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人之上的天子，坐擁強權，卻用如此柔軟甚至略帶卑微的語氣，換做是旁人估計早就感激涕零了。

　　但是，安凌炎卻忘了，他面對的是蘇清歌。

　　“皇上若是沒有別的吩咐，我就先行告退了。”

　　蘇清歌退后一步，從他身前避開，臉上恢復了一貫的冷淡。

　　“你的心當真是石頭做。”安凌炎失望地看著她，“你負過朕，朕亦欠過你，就不能一筆勾銷從頭來過嗎？”

　　“一筆勾銷？”

　　蘇清歌美眸寫滿難以置信，反而一步步走近他，“血灑十梓街的那晚，你可否與蘇家亡魂從頭來過？”

　　安凌炎痛苦不堪，“可現如今，你究竟還要我怎么做？”

　　“我不需要你做任何事，”蘇清歌聲音輕飄飄的，但眼神卻越發冰冷，冷得徹骨，“我只要自己記住，哪怕是死，也絕不能再負蘇家的累累白骨。”

　　兩人就這么站著，近在咫尺，卻仿佛相隔天涯。

　　良久，安凌炎別過身去，聲音極為疲憊，“跪安吧。”

　　這次蘇清歌沒有遲疑，欠了欠身徑自離開了御書房，直到她走遠，安凌炎才長嘆了一口氣……

　　翌日，蘇清歌很早就起身了，如果能不對著四面宮墻，她當然愿意多出去走動，只是她還沒來得及出舞陽殿，就見到了一個不速之客。

　　“喲，昭容妹妹又要出宮去了？”

　　柳媚兒踩著妖嬈的蓮步走進舞陽殿，身后依然寸步不離跟著陳嬤嬤。

　　“參見柳妃娘娘。”蘇清歌施了一禮。

　　柳媚兒打了個呵欠，“哎，妹妹就好福氣了，可以出宮行走，不像姐姐我，昨兒個服侍皇上，身子又累又乏。”

　　“柳妃娘娘深受皇上榮寵，豈是清歌可以相提并論？”蘇清歌不卑不亢。

　　祭典之后，原以為柳媚兒會找自己麻煩，可她卻并未出現，想來應該是安凌炎叮囑過，而眼下柳媚兒的“炫耀”，蘇清歌相信更多是獲得了安凌炎授意。

　　想到他蘇清歌臉上現出一絲嘲弄——昨晚還故作癡情，想不到轉身就迫不及待尋去了柳媚兒處。

　　柳媚兒故作關心，“昭容妹妹，可別怪當姐姐的我不提醒你，皇上畢竟是九五之尊，龍顏總是要顧及的，你可別再做出什么不守禮節的事兒了。”

　　“清歌愚鈍，不明白娘娘的意思。”

　　“妹妹，你跟王爺的關系，我都聽說了，”柳媚兒假裝熟稔地拉住她，“你跟姐姐交個底，你對王爺……是不是依然余情未了？”

　　蘇清歌心下了然，柳媚兒是來刺探敵情的，“柳妃娘娘，現如今我已是皇上冊封的昭容，過去的，就過去吧。”

　　柳媚兒和陳嬤嬤交換了下眼神，嘆氣道，“真是可惜了一對有情人吶，若不是妹妹與皇上的故人模樣如此相似，也不至于……唉。”

　　“多謝柳妃娘娘關心，我還有事，先行告退了。”

　　蘇清歌美眸微瞇，柳媚兒打的算盤已經很明顯了，她的慫恿無非是為了坐實自己和安翟墨不清不楚的關系，再借機除掉眼中釘。

　　目送她出去，柳媚兒恨得咬牙切齒，“這該死的小賤人！竟然長了張跟蘇漫舞一樣的臉！”

　　陳嬤嬤試探著開口，“娘娘，她這般堅決，我們該怎么辦？要不然故技重施……”

　　“不可！”柳媚兒低聲呵斥，“皇上盯她很緊，不能惹禍上身。”

　　思索片刻，柳媚兒忽然露出陰險的笑，“她是夠堅決，不過那位癡情的王爺可就未必了……”

　　“娘娘莫非是要告訴王爺，她跟蘇漫舞長得一樣？”

　　“當然不是，”柳媚兒搖頭，“非但不是，我還要從安翟墨身上下手，速去請我爹入宮一趟。”

　　臨走時柳媚兒回頭望了眼舞陽殿，冷哼一聲，“遲早，我要拆了這破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