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慕歌顧不得上氣不接下氣，急忙彎腰倒歉，“對不起，萬總監。”

　　萬齊云氣定神閑的看了她一眼，墨鏡很好的掩飾了他眼中的不耐，他將車門打開，“事情都辦好了吧？”

　　“嗯。”程慕歌扣好安全帶。

　　“這次大路企業新出的手機推廣策劃案對我們公司非常重要，我不希望在末環節的時候還出現差錯。”

　　“好。”

　　“程慕歌，你進公司有多長時間了？”

　　“連見習一共五個月。”

　　“是啊，五個月。”

　　萬齊云不再說話，硬朗的面部線條陷入一種若有所思的狀態。程慕歌知道萬齊云心里那個問號。

　　萬齊云忍不住看了一眼他這個還算是兢兢業業的助理，卻發現程慕歌已經閉目養神。陽光透過玻璃輕柔的灑在她身上，顯得這個平時個性比較安靜沉默的年輕女孩仿佛也多了幾分活潑。相處將近半年之久，除了工作完成得比較出色，不太主動接近人之外，萬齊云對她并沒有過多的了解，只是他覺得一個年輕的女孩應該多一點歡聲笑語，而程慕歌似乎比同齡人多了一層冷漠。

　　晚上七點到達北京并下榻好酒店后，程慕歌還是不放心給楊雪榮打電話。楊雪榮用兩分鐘安撫程慕歌確定她媽媽的情況穩定之后，再用剩下的時間大聊八卦。這是程慕歌留給她的權利，程慕歌可以半個小時里一句話都不說，一直聽她嘰嘰喳喳的說個沒完。

　　而如今八卦頭條基本都會有即墨寒的影子，即墨這個姓氏本就話題度超高，而即墨寒本人過于張揚，情史又多姿多彩，又是賺錢的能手，媒體自然不放過這個超有新聞價值的風云人物。而最近媒體又曝出即墨寒和相戀快一個月的女友張蓓蓓分手了，所以，楊雪榮大聊八卦的主題自然放在這個話題上。

　　“真的，我說的還沒有現場的一半精彩。那張蓓蓓真是母老虎再世啊，撒潑蠻橫可真是沒誰了。今天即墨少的新產品發布會，她帶著個刀子就直嚷的想沖進去，我們攔不住。那胖主管怕招惹那張蓓蓓，反倒把氣往我們身上撒，也不想想誰敢去攔一個這么瘋狂的女人，她裝成個男人直往會場里沖，要不是即墨寒及時出現，連刀帶人把兇兇的張蓓蓓給拖走了，慕歌你可能就再也見不到可愛的我了。”

　　程慕歌：“……”

　　“聽說前幾天即墨少帶著張蓓蓓在夜店里打群架。即墨少因為張蓓蓓打不過一個神秘莫測的女孩，即墨少覺得丟臉這才和張蓓蓓分手的。”

　　程慕歌差點失笑，感嘆網上的新聞真能亂搞，張蓓蓓打人事件竟然被歪曲到這樣程度來散播。

　　“說真的啊，即墨寒那么出名，做事情又那么高調，你居然認不出他。”楊雪榮知道程慕歌不看八卦不看新聞，就連電影和電視連續劇都很少看，可是一提起即墨寒，全國公民，特別是十五歲到四十歲之間的女性誰不知道這錢多得變態的男人。

　　程慕歌笑道：“你也說了，他五年前才回國，之前國內沒有他半點消息。我五年前才剛剛上大學。”

　　“對哦，你之前一直在打工賺錢，人家追星你都在追著兼職跑。你今天看到活的了，怎么樣？吸引人可不光光只是他的錢包吧，他的側臉好帥，正臉也帥，還有他的身材也好帥。只不過他現在又泡上那個名聲像爛菜葉一樣的藍玉兒了，讓很多人都大跌眼鏡。消息在網上一曝出來，把很多人都惡心壞了，很多網友都說還不如張蓓蓓呢。”

　　程慕歌問：“藍玉兒是誰？”

　　“就是那個名聲很壞的模特啊。聽說她在一家夜店里邂逅的即墨少，我呸！肯定是使了渾身解數去勾引即墨少。”

　　程慕歌立時想起那天晚上三言兩語就弄得張蓓蓓差點犯罪的大波浪長卷發美女，原來她叫藍玉兒。

　　“你都不知道藍玉兒名聲有多臭，聽說四處勾搭娛樂圈內的有錢人做她的金主，這次算她運氣好竟然勾到即墨少。就因為這樣張蓓蓓才生氣拿刀找即墨寒算賬，我聽說即墨寒因為愧疚還讓張蓓蓓在手臂上劃了一刀。不過網上還有其它傳言即墨少之所以會甩了張蓓蓓，是因為她腳踏兩只船啊，她背后還和一男的扯不清關系，被即墨少察覺了這才和藍玉兒好上，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程慕歌看了看時間，發現半個小時里有28分鐘楊雪榮都是在聊一個不相關的人，于是便巧妙的結束了電話粥。不過事實上她和萬齊云約定的時間到了。他們晚飯過后需要再把方案捊一遍，把相關環節全部攤開了再分析一次，以免李總再挑出“漏洞”來。

　　萬齊云細細瀏覽著文案，燈光將他專注在合同上的眼神和側臉映照得像是從書里走出來的王子。程慕歌瞟了一眼這位全公司未婚女性都在垂涎的鉆石王老五，男人認真的側臉果然極具誘huò力。

　　似乎知道程慕歌在看自己，萬齊云轉過頭來，兩人的目光不偏不倚的撞在一起。程慕歌沒有閃躲，可是這兩個年輕單身男女的眼神碰撞相視卻又那么自然。

　　萬齊云非常清楚，程慕歌凝視他的眼神并不像公司里迷妹看他的眼神，她幽黑的瞳孔里有著一絲想要沖破出來的沖動，可是很快又被她壓了下去。

　　第二天早上九點鐘，兩人準時出現在大路分公司的會客室里，李總兩手張開扒在黑色的真皮沙發上，時不時的盯著門口看，直到秘書推開門將他們帶了進來，看到萬齊云旁邊的程慕歌，雙眼瞇起來。

　　萬齊云一身正裝，臉上帶著禮貌性的微笑。而程慕歌打扮得比較隨意，非常簡單的套裝裙，黑白相間，雖然毫無時尚可言，但卻顯得大方整潔，整個人看起來非常自然舒服。但這在那中年男子的眼睛里卻變成了另一種風景。

　　客套的開場白后，萬齊云拿出了策化案和合同，“李總，這份是根據您的意見做了全面修改的新策化案，您看一下是否有需要補充，我們再作進一步修改。”

　　萬齊云說得極為含蓄，如果連ABC都拿不出像樣的文案，那么，大路的新護膚品推廣宣傳就只能宣告停止。

　　李總隨意的翻了翻，任誰都看得出來，他的注意力并不在策化案上，“是有一些地方需要補充，這樣吧。你再去了解我們的產品。我和這位程小姐溝通溝通，樣品我已經讓秘書帶來北京了。北京這邊的新公司剛剛起步，事情多，我沒辦法只能也讓你們一起來北京。”

　　萬齊云皺起眉頭，這就是要他們重新起擬策化案的理由？李總的老丈人最近身體不太好，一直住院，李總的夫人華蓮一直陪著。李總在T市算是風云人物，一舉一動都會受到比常人更多的觀注，這里天高皇帝遠，他找些看起來非常正當的理由與手段，能巧妙的避開一些麻煩。

　　在這里的就三個人，如果ABC想成功簽成這份合同，那么萬齊云就會乖乖閉上嘴巴，并且能提供一些他所需要的“便利。”

　　那么，非要來北京重新談論，并且要程慕歌在場的原因大抵就是這個。

　　萬齊云“蹭”的升起一團火，直躥頭頂。公司里靠關系靠出賣色相換來的業務不是沒有，也許比他知道的更多，他管不了別人做事的態度，但他對部下是絕對禁止這樣的事情發生。

　　他回頭看著程慕歌，她和平常一樣平靜，臉上沒有一絲波瀾。

　　萬齊云說：“對不起李總，我才是這個案子的負責人，程慕歌只是我的助理，您有什么意見可以直接和我談。”

　　“我只和這位程慕歌小姐談。不然我再找其他公司，T市可不只有ABC出色的廣告創意公司。”李總似乎不耐煩起來。

　　萬齊云對眼前的人升起厭惡之感，沒有多做考慮，站起身來收起策化書，“對不起李總，我們公司的策化方案達不到您的要求，您另請高明。”說完拉起程慕歌就往外走。

　　李總似乎并不驚訝著急，端起咖啡喝起來，“知道你們自動毀約的后果嗎？”

　　果然，兩人的腳步很快停住。

　　“萬總監，就讓我和李總談談吧。”

　　程慕歌拉住萬齊云的手臂，他非常不可思議的看著程慕歌，眼底里的憤怒明顯起來。

　　“你給我馬上離開這里！”

　　“這份合同對公司非常重要，對我也非常重要。”

　　萬齊云知道程慕歌的意思，對她而言重要的無非是合同談成功后那份優厚的獎金。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知道。所以請你先離開。”

　　程慕歌的冷漠卻又那么理所當然的態度徹底激怒了萬齊云，他非常嘲諷的輕笑一聲，拂然離去。對他而言，他可以抵擋得住任何人對部下不正當的要求，但卻擋不住他們自己犯賤！

　　十月的北京已經冷得讓人發寒，但讓萬齊云從心底里發冷的卻不是北京的天氣。他回想起程慕歌剛進公司的情形，直到現在他才發現自己對這個小助理竟然沒有過多的了解。程慕歌絕對不是讓人看一眼就能忘記的人，相反，她長頭發、嬌俏的臉蛋、高挑的身材倒是能勾起男人想繼續了解的渴望。但她性子卻十分溫婉冷漠，對誰都保持著距離，公司的聚會也極少參加，所以大家久了便不再過多關注她。但即使如此，他覺得程慕歌應該不會是那種出賣色相的女人。

　　但顯然，他對這個部下的了解真是少得可憐，而且覺得自己非常的眼瞎，能力和人品并不掛鉤！他冷笑一聲，一口喝掉手中的啤酒。兩個小時后，他的手機響了起來，是程慕歌的。

　　陽光溫和的普照著這塊大地，微風輕輕搖動著公園里的花枝，空曠的草地上聚集著大人和小孩放風箏，不時傳出歡呼的大笑聲和叫好聲。公園里人工湖的木質走廊上，程慕歌帶著耳機聽歌，任由輕風撫弄她的長發，湖面的水鱗波光蕩漾著。

　　她、水與走廊形成一處幽靜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