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磨磨她的性子
作者:燕山夜話|發布時間:2018-03-12 10:11|字數:3310
說完,瞪了劉詩艷一眼。只一眼,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身體竟微微一顫!貓眼瞪圓了幾分!他也不管劉詩艷能不能聽懂自己的話,趿拉著木屐,一溜煙地跑出了木頭棚子。
他皺著眉,在木頭門外落栓,然后揉著腦袋上漸漸腫脹起來的大包,呲牙咧嘴地回屋洗漱去了。
劉詩艷砸吧了一下嘴兒,覺得那個咸味兒還挺可口的。這就沒有了,怪可惜的。下次,如何還能弄到那水亮亮、咸滋滋的東西呢?
肚子骨碌碌地叫著,劉詩艷捏下一塊黑面饅頭,卻并沒有送進自己嘴里,而是扔給了瘸腿小狐貍。一夜翻過后,日頭又開始逞能,耀武揚威地掛在天上,俯視萬物生長。
韓家戲班分兩個院子。唱戲雜耍的院子比較大,但住不下這些刀馬旦們,于是就在臨近戲園子的右手邊,又租了一座小院,用來住人。
為了方便,韓梅林在兩座院子中間挖了一處小門,方便刀馬旦們直通向后臺。
今晚有堂會,按理說可以不開羅,但楊世修還是站在了臺上,認認真真地唱完了自己的戲。臺下叫好聲轟鳴,卻好似進不到他的心里。
楊世修在韓家戲班里演得是花旦和青衣。楊世修是個戲癡,平時說話的時候,偶爾就會帶出那么幾分戲里才有的調調兒。
楊世修第一次出現在劉詩艷面前,他耍得便是花旦的腔兒,卻并非花旦的調兒。
楊世修飾演的花旦,潑辣、討喜、羞澀、大膽,正如那妙齡少女。他飾演的青衣,舉止穩重、端莊大氣、唱功了得!一靜一動皆成風韻。
一曲唱罷,他謝幕回到后臺,卸了妝后,披散頭發地打量著銅鏡中的那個自己。他突然想起,劉詩艷舔掉他淚后的表情,是那般的知足,仿佛在品嘗著瓊瑤佳釀。
他很好奇,自己的眼淚真的有那般美味嗎?他想哭,卻流不出眼淚。
楊世修的戲迷不少,但大多數人都只拿他當個消遣的玩應兒。眾人愛他在臺上的唱念做打、一顰一笑一泣一怒,卻不想在臺下看他哭喪著臉在那里咿咿呀呀。
因此,楊世修下了臺后,無論何時都會笑臉迎人,只因他知道,自己若落淚,除了挨打之外還是挨打。哭著看別人笑,那里比得上笑看別人哭多呢。所以,不哭,只笑。
呵……如今,想要哭,卻找不到那份值得落淚的感覺了。
楊世修伸出食指,探入口中,沾濕,然后在銅鏡上,沿著他的臉蛋畫下一條水痕,就像他的眼淚一樣。
韓梅林探頭喊道:“楊世修,趙老爺的車來接人了,你他媽快點兒!”
楊世修將銅鏡啪地一聲扣在桌子上,不可抑制地哈哈大笑了起來。
韓梅林一愣,恨恨地罵道:“賤貨!”一甩簾子,走了出去。
楊世修收了笑,冷眼往韓梅林出去的方向掃了一眼,一甩衣袖站起身,塔拉著木屐,噠噠噠地繞過韓梅林,向著后院走去。
韓梅林怒吼:“你干什么去?!”
楊世修頭也不回地回道:“拉屎!”
韓梅林氣得一個倒仰,忙轉身去和趙老爺派來接楊世修的小廝說好話去了。
楊世修轉身去了廚房,打開鍋,直接上手從里面抓出來一整只蒸雞,塞進了籃子里。
張廚娘拍著大腿,直喊著:“哎呦呦哎呦呦,使不得使不得,要是讓班主知道你拿走了他的下酒菜,會打死俺的!”
楊世修嗤笑道:“打也先打死我,你怕什么?!”
伸手,抓出兩個白面饅頭,塞進籃子里。待要伸手再抓,張廚娘已經攔在鍋前,拿出了她捍衛貞操的勁兒阻止楊世修,于是,楊世修又得手了兩個白面饅頭。
楊世修說:“給我打一桶水到招財進寶的棚子。”
張廚娘氣得胸口起起伏伏,揮舞著飯勺吼道:“老娘不干!要打水自己打,老娘……”
楊世修劫話道:“你要是不送,我就告訴韓梅林,是你偷了雞送給我吃的。”
張廚娘一張老臉漲得通紅:“你……你當你說了,班主就信啊?你說,老娘也會說!老娘就說,是你自己偷了雞吃肉!”
楊世修賊笑道:“整個韓家班里誰不知道我楊世修從來不吃葷腥啊?呵……”
轉身,拎著籃子走了。
張廚娘氣得一個倒仰,沖著楊世修的背影,使勁兒揮舞著手中的飯勺,卻始終不敢真的將飯勺扔出去傷傷楊世修。
在張廚娘的辱罵聲中,楊世修心情不錯地哼著小曲,晃悠悠地走進了豢養著招財進寶四員大將的棚子。
招招、財財和進進已經出去覓食了,唯有他的寶寶被鎖在棚子里,不得自由。
楊世修一拎著籃子進來,劉詩艷就從沉睡中蘇醒了過來。她一邊用鼻子在空中嗅著,一邊爬起來,如同餓狼般盯著楊世修……手中的籃子。
楊世修將整只蒸雞從籃子中拿了出來,對劉詩艷說:“這只雞給你吃。”
劉詩艷沒有反應,只是眼中隱約泛起幽藍色的光。
楊世修莞爾一笑,將雞又放回到籃子里。
這回,劉詩艷不干了,差點暴跳如雷!她剛要撲向劉詩艷,卻見劉詩艷將整只籃子遞給了自己。劉詩艷伸手去扯那籃子,楊世修卻又將籃子收了回去。
劉詩艷暴怒,兩只手那么一劃拉,竟直接切斷了籃子的梁。幸好楊世修眼疾手快,抱住了籃子,不然那只雞連帶著四個白面饅頭,就要扣地上去了。
楊世修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禁不住偷眼看向被抓出一道道深痕的鐵鏈子,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劉詩艷的指甲。
上次他過來的時候,就發現鐵鏈子上不對勁兒的地方。只不過,他實在想不出,到底是何種利刃能將鐵鏈子砍成那樣。
今天,他使計一試,便試出來了。他真是萬萬沒想到,那指甲竟然鋒利至此!若那指甲在自己的脖子上輕輕一劃……楊世修覺得,他最近可能受涼了,竟有些尿頻。
也許,他應該將那個鬼東西送走,放回深山老林去。可是,他又覺得,既然自己買了它,就不應任它自生自滅。
它若離開了他楊世修,如何能活?光是那些財狼虎豹和獵人,就夠它喝一壺的!再者,他總覺得,它……是她。
得,就當他日行一善吧。
楊世修揚起最為無害的笑臉,顫抖著上前一步,遞出籃子:“喏,你吃。”
劉詩艷顯得十分謹慎,并沒有馬上伸手去接籃子。
楊世修將籃子往劉詩艷的懷里一塞,劉詩艷自動抱緊籃子,一扭身蹲在地上,掏出雞就往自己的嘴里塞。她“嗷嗚”一口咬下一大塊xiōng部肉,噎得直翻白眼。
楊世修忙蹲下,用力拍著她的后背。
劉詩艷好不容易將噎住自己的雞肉吞進肚子里,也顧不得楊世修就在身邊,繼續一口口地吞咽著。
楊世修再次伸出手,劉詩艷立刻警覺地瞪向楊世修。
楊世修笑吟吟地說:“我幫你把捆綁在手上的腰帶解開呀。”
他盯著劉詩艷的眼睛,帶著一分討好和三分鼓勵,以及七分的認真,繼續道,“但是,你需要保證,不許傷害我,可以嗎?”
劉詩艷回視著楊世修那雙好似琉璃般清透的貓眼,竟覺得有些好笑。她沒有給予楊世修承諾,卻是將雙手遞了出去。
楊世修避開劉詩艷的指甲,顫抖著手指,將褲腰帶解開。
劉詩艷的手臂上裹著獸毛,倒也看不出傷到沒有。她活動了一下手腕,心思一轉,扯了根雞腿遞給楊世修。
楊世修,受!寵!若!驚!啊!
他開心地搖著頭,說:“我不吃,不吃肉,你自己吃吧。”
劉詩艷鍥而不舍,又抓了一只白面饅頭給楊世修。
楊世修看著劉詩艷那烏七八黑的爪子,感覺她已經將自己對白面饅頭的好感打擊得體無完膚。
緊接著,劉詩艷又做了一件讓楊世修震驚不已的事兒!她竟然將籃子推到了楊世修面前,示意他自己拿東西吃。
楊世修覺得自己又些傻,竟然有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喜悅咧!天知道,他們才認識兩天。
劉詩艷見那白面饅頭誘人,禁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卻仍舊搖頭道:“我不吃了。現在吃了,沒準兒等會兒還得吐出去,怪可惜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中似有不忍,不知是對那白面饅頭,還是對自己即將遭遇的一切。
劉詩艷發現,自己又變聰明了。她竟然知道對人施以利誘。雖然沒成功,但不妨礙她再接再厲。有句話怎么說得來著,但凡不能意會的問題,可以動手解決。
劉詩艷決定先禮后兵。她扯了扯鐵鏈,抬手指向掛著鑰匙的方向。
楊世修知道劉詩艷的意思,但卻不想成全她。若他將她放開,她一準兒要生出是非。屆時,憑他之力,又如何能保全她?莫不如先拴著她,磨磨她的性子。
在劉詩艷與楊世修的尷尬對視中,門突然被推開,張廚娘抱著一只大木桶,咣當一聲放在了地上,沉著臉轉身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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