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漸深了，夜骨里的人來來往往，或聚或散，每一個路過舞臺的人都會朝上看看，看看那個夢幻一般的魔術師會不會驚喜出現。

甘昕第156次往上看，收獲的仍然是失望。

盯著手里空空的牛奶杯，突然想到了厘青，那個看起來親近，又疏離的美人。

甘昕輕輕嘆了口氣，心中的失落越來越大，抬眸的一瞬間，她楞了一下，剛才那個在鐵欄桿后面一閃而過的身影……應該是厘青吧。

她眨了眨眼睛，又繼續盯著那邊尋找，卻又沒有看見任何蹤跡。

難道她是過于寂寞了？厘青不是半個小時前就離開了？

她剛提起來的精神被她這個猜想給打擊的又泄了下去，轉了轉手里的玻璃杯，她干脆趴在了吧臺上，想走，又不甘心，留下來，卻又不知道自己期盼的人，到底能不能出現。

猛地，她又坐直了起來，死死盯著右邊鐵欄桿的那處角落。

這次，她肯定不能看錯。

想了想，甘昕跳下了高腳椅，疾步朝著那邊走去。

童洋正撩妹撩的開心，胳膊猛地就被一只小手拽住了，立刻惹來今天相伴的美人不悅的眼神。

他委婉的躲開了她的手，帶著禮貌的笑意，“你是不是認錯了人？”

甘昕在幽暗的燈光中，辨析著面前這個人的臉，沒錯，就是這個人在401告訴她，Mr.Q一會兒就回來，然而她等到了天黑，都沒有等到……

“姑娘，我長得……這么大眾臉嗎？”

好不容易躲開她的手，衣角又被拽住了，姑娘臉憋的通紅，卻就是沒說一句話，這讓他感覺跳到黃河都洗不清身上的綠色了。

Linda的臉色此刻都比得上醬黃瓜了，冷哼一聲就走了。

童洋倒吸一口冷氣，回頭剛準備發火，一道霓虹打過來，他才看清姑娘的眉眼。

這不是……老大準備釣的女人嗎？

“我說姑奶奶啊，你可害死我了……”童洋哭笑不得，這Linda好不容易約出來，又跑沒影兒了，他還得處理老大這攤子破事兒。

“他……人呢……”甘昕總算憋出來了話，畢竟除了哥哥和爸爸，其他的男性，她都鮮少和他們開口。

童洋撓了撓頭，想了想，“他，他，他今晚好像有點事。”

甘昕看著童洋為難的樣子，突然就笑了，也松開了他的衣角，“沒事，他如果很忙，沒空見我也沒事，畢竟我和他，不過一面之緣而已。”

童洋聽了這話，心肝兒一抽，眼看著甘昕失望要離開，忙躥到甘昕面前，“其實……先生也很想見你，只是時辰不對，八字不合……”

甘昕錯愕，“啊？”

童洋連忙閉了嘴，此刻他挺后悔自己沒有老大那張巧舌如蓮的嘴。

但是老大……你倒是快出現啊，不然你這好不容易釣上的女人，就要跑了！

此刻他的老大才從天而降，天神下凡，那抹風sāo的紅讓他緊繃的心松了下來，同時也讓他恨的牙癢癢。

當真是——千呼萬喚死出來。

童洋瞇起大眼睛，“那鄙人就不打擾二位了，告辭。”

轉身就溜了個沒影兒，趕緊追上Linda，指不定還沒走遠。

再見Mr.Q，甘昕有一點點的失望，因為，他的臉上還有著厚厚的油彩，還是那晚熟悉的小丑面龐，還有溫暖的笑容，澄澈的眼神。

只是她，仍然看不到這厚重油彩下面的真實面目。

秦俊磊仿佛沒有看見她眼底的失望，背在身后的手拿了出來，一朵盛開的玫瑰花捏在白皙的長指間，在女孩還未反應過來時，搖手一變，玫瑰花變成了一根彩虹棒棒糖。

甘昕的雙眼都亮了起來，那一點點的失望仿佛在這個小魔術面前，已經蕩然無存。

秦俊磊將棒棒糖遞到她面前，挑了挑眉頭，“算是為我的遲來道歉。”

面前的女孩接過棒棒糖，滿臉都寫著喜悅，秦俊磊眉眼帶笑，卻不曾染上暖意。

這些女孩，總是這么容易滿足，一個小小的魔術，就能俘獲他們的少女心，無論他什么時候將這些鴿子丟棄，他放的鴿子，總能在他喂食的時候飛回他的手心里。

他看著女孩如獲至寶的模樣，卻莫名想到那張冷漠的臉。

厘青，那個女人，應該沒有這么容易取悅。

“那天，謝謝你。”甘昕想了又想，覺得還是要道一聲謝，但眼神一觸及Q，臉就跟連鎖反應似的紅了起來。

即使Q的眼神焦點并不在她的身上。

秦俊磊抿了抿嘴角，盯著甘昕看了一會兒，然后伸手擦了擦甘昕的嘴角，手指上掛著一滴牛奶。

“牛奶，很適合你。”

來酒吧不喝酒，甘昕以為他會嘲笑他，聽到這句話，忍不住欣喜，“她也這么說。”

秦俊磊眉頭一挑，“誰？”

甘昕想到了厘青略顯淡漠的神情，把話噎了回去，“沒什么，我只是想問你，為什么那天對我這么好，其實……只要一句生日快樂，我就滿足了。”

她難得的話多，只是對著自己喜歡的人。

面前的男人雖然被厚重的油彩遮掩著，卻仍然掩飾不了他的俊美容顏，臉上帶著油彩，仿佛一顰一笑都更加生動了些。

“因為你很孤獨。”

甘昕愣住了，心里的那根弦，又悄無聲息地被撥動了一下。

“my lucky girl，我希望你能開心。”

秦俊磊捧起她小巧的臉蛋，溫熱的呼吸彼此交融，澄澈的眼神透著溫柔與寵溺，任何女孩都抵抗不了，尤其是從未有過愛情經驗的甘昕。

她在此刻，徹底淪陷了。

而剛剛準備離開的厘青，卻將這一幕看在眼里，眼神里泛著冷光。

她就這樣，靜靜地佇立在鐵欄桿外，一只手抓著欄桿，五彩的燈光斑駁的打在她的身上，就像路過的人各色的眼神一樣。

——我愛過他，我也只愛他。

——你不懂我的感受，就無權過問我的事情。

——我還是愛他，但也恨他，他讓我失去一切，如果這世界上真的有鬼，可能我會應了那句話，做鬼，也不會放過他。

厘青長睫微斂，將冷光悉數藏起來。

姐，你可知道就算真的有鬼，也傷不到他分毫，而真正能傷害到他的，只有他最在乎的東西。

秦俊磊最在乎什么，最在乎的就是他自己打造出來的完美形象，和仿佛假象的殷實家財。

這一切，都會消失，她需要的是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