紅艷艷的燈光投射入，程如暮不自覺間將身體漸漸倚靠在椅背上，微瞇著眼打量著尹朝。

她似乎剛剛很開心，此刻卻好似心事滿腹。他只安靜的瞧著她，爾后點點頭，溫聲說好。畢竟女孩子的心思，他真是不太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