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年三十晚上，按照往年的慣例，尹朝除了年末的掃除外，逛廟會，去集市上采辦些年貨自是少不了。

踏著青石板，和趕集的左右街坊閑嘮之后，她在八角涼亭那里買了些錦鯉掛飾和福字，一轉身，恰好遇到了轉學去了侗市的伍顏。

自她轉學這一年來，倒是第一次見面。以前無話不談，可能因為時間的原因但也生分了許多。

她們彼此開客氣地打了聲招呼后，不可避免地安靜地打量著對方。

伍顏依舊是她床前的那張照片里的面容，但不如現在這般，明艷大方，少女的明朗驕矜氣息一覽無余。對視瞬間，伍顏掩飾不住地訝然，眼前少女，明眸皓齒，明明一年前面色黑如煤球，雖然衣服依然略舊，可只一年而已，卻仿若脫胎換骨。

伍顏半晌沒回神，好一陣怔忪后才問：“聽說你救了裕隆齋老板的兒子？”

這是曾經的好友，開口問的第一個問題。想到前因后果的尹朝微紅了臉，點點頭：“嗯，勉強算是吧。”

“所以阿姨讓程家安排你去了北城上學？不錯啊，挺會抓機會的。”

尹朝心里不是滋味，不知該怎么回，只能再次輕輕點了點頭。

伍顏長長地“哦”了一聲，怪不得現在吃穿用戴都不同了。說到戴，她微一皺眉，尹朝頭頂的發圈矚目，方才訝然開口：“你戴的發圈是施華洛世奇的吧？”

“啊？什么洛世奇？”尹朝又一愣，實話實說道：“我真不清楚。”

伍顏輕哼了哼，重又打量了發圈一眼：“那就是仿冒的，雖然不是什么特大牌奢侈品，不過也要幾百塊一個。還有你這個，是今年特別火的一款。也是特別難買的。”

“哦、哦”尹朝應和的結結巴巴，摸了摸發梢，不自然的點頭：“這樣啊。”

伍顏瞧著她那訥訥的模樣，原先以為尹朝到了北城后，真變得時尚了。沒想還是和以前一樣的土味。

伍顏瞥了瞥唇，上下指了指她的頭頂：“不過仿冒的我建議不要帶，畢竟，質量差戴陣子露出皮筋真的會尷尬的。”

尹朝張了張口，這是在暗指自己虛榮了，心里莫名的有些堵。她淡淡的道別，臨行前卻被伍顏截住問打算考哪所大學。她垂下眼簾，只說了聲還在考慮。

既是被截住，想到當初伍顏轉學的原因，尹朝只能絞盡腦汁的想話題：“那，你和他還在一起么？馬上就要高考了…”

伍顏冷笑一聲：“怎么可能？像他那樣的屌絲，市里好男孩多的是。”說道這里，她語意轉彎，直勾勾的瞧著尹朝：“北城一中，那都是人尖呆的地方，有看的上你的么？”

尹朝紅了臉，低頭說：“沒有，大家都好好學習來著。”

伍顏撇唇：“怎么可能？肯定有的。我覺得是人家看不上你，畢竟你是小地方出來的。那里女孩子出身多好啊，家底也個個豐厚的很。”

言盡于此，尹朝倏然間住口，她突然有點不認識這位以前的好友了。話題也變得索然無味。以前伍顏成績下滑時，她還經常鼓勵，后來伍顏能去市里念書時，她還由衷地替伍顏開心。可她不明白，為什么她如今處境好些了，卻招致這些閑話。已然話不投機，她還是識趣的朝前走了。

伍顏回頭瞧著那匆匆忙忙轉身的單薄身影，只心里冷笑，原來去了趟北城就眼高于頂了。

回家后，尹朝擱下采購的春聯果品后，第一件事便是掏出手機，拍了發圈照，輸入英文字的品牌名，點淘寶搜同款。

伍顏說的沒錯，雖然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可近500的價格還是讓她訝然捂唇。

尹朝低嘆，以后還是盡量做個精致的豬精girl吧，不然頂著程家親戚的名號，連程如暮都看不下去，自是又要花銀子了。可這樣的人情債，她真是背不起了……

因是高三，整個寒假北城一中只放到大年初八，她卻只能埋首書山題海。偶爾遇到此題不會解時，她總不由自主地分神，想著程如暮在就好了。

北城過年無甚新意，從來就是簡單的幾樣：臨到三十晚上掛燈籠、帖對聯，吃餃子。高蓉素來嫌硝煙灰重，連鞭炮都不愿放。

程家來了幾個阿姨，連里屋到外的花園都打掃了好幾番，臨到二樓客房打掃結束時，程如暮正踏入二樓最后一層臺階。

門虛掩著，他鬼使神差地走了進去。出于禮貌，尹朝在時，他從未進出過這間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