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慕歌混在夜bar送樹玉和那名舞女去醫院的車上。

　　樹玉鼻青臉腫，卻仍不停的對程慕歌道歉，“對不起，慕歌，真的對不起。”

　　“你乖乖的不要再說話，我就沒事了。”

　　“對不起慕歌，你明天是不是還要上班。你還是先回去吧，我們這有老大陪著。”

　　程慕歌笑了笑不再說話，余光里那兩名所謂夜bar的老大正棒著手機玩得眉飛色舞，絲毫不理會另一邊身體情況看起來十分嚴重的舞女。那名舞女似乎被打傻了，全程一聲不吭，到醫院后醫生問十句才答一句，而且十分的冷漠和不耐煩。起初醫生看到她們這副模樣想要報警，他們的傷勢明顯是被人毆打導致的。

　　但那兩名夜bar的所謂負責人卻極力反對，樹玉也直搖頭，說是她們惹了不該惹的人，而那舞女更讓醫生無語，給醫生丟了個白眼，“誰讓你多管閑事！”

　　一系列檢查下來后，樹玉并無大礙，醫生給她開了些消腫的藥和交代一些注意事項就可以回去了。

　　但那名舞女需要住院。

　　她幾乎不理人，但醫生說什么她卻很配合的都照做了。而即墨寒讓人送來的五十萬，那兩名夜bar的負責人則笑得眼睛幾乎爭不開，雙手就想接過支票。

　　程慕歌心一沉，怕是那五十萬有大半不會落在樹玉和那名舞女手中。但出乎她意料，送錢過來的那人一副嚴正不阿的模樣，直到把那名舞女安頓好，把那五十萬確切的分到樹玉和舞女手中，這才走了。除去醫藥費和檢查費，那名舞女三十萬，樹玉十多萬，兩人都沒有異議，以支票的形式給她們。

　　那名舞女往床上一躺，掛好藥水后就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那兩名負責人也被她趕走了。程慕歌和她說話也愛搭不理，程慕歌只好不再去煩她，確定她不需要讓朋友和家人過來陪，給她買了份夜宵，便和樹玉離開了。

　　雖然睡得晚，但第二天上班的時候，程慕歌仍神彩奕奕準時到達公司。她喜歡這樣的工作和生活，忙碌得沒有多余的時間去想不開心的事情。認識黃亞強是偶然，但把她生活攪得一團糟卻不是意外，下班后經常被黃亞強死纏著叫出去，忍受著黃亞強和他那幫兄弟在歌舞廳里玩弄女人，偶爾看到他們和別人火拼。這樣的日子，她不知道過了多久，還要持續多久。

　　她厭煩逃避，但怎么也掙不開這樣的生活狀態。而白天忙碌的工作成了她躲避煩惱的防空洞，她就這樣在白天黑夜的兩極化里生存著。

　　只是她望著眼前堆成山的文件，納悶自己一個二助的職位竟然有如此通大的工作能力，只不過三天，仿佛她已經離開了三個星期，需要她處理的文檔就堆滿了桌子。她記得自己不在的這幾天，公司有給她的上司萬齊云安排有臨時的助理。她一回來，那個臨時助理像是赦免了死罪一樣，和她交接完工作后就掄圓腿跑了。

　　程慕歌看著她竟然心生一絲同情來，公司里很少有人能跟得上萬齊云雷厲風行的步伐，稍一放松就會忙得焦頭爛額。就這么忙碌了兩天，她泡著咖啡，連午休也犧牲掉了，腦子連軸著轉，終于將眼前山一樣的文件堆消滅了大半。她長呼了一口氣，舒展著一天繃坐的身體，心思卻一下子飛到了醫院。只是在快要下班的時候，一助朱曉雯突然神色奇怪的來到她面前，以一種審判般的眼神看著她。

　　程慕歌能承受得住任何人異樣的目光，她和朱曉雯工作上必須要有親密性，雖然平時合作也不錯，可生活中確實不太對盤，離了工作兩人也就比陌生人多點兒熟悉感。所以，朱曉雯這么看著她，只有可能是工作上的事情，可她不明白朱曉雯有什么工作需要問她。朱曉雯處理的是總監最核心的工作內容，而她只不過做些又雜又碎的工作。

　　“曉雯姐，有事嗎？”

　　朱曉雯攪拌著咖啡，“你和大路集團的總經理認識嗎？”

　　程慕歌整理文件的雙手頓時停住，抬眉迎接住朱曉雯炯炯探究的眼神，“李總？”

　　朱曉雯眼眉一挑，“連姓什么都知道，看來不只認識啊。”

　　程慕歌將抽屜合上，“大路集團和我們公司有過不少合作，公司里有誰不認識李總的嗎？”

　　朱曉雯吃了一癟，放下勺子，突然語意雙關的說：“認識就好，等一下你和我陪著萬總去一下大路集團辦公室。”

　　程慕歌皺眉，“什么事？”

　　她知道公司最近接了大路集團一項護膚品的創意項目，提案已經擬好，這種最后敲定合同的環節怎么也輪不到她這個二助在場。

　　“對方負責人要求的。”朱曉雯端著咖啡走了，跨了兩步又停住，“確切的說，是李總要求的。”

　　車上，三人一路沉默，開車的是朱曉雯和程慕歌的上司萬齊云，看不出陰晴的臉色埋在太陽照不到的陰影里，似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思緒。

　　大路企業和ABC不是第一次合作，所以這次的護膚品創意方案本來是由別的創意組負責，原本一切都挺順利，在最后敲定合同的時候大路的總經理卻突然有一堆意見，而且吱吱唔唔的總說不出真正猶豫的原因，最后只能交給ABC的金牌創意總監萬齊云。

　　而萬齊云和那個李總交涉的時候，李總卻莫明其妙的提到了程慕歌，讓他震驚又大跌眼鏡。萬齊云是ABC比較奇葩的存在，聽說是個年輕的富二代，但卻來朋友開的公司上班，而且在短短幾年內就升為總監，戰功累累，曾獲得過全國創意廣告比賽第一名，所合作過的客戶對他的創意都贊不絕口，而且最后都能成功的發展為ABC的穩定客戶群，所以公司里的競爭對手關于他的飛升沒有任何異議。他是一個對自己對下屬都非常嚴格的上司，十分唾棄靠人脈關系和出賣自身獲得一些優質的廣告資源。

　　所以，大路集團的總經理要求程慕歌要出現在談判現場不得不讓他多了一些想法。他從后視鏡里瞟了一眼后座的程慕歌，她依然沉默得讓人猜不出她在想什么，就和平時不管給她多少工作任務，她都沒有任何意見去完成一樣。

　　難道真的只是他想多了，程慕歌仍只是把這次會面當作一次額外的工作？但等他們到達大路集團后，他依舊摸不著頭腦，因為除了策化案大路的相關負責人以外，連李總和大路的總裁華蓮女士也在。

　　華蓮和李總是夫妻，一起經營著集團，但華家持有的股份偏多。

　　“不好意思，我老公一向比較嚴謹些，對這次的新產品推廣方案十分重視，所以一再挑毛病。”

　　“沒有關系，讓客戶百分百滿意是我們毫無怨言的工作態度。”

　　華蓮客氣的和萬齊云握手，輪到程慕歌的時候卻親切的拍她的肩膀，并關切的尋問起她媽媽的身體情況，把在場的其他三個人都嚇了一跳。原來程慕歌和大路總裁華蓮女士認識，而且關系匪淺的樣子，似乎一切都說得通了，但又覺得哪兒不對勁。沒人注意到一旁戴著金絲眼鏡的李總心虛的擦了擦手，以一種十分復雜的神情時不時的看向程慕歌。

　　程慕歌全程沒有與他眼神接觸，坐在后邊安靜的做著記錄，但其實都是一些無關痛癢的內容。五點半，方案已經討論到末尾，萬齊云便讓程慕歌先回去了。這是全公司都知道的事情，每天五點半程慕歌都要準時下班，只是讓人吃驚的是，華蓮竟也提前離開，把最后的關作全丟給李總，并說讓程慕歌坐她的車，把眾人直驚得睜大眼睛。

　　李總目送著全程沒能說上一句話的程慕歌，心里壓抑著不痛快，并趁著華蓮離開的時候當場再一次“翻臉”，再次推遲簽合同，并把下一次會面的地點改為離T市十萬八千里遠的北京。

　　于是，本應該周末休息的程慕歌接到了萬齊云出差的通知，萬齊云雖然莫明其妙但也答應飛到北京進行洽談修改。但讓更他摸不著頭腦的是，李總在電話里三番兩次提醒要帶上程慕歌，而且態度強硬的表態，沒有程慕歌在場，這樁單子免談。

　　萬齊云一早就覺得里面有貓膩，這回更肯定了。

　　他對程慕歌旁敲側擊著，程慕歌滴水不漏，并且對公司的出差安排毫無異議。只是萬齊云思考了一個早上，直到中午十二點才通知她下午三點半的飛機。雖然只有那么兩天，程慕歌仍不放心醫院的媽媽，陳叔為了他那頭疼的兒子這兩天又很忙，于是便聯系她閨密楊雪榮幫忙照顧，可不管微信還是電話她都無法聯系到楊雪榮。

　　后來她才想起來，楊雪榮和她說過，她們公司今天接了一個超級大的活動策化，是一個牛bī的新產品發布會，需要出外場進行布置，現在應該是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她只好在紙上寫滿了一些注意事項和她媽媽每晚習慣上廁所的時間點，便向那個會場沖去。在路上的時候，楊雪榮終于給她回了電話，但那邊卻傳來一陣吵鬧聲和楊雪榮驚呼的叫喊。只是一個活動策化，怎么弄得打架似的？

　　“慕歌，你等等，我有空再給你撥過去。我得先保命。”楊雪榮喘著氣說完這句話便掛了。

　　程慕歌一頭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