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瞧見我那天進的是誰家的門？”

　　“果然是楊太傅的孫子！”趙天賜咬牙切齒，心知楊太傅是他惹不起的主，為了避免回家挨揍，趙天賜果斷揮手放人，“我就賣你個面子，趕緊把這丫頭領走。”

　　福安等著無雙抽抽噎噎地過來，不由嘆氣，這唇紅齒白泫然欲泣的模樣，一看就是女扮男裝，不像她，說是姑娘都沒人信。

　　她拍拍無雙的肩膀，“他們為難你了？”

　　“沒有。小……少爺，奴婢剛才以為你丟下奴婢不管了，嗚嗚。”女子身份被拆穿了，無雙索性不裝了。

　　“你是我的人，怎么會不管你。下次跟緊點，別給豺狼虎豹近身的機會知道嗎？”福安不理心有不甘的趙天賜，抬腳離開，但身后的無雙并未跟來，反而扯住了她揚起袍擺。福安聽到輕微的衣袍撕裂聲，腳尖一滯。

　　無雙啊，你這樣跟我沒有半分默契，讓我很難做的。

　　福安故作瀟灑地甩手，救回自己的下擺，看向無雙。

　　無雙雙目噙淚，可憐兮兮，“小……少爺，您幫幫她吧。”

　　順著無雙指的方向，福安看到跪在破草席上的人脖子上掛著木牌子，歪扭如蟲爬地寫著賣身葬父。衣衫破爛看不出男女，不過五大三粗地，看起來是個男的。可這天底下可憐人太多了，哪里幫的過來，遇事還要靠自己。

　　“她好可憐的，少爺，我們幫幫她吧。”無雙輕聲啜泣。

　　“楊少爺，你最好別多管閑事。這丫頭是我們少爺先買上的，一貨不賣二主，凡事講究個先來后到！”趙天賜的仆役立即嗆聲，他家少爺好不容易瞧中了這姑娘，必須寸步不讓。

　　是個丫頭？福安驚訝地掏出檀骨折扇，抬起小憐的下巴一瞧，果真是姑娘家！福安嘴角一哂，這年頭趁機上位的人多不勝數，她要是斷了人家的姨娘路，說不定還要遭她記恨上，她才不想管這檔糟心事。福安想走，但無雙死命拽著她的袍子不讓走，兩個人拉扯起來太難看，福安無奈之下留了下來。

　　“跟了我，以后就吃香喝辣了。”趙天賜yín笑地在小憐的屁股上摸了一把。

　　小憐腳一軟，雙膝跪地，將頭磕得咚咚直響，“這位少爺，我是賣身，不賣其他啊。”

　　“賣身賣身，不就是出賣身體嘛！”

　　“喂，我家少爺看上你是你的福氣，別不知好歹，快點接銀子。”

　　“我不要，我不要賣給你家少爺。”

　　“喲，你還挑起買主來了！也不打聽打聽我家少爺是誰！麻利爽快地接銀子，不然，可就一分錢都拿不到！”

　　福安摸出一枚銅板，大拇指一彈，銅板落到小憐的跟前。而趙天賜仆役手里還捏著五兩紋銀想往小憐手里塞。

　　“誰？”哪個拋銅板出來丟人！

　　“我嘍！”福安嫌棄地瞅了一眼五兩紋銀，“趙公子打架扔暗器用金子，怎么買丫頭居然用銀子呢！”

　　趙天賜挺直腰板，“我沒為難你的丫頭，你別攪我的好事！”

　　“怎么辦，我也瞧上這丫頭了。”扇柄在手中敲了敲，福安故作苦惱。

　　“凡事講究個先來后到！”

　　“是啊！”福安點點頭，“我的銀子已經落到賣家手中，所以，是我先付的錢。”

　　“一個銅錢就想買個大姑娘！你怎么不去搶啊！”趙天賜暴跳如雷。

　　“少爺，這就是搶啊！快看啊，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楊太傅的孫子要強擄民女了！”仆役吆喝。

　　福安打開扇面，用力地扇風，扇得她額間碎發飛舞，露出前額的美人尖。“說話要憑良心，我們楊家書香門第豈會做出強擄民女的事來，那枚銅錢就是買丫頭的錢，說我強搶民女就是誣告，這個惡名我可不背，你壞我名譽，鬧到皇上面前，你爹失了面子，可不是打你幾板子就能了事的。”

　　“一枚銅錢連塊棺材板都買不起，這不是仗勢欺人嘛。”仆役低聲抱怨。

　　“我買我的人，她買她的棺材，她買得起買不起于我何干？至于仗勢嘛，怪我投個好胎嘍。”

　　“你……你買她回去作甚！”

　　福安斜睨趙天賜，“你買回去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嘍。”

　　“你！”趙天賜氣得原地直跳。

　　“楊家祖宗有訓，楊氏子孫迎正妻，四十無后方可納妾。楊少爺強買這丫頭，豈不是有違祖訓！”仆役腦子轉的極快。

　　“趙天賜，有這等刁奴，平日你為非作歹簡直是如虎添翼啊！”福安由衷贊美。

　　“你別說有的沒的，你就說剛才是不是你楊家的祖訓吧！”

　　“是啊。楊家的祖訓你記得那么牢，想入贅啊？”她回來快個把月了，她爺爺為了讓她能盡快融入京都生活，日操勞夜操勞地灌輸，也虧得她耐力驚人，不僅沒累趴，還記下了七七八八。祖訓？必備之一好嗎。

　　“有違祖訓，枉為子孫。”

　　“我有說要納妾嗎？你和我爭這丫頭原來存著不良心思。趙公子你還沒成親吧，要小心吶，縱欲過度傷子嗣，你家老爹還指望你傳宗接代呢。”福安刻意瞥眼趙天賜的胯下，別有深意。

　　趙天賜挨打之后對幾個侍妾都提不上勁，誰知楊福安歪打正著提起這一茬，趙天賜又羞又惱，生怕真的被楊福安烏鴉嘴說中。趙天賜的面色很難看，“不就是一個丫頭么，老子不稀罕。”

　　“多謝趙公子割愛！”福安沖著趙天賜背影，笑瞇瞇地揮揮手。

　　“少爺不如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無雙可憐巴巴地哀求。

　　福安自腰包中掏出十兩銀子遞到小憐手上，“拿去買口棺材吧。”

　　小憐接過銀子給福安磕頭，“公子大恩大德，小憐無以為報，唯有以身相許。”

　　福安驚得躍后一大步，“你想讓我當不肖子孫！”

　　小憐又重重磕了一個頭，“公子身份高貴小女子不敢高攀，愿意為奴為婢侍奉公子，公子今后成親，小憐也自當全心全意伺候夫人。”

　　這是要賴上她啊！

　　福安合扇指向無雙，理直氣壯，“買下你的是她，我只是幫她墊付。無雙，十兩銀子從你月俸里扣。人是你的——領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