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昔為匣中玉2
作者:冬月初雪|發布時間:2018-02-06 06:19|字數:6870
管家將唐明軒綁回了陳家。
唐明軒滿臉通紅、一身酒氣,路上吹了陣冷風,酒也醒了一半兒,當即一個激靈——他平日里表現得尚且不錯,陳翰文便成日里挑他的刺,現在他逃跑被抓,還不曉得陳翰文該怎么為難自己。
唐明軒陡然生出一絲怕氣兒來。
他一進門,果然看見會客廳燈火通明,便知道大事不好,轉身還想跑,身后的大門卻已經合攏。
陳管家不動聲色道:“姑爺,您要是漏了什么東西,只管叫人回去取便是,不勞您親自跑一趟。”
唐明軒厚著臉皮,順勢道:“真的是非常重要的東西,今晚不拿不行,我不能沒有它。”
“好,那姑爺去和二老爺請示一下,二老爺允許姑爺出去,我自然是不敢攔著的。”
唐明軒面露難色,懇求地看了陳管家一眼,后者卻公事公辦地對他做了個“請”的手勢。
唐明軒無奈中,只好磨磨蹭蹭地進了會客廳。
陳家各房都端坐其位,寂靜無聲,陳翰文正坐在主位上喝茶,他吹了兩下茶葉末子,茶蓋敲在茶碗邊上,發出一聲脆響,聲音好像落在人心上,難免叫人覺得發毛。
唐明軒卻不大吃這套,他從小散漫慣了,再加上喝了不少的酒,因此面對這種場合,也沒有太安分,他轉頭四顧,陳家無數雙眼睛盯著他看,他都沒有什么所謂,唯獨看見坐在下手的陳煜棠默然不語,只是垂著眸子,并沒有看他。
唐明軒這才真的覺出幾分壓抑來,老實站直了身子。
這時候,陳翰文才將茶水放回桌上,看也不看醉鬼唐明軒一眼,而是對陳煜棠發難。
“煜棠啊,這次你可不能再向著他了。這才剛剛大婚幾天,就接二連三地出岔子。要知道,入贅的女婿跑了,就像家里的新媳婦被人勾走一樣……噯,二叔決不允許他這樣肆意丟你的臉!”
陳煜棠眼里透出一絲無奈,微微垂了頭,細聲道:“二叔說得有理,難為各位叔叔大半夜聚到這里。日后我一定對唐明軒好一些,不再嚴苛待他,好好教導。這樣他就不會傷心之下離家出走了。”
唐明軒怔了一下——他趁機出逃,陳煜棠不記恨他就是難得了,竟然會主動給他找借口。他偏過頭,暗暗朝陳煜棠擠眉弄眼地使眼色,陳煜棠從始至終也只是看著陳翰文,沒有看他一眼,叫他有些著急。
陳翰文道:“我不覺得你有什么不好,你若真對他嚴厲,他就不會跑。可惜有的人,并不能領你的情!”
陳煜棠不說話,欠身點頭,一副謙恭聽訓的樣子。
陳翰文不忍心多責怪陳煜棠,便看了唐明軒一眼,本以為唐明軒聽了陳煜棠的回護之言,該羞愧得無地自容,卻愕然發現,在陳煜棠為難的時候,唐明軒倒像個沒事兒人一樣,目光在陳煜棠身上來回打轉,看上去無賴極了。陳翰文心里窩火,狠狠瞪了唐明軒一眼,怒道:“不成!此事不能就此作罷,要請家法。”
陳煜棠怔了一下,站起身,低聲說道:“二叔,唐明軒初來陳家,過兩天還要回去看爺爺,怎么好叫他傷筋動骨的?此事遠沒有那么嚴重,說來說去,也不過就是個思家心切,不如小事化了。”
唐明軒跟著念道:“是,思家心切、思家心切。”
陳翰文一抬手,將桌子上的茶杯拂落在地,抖著手指著唐明軒,顫聲道:“你瞧瞧他這個樣子,哪里……哪里……”
唐明軒一個激靈,趕緊學著陳煜棠的情態,也低頭小聲道:“明軒也知錯了。”
與此同時,他聽見站在旁邊的陳煜棠口鼻間發出一絲絲細微的聲響,去看她時,卻見著她臉上一片肅然,沒有半點兒笑意。唐明軒不知是不是自己聽錯了,有些迷糊,摸不透陳煜棠的心思。
陳翰文自然聽得出唐明軒沒有太大的誠意,忍了半晌,終于道:“好,我不治他私逃的罪名,就治他夜不歸宿好了!依照家規,唐明軒要到祠堂跪一整夜!現在就去,天不亮不許起來!”
“二叔,跪一夜的話,是不是有點……”陳翰文說完便往議事廳外走去,陳煜棠也跟著走了兩步,正要繼續為唐明軒說情,唐明軒連忙搶了先,道:“是,二叔。我認了,立馬就去跪,誠心誠意絕不偷懶!”
他話說到后頭,還余下幾個字沒吐清楚,就怕陳翰文反悔似的,一溜煙去了祠堂,惹得陳煜棠的幾位叔叔止不住地搖頭嘆息。
唐明軒甘心領罰,事情解決,陳家各房便也散了。
陳煜棠恭恭敬敬地站在門口送各位叔叔,少不得對眾人說些“勞煩”、“見諒”之類的軟話,大家只覺得陳煜棠“娶”了唐明軒這么一個潑皮無賴,實在是叫人心碎,又反過來安慰了陳煜棠幾句。
陳煜棠最后一個離開會客廳,當即利落轉身,回到自己的房間,戴上淡綠色的羊皮手套,拿風燈和事先準備好的一提禮物,又取件褐色的長斗篷披上,便一個人邁出了陳家大門。
現在已經是晚上九點的光景了,路上空蕩無人,陳煜棠提著風燈,迷離光影一圈圈漫開前路。她步調很快,卻很穩重,不多時便穿過寂靜的小巷,來到一處門前。
若是唐明軒跟著她過來,一定會覺得無比詫異。因為陳煜棠站定的地方,正是唐明軒的家,他剛剛還是在這里被陳家人捉走的。
門板稀疏,薰黃的燈光便從門縫里傾瀉出來,落在陳煜棠的鞋面上。陳煜棠站了會兒,才抬手扣響了門上的門環。
里頭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
“誰?”
“爺爺,是我。煜棠。”
里頭的人怔了怔,似乎反應了一下,才慢吞吞地走過來,把門開了一條縫隙。
“有事嗎?”
面對這樣冷淡的態度,陳煜棠臉上還是笑意不減,對著唐源彬客氣頷首,誠懇道:“爺爺,家中二叔脾氣火爆,又太過在意陳家的事兒。之前他聽說唐明軒跑了,聽不進人勸,不管不顧就派人來請,爺爺可別見怪。”
唐源彬靜默片刻,將門完全拉開。他手里拿著的煙桿正在裊裊冒著青煙,被燈光照得格外清晰。不曉得他大半夜有什么煩心事,不肯入睡,非要抽旱煙不可。
陳煜棠將話說完,便提著燈靜靜等待唐源彬的反應,也沒有要進門的意思。有冷風吹過,風燈陳煜棠手里搖晃了兩下,發出“嘎吱”的聲響。
唐源彬被那盞瑟瑟的風燈喚醒,看了陳煜棠一眼。
她手上戴了手套,將那盞飄搖不定的風燈穩穩持著,臉上的神色有些繃緊,鼻尖發紅,在夜幕下呼出一片片白氣。
唐源彬拉下臉來,語氣帶了一點兒不耐煩。
“這么晚了,你大冷天兒跑一趟,就為了這么點事兒?”
陳煜棠反應極快,看出他明為責備,實際關心,點點頭,保持著面上忐忑猶豫的樣子,又含笑說:“其實還有一件事,我和唐明軒打算在籌備之前,先來問問爺爺的意思。”.
隨著她的話語,她口邊的白氣散得更厲害,叫人看了便覺得冷。
唐源彬當即頷首,板著臉,動作卻很利落地往后退了一步,緩下了語調。
“你二叔把那小子被抓回去是應該的,我不介意,你更用不著介意。外頭風大,進來說吧!”
陳煜棠松了口氣,暗暗一笑,跟著唐源彬走進門里。
屋子不大,陳設簡單。一進門,正中一張四四方方的八仙桌,統共就只兩張雜木椅子,做工粗糙。再往里,挨墻放著柜子和床,也是極普通的款式。
陳煜棠在唐源彬的授意下,坐在背靠大門的椅子上,看著兩把椅子,一時間有些心酸。唐明軒在滎州城橫行霸道的,許多商戶都要給他上交保護費,原本該是個惡霸似的人物,沒想到家中竟然這么清貧。再一想,木聯幫這么多的弟兄,多半會偶偶來唐明軒家中小聚,這么多大小伙子聚在一處,并沒有什么坐的地方,八成或站或蹲,想想場景倒也有些好笑。
唐源彬出門夾了塊炭回來,又從八仙桌下提出炭盆,將這塊新炭添進去,重新將炭盆放在陳煜棠腳邊。
陳煜棠連連道謝,俯身將炭盆往唐源彬那邊推了推,注意到炭盆里的那塊舊炭已經燒得通紅,不曉得溫了多久了,難怪屋里這樣冷。
她將手套除下,將手里的那提東西放在桌邊,自然而然地介紹道:“爺爺,這是我二叔秋天托人從北邊捎來的老參,不是什么貴重東西,不過這兩年戰亂,在滎州不太好買。唐明軒提起過,說您不耐風寒,二叔便叫我把它捎來給爺爺泡酒,大冷天兒的,小酌兩杯暖暖身。”
唐源彬道了句“有心了”,頓了頓,又道:“丫頭,代我謝過你二叔。”
陳煜棠笑吟吟地答“是”,垂手的時候,她摸到椅子上有凹凸不平的痕跡,垂頭一看,只見椅子的邊角上被人刻了些花鳥走獸,一筆一劃都透出一股稚氣,卻很生動。如那水鴨,三兩只并肩鳧水,其中一只羽翼半展,似在抖水,另一只則縮作一團,半瞇起眼,似在水上沐浴日光,很是愜意。
唐源彬順著陳煜棠的目光看到了椅子,輕哼了一聲,道:“這些都是那小子小時候雕的。正經讓他去學,怎么都不肯,卻曉得在家具上亂刻亂畫。”
他表情不屑,口氣卻不自覺軟了下來。
陳煜棠聽出其間寵溺,剛露出了一點笑意,唐源彬又催促道:“究竟是為了什么事,丫頭你倒是快點兒說。”
陳煜棠連忙干脆道:“唐明軒想參加‘萬博會’選拔賽,我們商量好要以唐家的名頭參加,所以一定要爺爺同意才敢報名。”
唐源彬默然片刻,反問道:“你家怎么說?同意你給唐家白忙活?”
“家中的幾位叔叔,自有我去協調,爺爺不用擔心。”
唐源彬抽了口旱煙,瞥了她一眼,道:“我曉得你在陳家是大當家,可你畢竟是個丫頭,你說的話,你那幫叔叔就肯聽?”
陳煜棠沒有同他細說,只是笑言“萬事好商量”。
唐源彬嘆息道:“唐明軒這孩子,心里沒有半點事兒。他要是能跟著你長點出息,我也算是去了一塊心病。”
陳煜棠哧地笑了,道:“爺爺可小看唐明軒了。人吶,孝順心善就成了,功名利祿都可以慢慢賺來,一顆赤誠之心才是難得。”
唐源彬肩頭顫了下,像是被陳煜棠戳中了心聲,煙也顧不上抽了,怔怔看著陳煜棠。
陳煜棠卻收斂了笑意,鄭重許諾道:“爺爺放心,我和唐明軒一定在選拔賽上給您滿意的答卷,絕不會給唐家丟臉。”
老人家沒想到陳煜棠這樣懂事,感動得連連點頭,眼角都有幾分濕潤。
“什么丟臉不丟臉的,那小子連報名的資格都沒有,才真叫丟臉!”
陳煜棠笑道:“那幫人,只曉得看表面功夫,以貌取人罷了,哪有那么多耐心去探究誰才是真有本事的?爺爺不必在意。”
唐源彬搖頭,長長嘆了口氣,囑咐道:“他這么多年,性子野慣了,但還真不是什么壞孩子。往后他要是和你起了什么沖突,你只管來告訴我,我替你治他!”
陳煜棠吃吃笑了起來,也不多言。
時間已晚,陳煜棠告別唐源彬,沿著原路回到家中,四下的燈都已經熄了,唯有祠堂的燈還遠遠亮著。
陳煜棠曉得唐明軒還未吃晚飯,便徑直去廚房熱了點小菜稀粥,提去祠堂看望唐明軒。
她來到祠堂外站定,往里看了眼,卻不想,祠堂里空無一人,唐明軒不曉得去了哪里。
陳煜棠猜測唐明軒是去了背風的地方躲閑,便揣著疑問繞到了供桌后頭,還是沒有見到半個人影。
唐明軒壓根就不在祠堂里頭。
陳煜棠提著食盒,正覺得自己白跑了一趟,卻在一片寂靜中,聽見耳房里傳來細微的聲響,那聲音時高時低,卻很規律。
陳煜棠當即猜出這是什么動靜,莞爾一笑,這才尋了過去。
只見唐明軒正睡在耳房的地板上,身旁還放著吃了一半的水果點心,多半是從供桌上偷下來的。他因為醉酒,睡得死沉不說,還發出一聲聲輕微的鼾聲,剛剛陳煜棠聽見的動靜,便是他的鼾聲。
陳煜棠頭一回遇到這樣的事情、見識到這樣的人,倒是沒有生氣,只覺得有趣好笑,便將手里的食盒放在唐明軒身旁,出去叫了兩個守院的小廝過來。讓兩人將唐明軒搬到耳房的小床上。唐明軒被擺弄了半天,依舊睡得安然,也沒有醒來的跡象。
這間耳房平日無人居住,陳煜棠從柜櫥里翻出被褥給唐明軒蓋上,擔心被褥久不經日曬,不甚保暖,便將自己的斗篷解下,加蓋在唐明軒身上。
唐明軒這回睡得舒服了許多,鼾聲也漸漸細微下去。
陳煜棠想到明天早上陳翰文多半要來看看唐明軒有沒有老實受罰,又回頭,面色肅然地叮囑小廝。
“不許將姑爺偷懶的事情告訴旁人,否則引來不必要的麻煩,叫我知道了,便要追究你們兩個的責任。”
這兩名小廝連忙答應下來,陳煜棠這才笑道:“回去吧。大半夜的還叫你們過來,受累了。”
彼時,賀浣之才帶著許繪臨別時送她的宮燈回到家中。
她跟著許繪去了許家參觀,見到桌上柜上,滿滿當當放置的都是各色花燈,才知道許繪家也是做手藝活的,拿手絕活就是制作精美的花燈。
只不過清朝覆滅以后,多年來戰亂紛仍,普通人家只用蠟燭、油燈便了,不再添設什么華美的裝飾。花燈便沒了用武之處,再加上許家不擅經營,便一路沒落下去,到了現今,許家上下就只剩許繪一人艱難地傳承著花燈技藝,生活煞是清貧。
臨走時,許繪執意要送賀浣之一盞花燈,賀浣之拗不過,便挑了一盞荷花圖樣的。許繪一路將她送到臨近賀家的小巷,因為不便再送,叫賀家人瞧見引起誤會,兩人才在小巷里惜別。
賀家此時也是燈火通明的一片,賀浣之一進門,便聽見大哥賀浣清慷慨激昂的聲音從議事廳傳了出來。
“爸、媽,憑借咱們家技藝在滎州的分量,‘萬博會’選拔賽是志在必得,那個什么友誼賽,更是不在話下。我看過瀛國人做的香料,不過是華而不實的東西,跟咱們的完全沒得比,我預備用……”
賀浣之聞言,曉得哥哥在和父母說友誼賽的事情,頗受鼓舞,當即將手里的精巧宮燈遞給傭人,囑托對方收好,爾后快步走去議事廳。
她尚且在門口,便笑著接口道:“哥哥,殺雞焉用牛刀?我們還是留存一些實力,以免別家見到了我們的精湛技藝,在選拔賽上群起攻之。”
賀浣清轉身見著賀浣之,笑著問道:“浣之回來了。今年的五道古火會好看嗎?”
“好看,哥哥沒有去,可惜了。”賀浣之嘴角噙笑頷首,“爸、哥哥,和瀛國的這場友誼賽,就讓我去好了。”
“你去?”賀炳華臉上表情肅然,目光卻滿是慈愛,道,“浣之,這場比賽牽扯甚廣,到時候不管是瀛國的匠人還是滎州的匠人,都少不得要去一大批觀賽。你一個女孩子家,那種場合,還是不要拋頭露面為好。”
賀浣之扁了扁嘴,不肯罷休。
“我想要參賽,不是圖一時好玩,就是想給咱們賀家爭爭臉面。爸,您看,瀛國的那個制香的大師也是女子,如果讓哥哥去,贏了也沒有什么好宣揚的。換做我去可就不一樣了。我和她都是女子,我將她比下去,正好證明咱們滎州的女子,毫不比他們瀛國的差。”
賀浣清和賀炳華聽了她的話,都哈哈笑了起來。
賀夫人卻板下面孔,語帶責備道:“浣之,什么‘比下去’、差不差的?女子不比男子,這樣爭強好勝像什么樣子?這些東西都是誰教給你的,就算是閨中好友,你也要有點分寸,謹守本心,可別被旁人帶壞了。”
賀浣之知道母親這個“旁人”正是在影射陳煜棠,她心中不以為然,不想將禍水引到陳煜棠頭上,便也沒有反駁,只對著賀夫人吐了吐舌頭。
賀夫人卻依然忍不住絮叨起來。
“我聽說人家說,陳煜棠還招了個贅婿?”
賀浣清知曉唐明軒,了然地“啊”了一聲,正要接口,賀浣之及時用胳膊肘搗了一下他,他側頭,見著賀浣之朝著他搖了搖頭,只好笑著打圓場道:“陳煜棠是家中獨女,又是大當家,陳家肯定是要找人入贅的。”
賀夫人不屑地哼了一聲,道:“陳家也是荒唐,她性子本來就這么強,再找個贅婿,那還得了?而且我聽說她找的那個……”
眼看賀夫人的話題一直掛著陳煜棠身上,說來說去,最終肯定還是要轉變風向,將賀浣之數落一頓,賀浣之急忙岔開賀夫人的話,小聲對賀炳華道:“爸,您就讓我去吧。哥哥最近不是在忙著研制線香,還有一味香料沒有調制好么,就別叫他分心啦。”
賀浣之一語中的,說中了賀浣清的心事,賀浣清當即拍了拍賀浣之的肩膀,欣慰點頭。
“咱們浣之就是善解人意!爸,您覺得呢?我也認為,以浣之的技藝對付他們便綽綽有余,咱們不用將這件事看得太重。”
賀炳華雖然沒有見過瀛國人的香料,但他知道賀浣清的技藝不俗,不會分不清庸人和高手,便也不顧賀夫人在旁邊給他遞眼色,默許讓賀浣之來代表賀家參加友誼賽,叮囑道:“瀛國人詭計多端,絕非善茬,否則大清朝也不會頻頻在瀛國人那里吃虧。那個瀛國制香大師,雖然硬功夫差了些,但指不定有什么手段,你看千萬不能輕敵。”
賀夫人見著沒有挽回余地,也只好幫襯道:“是啊,我聽鄰里說,瀛國人生性兇殘,還會什么忍術制毒之類的邪門歪道,浣之,你可不能著了他們的道啊。”
賀浣之和賀浣清對視了一眼,忍著笑,鄭重答應下來。
商議結束,賀浣之留下來和賀夫人攀談了兩句,才往閨房走去,卻看見前方有一抹人影閃過,急匆匆朝著花園去了。賀浣之定睛一看,那人竟然是她大哥賀浣清。
剛剛在議事廳的時候,有小廝遞了信件過來,賀浣清看了便早早離開了。可他現在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賀浣清生性風流,相貌不錯、家世也說得過去,因此在滎州頗有幾位紅顏知己,賀浣之對此也有所耳聞,因之疑心賀浣清此番是要夜會佳人,禁不住對那未來嫂子生出了幾分興趣,便悄悄跟了過去。
尋到地方,賀浣之看見賀浣清正站在花園角門的暗處,而賀浣清對面,則是一個陌生的黑衣人,因為站得很遠,她看不太清楚黑衣人的長相,看體征大約是個男子。她憑借著對賀浣清的熟悉,覺察到賀浣清似乎有些忐忑,像是在哀求什么。
黑衣人卻是無動于衷,賀浣清原本想走得近一些,卻遠遠聽見丫鬟在“小姐”、“小姐”地呼喚,當即頓住腳步,藏了起來。剛剛賀浣之和賀夫人說話時,曾經提及過自己近來身上發寒,向來多半是賀夫人留了心,回去后叫人燉了補品送來,卻沒有見著她的人,丫鬟唯恐涼了,才著急來找。
那兩人聽見丫鬟的動靜,往這邊掃了兩眼,沒有看見賀浣之,但還是往更深的暗處隱藏去了。
眼見著丫鬟走得越來越近,賀浣之不便多留,只好揣著滿腹的疑惑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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