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林中一夜
作者:燕山夜話|發布時間:2018-03-05 11:16|字數:3310
一種叫做劫后余生的喜悅,剛剛爬上劉詩艷的心尖上,尚未來得及蔓延至全身,就見一張黑乎乎的棺材板,“咣當”一聲扣在了她的上方,將所謂的藍天白云,以及那個趁人病要人命的家伙,一起隔絕在了她的視線之外。
伴隨著木釘釘入棺材板的咚咚聲,劉詩艷的身體開始痙攣,意識漸漸被痛苦所取代。她的喉嚨里發出嘶嘶地嗚咽聲,被捶打木釘的聲音敲得粉碎。
最終,她再一次陷入昏迷……
魯南朝一見女尸并沒有兇悍到破棺而出,悄然松了一口氣,然后抖了抖衣袖,示意柳大柱點火燒女尸。
族長上前兩步,邀請魯南朝一去家里喝杯蜂蜜水,談談青苗村的事兒,魯南朝一怕出差頭,不想離開此地。族長便邀他去不遠處的草亭子里坐坐。魯南朝一點頭應允。
柳大柱將柴火都擺在了棺材周圍后,這才想起,還要送河神入河,于是轉身又去忙那件事了。
大鱘鯊太大,用手推其入河,顯然行不通。
大柱一狠心,組織有船的漁夫一起用繩索套住大鱘鯊的頭,然后合力將其拖入河水深處,點上香,認真叩拜之后,再放開繩索,任其隨波逐流。
岸上的村民們一怕河神怪罪,二怕女尸找上門來,匆匆地磕了幾個頭后,都躲回家里去了。
柳大柱這邊忙著送河神,村里有那三只手的小偷也沒閑著。
狗娃趁亂,仗著狗膽,摸到薄棺旁,幾下撬起棺釘,將棺材蓋推開約有半尺的縫隙。
他怕被人發現,借著棺材的遮擋,蹲在了棺材的一側,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探進棺材里,去摸劉詩艷的銀面具。
抓出銀面具后,他興奮異常,將其拿在手中蹭了蹭,送到嘴邊就要咬,可一想到這么好的面具上如果有個牙印,興許就不那么值錢了,此事只能作罷。
撈出銀面具后,他又惦記起劉詩艷的那身紅色衣裙。嚇人是嚇人了點兒,卻怪好看的。他尋思著,等他把那身好看的衣裙洗上兩遍,送給二桂媳婦,沒準兒二桂媳婦還能讓他睡上兩回。一想到二桂媳婦那圓鼓鼓的xiōng部,他就啥都不怕!
狗娃不敢明目張膽地趴到薄棺上去扒劉詩艷的衣服,伸手扯了幾下那外衣,卻去論如何也扯不下來。
手指碰到劉詩艷柔軟的腰身,他嚇得一屁股跌坐到地上。
可不知怎地,他腦中總會出現一個身穿紅衣的艷麗女子,輕輕柔柔地走到他的面前,扭身身子脫下衣裙,然后沖著他伸出白玉般的手臂,請他幫忙解開肚兜。
狗娃的心臟開始使勁兒地蹦跶。他不停地吞咽著口水,呼吸也越發沉重。他低低地咒罵一聲:“干她娘地!”一個高從地上蹦起來,探頭就往棺材里鉆。
狗娃的上半身已經探進棺材里,屁股卻在外面撅著。也不知他看到了什么,身子竟然一震,然后哆嗦著想要向后退去。
不想,身子竟然一軟,再也動彈不得。
劉詩艷赤足邁出棺材,踩在了地上,隨手一掀,將狗娃送進了棺材。她扣上棺材蓋,將狗娃和銀面具一同留在了里面。
劉詩艷的整個動作行云流水,透著無法形容的優雅和冷漠。
她捂著腹部,環視一周,恰好看見大鱘鯊被高大柱等人強拉進河里。她一驚,身形一動,似要奔過去救下大鱘鯊。
然而,她最終只能默默望著它,低低地喚著它的名:“阿尋……”
有時候,人最無能為力的,便是“為時晚矣”。
她已經記不得,阿尋曾陪伴她多少個日夜,共同虛度了幾度年華。
劉詩艷垂下眼瞼,擋住滿腹心事。
眼光照射在她的臉上,形成一層淡淡的光暈。她原本就白得近乎透明的肌膚,在光暈里,竟美得不真實。
劉詩艷并非令人驚艷的美女,但她的五官卻十分耐看。無論是淡的眉,還是清冷的眼,或是挺翹的鼻,以及蒼白的唇,都顯出了幾分與眾不同的別致,堪稱冰肌玉骨。
都說君子如蘭,芝蘭玉樹,這些詞兒用來形容劉詩艷,絕不為過。她整個人就像好似無暇美玉雕琢而成,氣韻天成。
然,正因如此,偏偏缺少了一絲人氣。她不說不笑的時候,有著謫仙般俯視眾生的氣場。
劉詩艷脫下紅色外衣,將其撕扯成兩半,纏在腳上,向前試走了兩步后,回頭目望向不遠處的草亭。
草亭里,魯南朝一面朝廣闊無垠的河水,半瞇著眼睛,怡然自得地抿著蜂蜜水。
突然之間,他眉頭微皺,轉臉向棺材所停放的方向望去。綠意蔥蔥中,孤零零地停放著一副薄棺,并無人在那逗留。
有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水波輕輕蕩漾著水氣撲面而來,原本應該倍覺舒爽,卻莫名地覺得脊椎發涼。
魯南朝一站起身,準備去那薄棺旁看看,卻見高大柱一把點燃了薄棺,火光沖天而起。魯南朝一眺望著火光,眸光明明滅滅。
劉詩艷一步步走入深山老林中,步伐不快,但十分堅定,始終向著最深處走去。
劉詩艷知道,無論什么世道,都容不得一個女子在林中安然獨行,更何況,她攬鏡自照的時候,覺得自己長得還是挺不錯的。
為了不給自己添麻煩,她時不時地彎腰在地上采摘幾株草藥,塞進嘴里嚼爛了之后,吐在手心,然后仔仔細細地涂抹在臉、脖頸、手背和手臂上。
劉詩艷將草藥汁一遍遍地揉搓到肌膚上,臉上禁不住露出一個自嘲的笑意。
她自認不是心慈手軟之人,更不是悲天憫人之輩,難得大發善心一回,用自己所學的祝巫之術救了那被人下蠱、得了瘋魔之癥的蔣青晨,卻因自己嘴賤,調戲了人家兩句,就被他一劍刺入腹部!
最最可恨的是,那蔣青晨用得還是自己的佩劍“三界”!
初得“三界”,為了讓劍認主,她需用自己血將其喂飽。可她偏偏吝嗇自己的那點兒血,只用針刺破了手指,在劍身上薄薄地涂了幾下。
這回,拜男子之手,“三界”算是痛飲了一回她的血。
這事兒,也是她大意了。她當時腦子混,沒有想到蔣青晨會拔出自己的“三界”,現在想來,她為救蔣青晨,將他身體里的瘋魔蠱引到了自己身上,二人的血液交融,蔣青晨的身體里便流動著特屬于她的血液。
“三界”誤以為,是自己這個小氣的主人來拔劍,只能扭著黑黢黢的身子,心不甘情不愿地亮劍嘍。
哎,失算啊!
劉詩艷的腦中突然呈現一片空白,腳下一個踉蹌,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她非但沒有爬起來,反倒是咧嘴傻笑了一下。
劉詩艷晃了晃頭,試圖讓自己的腦子清醒一些。她知道,自己即將被瘋魔蠱控制行為和思想,變成一個瘋瘋癲癲的傻子。
她原本打算救完蔣青晨后就閉關的,可誰知……得,此事不提也罷。這瘋魔蠱放在一般人身上,估計會癡傻一輩子。
所幸,她的體質經過這么多年的改造,變得有幾分詭異的強悍。估計用不上一個月,這瘋魔蠱就會被她的身體自行銷毀掉。
一個月啊!
劉詩艷輕嘆一聲,望向密林深處,但愿一個月后,她能囫圇個兒地走出來。
想讓她死的人那么多,區區一個蔣青晨又算得了什么?
就算她變得瘋癲癡傻,那也是瘋癲癡傻中最聰慧的!她堅信,自己能活著走出這座深山老林!以往,在那般慘絕人寰的環境中,她都活了過來,這條命,除了她自己,誰還有資格收了去?
此時,劉詩艷臉上的那些綠色藥汁漸漸風干,最后竟變成黃褐色,皺皺巴巴地貼服在劉詩艷的肌膚上,使她看來就像一位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家婦人,真真兒是飽經風霜啊。
她將手深入懷中,拍了拍那被她視若生命的東西。
她深吸一口氣,準備趁著自己清醒,去準備一些吃食。然而,隨著她越走越遠,那雙原本清明的眼眸再次變得渾濁,整個人就好像被抽空了精氣神,變得癡傻呆滯。
山上樹木繁多,山體坑洼不平,偶爾有東西在草叢中快速躥過,卻看不清真容。
劉詩艷一腳深一腳淺地走著,一路跌跌撞撞,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樹枝劃傷她的身體劃傷,石子硌壞她的雙腳,她卻像是不知道疼般,只是一味地前行,沒有目標,沒有方向,只是走著走著走著、不停地走著。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山上那些獵食動物們開始出沒,整座山體就如同吞人的怪獸般,靜靜地潛伏著。
劉詩艷的肚子開始咕嚕嚕地叫嚷起來。她被自己嚇了一跳,一蹦那么高,撒腿就跑。她那紅色的長裙被樹杈勾住,劃來,整個人瞬間飛出,砰地一聲砸向地面,好半天都再無動靜。
深山的夜晚是野獸的天下,它們亮出鋒利的爪子,呲著陰森的尖牙,捕殺一切能夠入腹的生物。
所幸,她到目前為止尚未進入真正的深山腹部。老天又憐憫癡兒,讓她安然無恙地睡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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