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天真走到他身邊提醒：“沈教授，看在你不收我學費的份上，我善意地提示一下，辦公區有設備監控，你這樣明目張膽，可能會面臨被扣工資、通報批評。”

　　“從此以后，只要我還在，這個辦公區域就不會再出現監控設備。”沈意隨手翻了翻手書頁，很快給出評價：“不過是一本小說，沒有任何研究價值。”

　　“通過小說，可以了解到那個年代的衣食住行，怎么會沒有研究價值。”阮天真一邊說話，一邊抬頭看著天花板的監控設備，時時閃爍的細小亮光提示著監控設備在正常運轉，提起的心微微放下。

　　“藝術來源于生活，卻高于生活。這本小說只是演繹，不是紀實文學，也非風俗志，以文字內容來了解衣食住行，簡直是荒謬。”沈意拿書蓋在臉上，遮住照進來的日光。

　　阮天真拿起他臉上的書，一本正經地看著他：“這是文物，不能直射陽光。”

　　沈意睜眼看了看她手里的書，哈欠連連：“紙上得來的東西都很淺薄，以后你就知道了，不是所有的書都不能經過日光直射。”

　　自從學習文字修復專業以來，阮天真從未聽過這樣的言論。晃神之間，沈意已從她手中拿回了書。

　　“比如我現在拿的這本，經過日光直射后，脆弱紙張會經過光合作用產生特殊介質，這種介質會讓自然修復紙張破損程度。”沈意鄭重其事地說：“人為修復的文物即使保護的再好，也仍然存在人工雕琢，這對后世的人來說，無疑是個遺憾，對不對？“

　　“對。”阮天真回答。

　　“很好，現在下課，我要睡覺。”沈意繼續躺在沙發上，用書蓋住了臉。

　　不知是不是他有意為之，陽光正好曬在書的封面上。

　　暗黃色的封面彰顯曾經悄然流逝的歲月，每本書經過戰火流離被保存下來，都是時光的恩賜。阮天真低頭看著放在沈意臉上的古籍，最終還是用雜志替換了古籍。她不想讓僥幸逃過時光的書籍，再慘遭人為損壞。

　　雜志下的那張臉，眼睛輕輕地睜開了。目光中是若有所思，很快又閉上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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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漸濃，柔和的斜陽透過玻璃窗傾斜而下。倚墻而放的巨大辦公桌上放著厚厚一摞古籍，趁著斜陽還未移到此處，阮天真拿著遮光布將桌上書籍全部遮了起來。

　　忙了一個下午，每到這個時候，阮天真會喝上一杯鮮榨的橙汁提提神。從冰箱里取出兩個橙子，放在半自動的榨汁機中，聽著榨汁機嗡嗡聲，她撐腮凝思。

　　在人工智能已經普及家家戶戶的時代，就連五歲大的小孩子都知道如何設定程序，讓機器人掃地做飯，擦桌洗碗。而她卻堅持一切動手去做，并不是不喜歡智能機器，只是覺得無論他們笑的多么真、對人們多么好，終究都是程序代碼設計的結果。

　　如果沒了代碼，那些原本行動自如機器人則會成為矗立不動的冰冷機器。對于無法交流情感的機器人，無論進化升級到多少代，始終無法成為她的家庭成員。

　　也許正是因為這種想法，所以她的家始終冷冷清清，沒有人跟她問早安，沒有人為她準備飯菜。謝瑤為此經常笑她，說她是始終是一個人，一個活在遠古時代的人。

　　榨汁機發出叮的一聲。提示橙汁已經榨好。

　　阮天真拿來兩個玻璃杯，將榨好的橙汁倒進去。一杯自己喝，另外一杯放在沙發跟前的茶幾上。

　　休息區的玻璃窗前是中央公園，擁有興城占地面積最大的森林公園。從窗前看過去，是一眼看不到頭的郁郁蔥蔥。森林后面是二十多平方公里的敬亭湖。每到夜幕降臨，岸邊的燈光有序點亮，湖面上夜空星子的倒影與燈光交相輝映，散發出柔和朦朧的光芒。

　　低垂的夜幕下，她習慣捧著一杯橙汁，靜靜地看著夜色一點點暗下來。

　　近處是燈火通明的商業街道，稍遠一些是明明滅滅的燈火闌珊，再遠一些是如潑墨般的綿延山脈，翻過山脈之后，是養大她的孤兒院。

　　“吃飯的時間是不是到了？”

　　阮天真回過神來，轉身看向沈意，看到他手中已經喝盡的玻璃杯：“你已經餓了么？今天我要值班，你先去吃吧。”

　　沈意并不滿意她這么說：“值班也不影響吃飯，一起。”

　　“好吧。”想到沈意今天幫了忙，她也不再拒絕：“那你等一等，我拿一下鑰匙。”

　　很快，兩人就一起出了門。

　　“快點回家喔，想你們，么么噠。”

　　掃描儀中歡快的童聲再次響起。

　　此時走廊寂靜無聲，阮天真想起今天早上發現的水樣鞋印，不由緊張起來，為了放松心態，她主動與沈意聊起了天：“那個小孩子，是男生還是女生？”

　　沈意沉思片刻，反問：“你喜歡男生還是女生？”

　　阮天真認真的考慮起來：“女生。”

　　沈意很快就回答：“那就是女生。”

　　這是什么答案，他在設定程序的時候壓根就沒有考慮過孩子的性別。

　　阮天真接著聊：“你喜歡男生還是女生？”

　　沈意腳步一頓：“我喜歡好人。”

　　這又是什么回答？

　　阮天真努力去適應沈意的思維：“嗯，大家都喜歡好人。”

　　沈意回過頭看向阮天真：“所以無論男孩還是女孩，我都不喜歡，因為無論男女，長大之后都有可能變成壞人。”

　　阮天真被他的言論惹笑了：“你太悲觀了，世上還是好人多。”

　　“那是你見的壞人太少。”沈意抬腳走進電梯。

　　阮天真隨后進入。

　　電梯的門正在關合，阮天真突然看到一只水樣的鞋印。立刻伸手擋住電梯，往門外沖去。

　　看著阮天真的背影，沈意眼底閃現幾分詫異，她能看得到常人不能看見的東西？

　　出了電梯，阮天真蹲下身子，用手丈量鞋印的尺寸，足足兩扎半有余，如此大的鞋印，那人究竟會有多高？

　　又為何只出現這一只腳印？

　　阮天真站凝眉沉思，往走道的另一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