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的不想，卻并不能阻止向來強勢的徐老夫人。

　　“皇后娘娘。”徐老夫人這一聲稱呼，尊重而疏離，仿佛徐凝羽只是這后宮的皇后，卻不是她徐家的女兒。

　　徐凝羽不懂祖母這是怎么了，“祖母？”

　　她的這一聲喚，讓徐老夫人柔和了些許。

　　“臣婦斗膽，敢問在臣婦面前的是明齊的皇后娘娘，還是徐家的掌上明珠？”

　　這對徐凝羽來說根本就不是問題，但對徐家來說卻是個大問題。徐凝羽是要做皇后，還是要做徐家的女兒，這關系到徐家以后的局勢。

　　“祖母，我生來就是徐家人，這是無法更改的事實。”

　　徐老夫人的臉色徹底柔和下來，眼里甚至有幾分笑意。

　　“凝兒，你舅舅的事你也不用操心，若是有機會你便在皇上面前言語兩句，若是沒有也不用刻意去提。”

　　這是徐老夫人今天要說的第一件事，關于徐家的旁親雜戚，徐凝羽大可以舍棄，她的皇后位置和權利，適合留著做更關鍵的事情。

　　“祖母，那舅舅？”

　　“凝兒，人這一生會遇到許多事，可不是每一件事情都值得我們去管去努力。”

　　徐老夫人鄭重的眼神，讓徐凝羽想起了她小時候剛入學，在學里調皮回來被訓的樣子，祖母這是讓她放棄張家，可……

　　“眼下舅舅不重要嗎？”

　　“不重要，兵卒何其多，少一兩個不見得是壞事。”

　　徐凝羽詫異的看著徐老夫人，這還是她的祖母嗎？雖然祖母一直嚴厲，但卻并不冷血，要知道出事的是她母親的哥哥，是她大哥的岳丈，是她的舅舅，祖母怎么可以這樣不管不顧。

　　“凝兒，你如今最重要的是掌管后宮，并且得到皇上的喜歡。你生的好，沒有哪個男人見了你不心動，你再主動些，不怕皇上不心悅你。”

　　徐凝羽覺得自己似乎是在做夢，那個一向清高的祖母，讓她以色侍君！她似乎不認識眼前的人，這么熟悉的臉說出來的話卻這么陌生。

　　“祖母，后宮從不缺美貌，哪有永遠第一的美人，今日我因長得好得了寵愛，那也不能保證明日就沒有更美的人，來奪了我的寵愛。”

　　比著最初見到親人的激動，徐凝羽此刻冷靜了許多。她甚至開始思考，豐衍之前的那些懷疑。

　　“美貌是女子最直接的武器，再加上才情品行，偏愛便會從短暫變得長久。凝兒，你就是太不會利用自己的條件，如今宮里嬪妃甚少，你完全可以獨占鰲頭。”

　　徐凝羽自小長在自己膝下，最開始做這些決定的時候，徐老夫人也有過掙扎，可是相比起徐家上下幾百口的命，她還是犧牲了這個孫女。

　　“所以，那個非九五之尊不足以配的謠，是咱們自己傳出去的？所以，要我入宮是家里早就商量好的？”

　　徐凝羽不敢想象，她的家人在決定她的婚姻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凝兒，你不入宮只會是浪費了你的一生，我和你父親也是為了你好。”

　　“呵……”，徐凝羽冷笑，“祖母忘了，你和父親答應過我，不逼我不勉強我？”

　　卓言死去的消息傳回京城的時候，徐凝羽心灰意冷，若不是尚有親人讓她牽掛，估計早就隨了卓言去。當時為了穩住她，徐老夫人和徐同，便應她的婚事隨她的心，徐凝羽很感激祖母和父親的理解，可是她萬萬沒想到從那個時候，他們就已經在算計著讓她入宮。

　　其實，她也不是不接受入宮，倘若祖母和父親開誠布公的跟她談，跟她分析家里的局勢，告訴她徐家需要她來做這個皇后，她必定也沒有二話。可是他們卻在背后這樣謀劃，那些謠言傳出來的時候，卓言還未出事。

　　她和卓言甚至已經商量好，等他回來，就向她父母提親。

　　徐凝羽頹然的坐在椅子上，她已經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你怨祖母也好，恨祖母也好，祖母只希望你明白，徐家上百口的命都系在你的身上，你不顧及祖母、父母，你好歹顧及顧及你那才四歲的外甥。”

　　說道心酸處，徐老夫人也是一臉的淚，她從來沒有想過徐家會走到現在的地步。

　　徐凝羽想起自己的小外甥，人小小的卻懂事知禮，有什么好東西總是偷偷的藏起來，然后溜到她的院子里送給她。

　　親人……徐凝羽看著老淚縱橫的祖母，她一生為徐家操勞，早已滿頭白發，才幾日不見，她似乎又更老了一些。

　　罷了，反正卓言已經不在了，她總不能再讓更多她愛的人離開。

　　“主事權，明日才能交給我。而且，昨夜差點出了命案，這件事若是辦不好，只怕這落在我手里的權利，都會是些沒什么用處的。”

　　昨夜的事，才是徐老夫人一早趕進宮的真正原因，她來就是為了給徐凝羽出謀劃策，她來就是為了告訴徐凝羽，該如何把這個后宮握在手里。

　　“你先別急，我手里有份名單，你先把這些人都記住。”

　　徐凝羽接過名單，展開來看，這上面的名字不多，卻有三個熟面孔。

　　彩織、慶收、丁逡，徐凝羽看向徐老夫人。

　　“前面這三個，你都應該熟悉了，后面這幾個是散布在各處的，不到關鍵時候，你不要輕易用。”

　　徐凝羽將名字記熟，然后把名單還給徐老夫人。

　　“至于昨夜的事，你只需走個過場，丁逡自會把事情處理好，其他的等到你熟悉了后宮管理事宜再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