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會兒，江永康閉一閉眼深吸一口氣，上前把門關上。

他并沒有伸頭出去看。

在他的印象當中，陶毅這是第三次提分手了。

他站在那里想了想，果斷反鎖，轉身邊解襯衫的扣子邊向主臥走。

陶毅一口氣跑出小區，在一盞路燈那里蹲下低聲哭泣。

陶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躺到了床/上的，一切如在夢中。

這一夜，她的夢中全是洛美美的吻及江永康的嘴。

空調也沒有辦法抑止她全身的汗，她換了一身干凈的睡衣，又去廚房喝了一大杯冰水，看了一下時間，凌晨三點。

她再也睡不著了，躺在床/上，兩眼空洞地望那個空調。

空調絲絲聲響，就如電影放映機那樣響，往日畫面一幕一幕在那空調機上閃過。

突然江永康那沾著口紅的嘴又出現了。

陶毅手一摸拿了遙控器關了空調，翻身拿枕頭捂住頭。

這一次她是不會原諒江永康了。

分定了！

第二天是周末，陶毅一直睡到中午，被袁惠香拖了起來。

“這都幾點了你還在這里挺尸？”袁惠香不由分說拉開窗簾。

“媽我不想起。”陶毅又倒下去摟住枕頭。

袁惠香上前一掌拍她：“吃午飯了！你這胃還要不要了？”

陶毅閉著眼不動：“媽，我不餓，你們吃……就別管我了。”

袁惠香拖她：“多大了還要媽拖你起床，害臊不害臊？起來起來！”

陶毅軟軟地坐起，仍閉著眼：“媽……我……我失業了……”

“又失業了？”袁惠香坐下去，“怎么回事？被開除了？”說完她朝外大聲喊，“哎老陶，老陶！”

陶毅睜開眼：“媽，您不要那么大驚小怪的好不好？這年頭失業很正常。”

不一會兒，陶天明戴著老花鏡進來：“怎么了？公主起床要這兩把老骨頭侍候著？”

陶毅訕笑，撓撓頭道：“不是，爸，我哪敢呀。是……是我失業了。”

“我問你是不是被開除了！”袁惠香拍陶毅的手。

陶天明倒是鎮定：“老袁你別急，讓孩子先起床洗臉刷牙，邊吃飯邊說，別餓著了。”

“就讓你慣的！”袁惠香那火脾氣來了，猛地站起身。

陶天明也不是挨罵的主，摘下老花鏡道：“怎么就是我慣的呢？你自己早上還在那里說，讓她多睡一會多睡一會，我慣還是你慣？”

袁惠香也不示弱，揮手道：“她這換工作像換衣服，還不是你慣的？”

“哎哎。”陶天明手指指，“你這也太夸張了，不就是一年兩份工作嗎？她才剛畢業，沒有那么快穩定。”

陶毅也忍不住豎起兩個手指道：“媽，就兩份，我好多同學一年都換三四份工作。”

袁惠香扯開嗓門：“你們父母倆就串通一氣吧。”

“媽。”陶毅伸手去扯自己媽媽的衣角，“我不是被開除啦，是那家公司倒閉了。”

“倒閉？”袁惠香看陶毅，“那工資發了嗎？”

陶毅：“發了，老板還算誠信。”

陶天明嘆一口氣：“這年頭，創業艱難啊。”

袁惠香一掌拍陶毅：“讓你不好好念書，你要是加把勁考上公務員不就什么事都沒有了嗎？這整天的讓我們擔心你的工作，你讓不讓當父母的省心啊？”

陶毅摸著那被打的手臂苦臉道：“媽，我就那個水平了，我吃奶的勁都使出來了，考不上我有什么辦法？”

袁惠香再揚手。

“好了好了。”陶天明那兒伸手示意，“公務員也不見得好，你看看我們，人家都送兒女出國念書，我們送他們在國內上完大學都覺得吃力，你看看我們這房，真的是勒緊了褲頭才住上這新房，還只是八十平。行了吧，收起你那唯公務員論，世界那么大，孩子闖闖沒什么不好。”

陶毅抿抿嘴：“爸，媽，我想去深圳。”

“去深圳你就找到工作了？”袁惠香的反應很大，“你不看看新聞？投一萬份簡歷都不一定找到合適的工作。那樓下老郭的兒子，去了不到一年倒貼了幾萬塊回來了，說還是家里好。你不要腦袋發熱，深圳不是遍地黃金等著你去撿，你學歷不高，又沒有工作經驗，北上廣深你想都不要想。”

袁惠香機關槍似的，陶毅無語撇嘴。

陶天明再出聲：“好了好了，老袁同志，不要老向孩子潑冷水。”

袁惠香聲音又再提高：“我這不是潑冷水，是分析事實面對現實，是為她好，你不要老是和我唱反調。”

陶天明：“孩子已經長大了，她有自己的三觀，你讓她自己處理自己的事情，你不要插手。”

袁惠香急眼了：“以我們家，這公務員子女，家里不需要操/心，不像那些農村里孩子，為了找出路謀前程去大城市打拼，我們這好好的城市人，何必去吃那份苦呢？再加上我們這里是二線城市，還是省府城市，哪里不好了？”

陶天明分毫不讓：“你這是歧視！你不是農民？你天生貴族公爵？”

袁惠香翻眼：“我承認，我是農民，我國是農業大國，這哪個不是農民？我歧視什么了？就事論事，這不給女兒分析情況嗎？你非得引申歧義，非得拉攏女兒跟我對著干，你這個人……真是煩透了！”

陶天明：“你煩我？我還煩你呢！”

又開始吵了，陶毅連忙示暫停手勢：“父母大人，暫停，暫停！我要換衣服了。”

陶天明轉身出去。

袁惠香也轉身，突然又停住轉回來看陶毅：“你這失業的事永康知道嗎？”

陶毅暗嘆一口氣強打精神：“告訴他了。”

袁惠香：“你想去深圳的事也告訴他了？”

陶毅抿抿嘴：“還沒有。”

袁惠香又坐下拉陶毅的手：“你去了深圳你們倆怎么辦？你想過嗎？”

都分手了。陶毅心里道，她強笑笑：“也有很多異地戀的呀。”

“異地戀？”袁惠香手拍她的手，“你想都不要想，知道異地戀異地夫妻的結果嗎？各種劈腿！”

陶毅閉一閉眼，無奈道：“媽，我這只是一想，八字都還沒一撇呢，您不要緊張好不好？”

袁惠香絲毫不放松：“還有啊，永康的條件多好，你可得抓牢了。”

陶毅暗呼一口氣：“媽，該不是你們是公務員就一定要我嫁公務員吧？”

袁惠香：“你別聽你/爸的。你看看，我們家公務員家庭，雖說不富裕，但起碼餓不著吧？起碼能供你們姐弟倆大學畢業吧？起碼平平安安吧？人一生，不要追求什么轟轟烈烈的，平平淡淡才是真，生活本來就是這樣，平平淡淡就平平安安，你聽媽的！”說完重重一拍。

“哎喲媽，疼！”陶毅應付著，“好啦好啦，我聽，聽您的，我換衣服，餓死了！”

“老袁，你的湯干鍋了！”

外面陶天明大喊。

“媽，媽，快去看看。”陶毅推媽媽。

“怎么可能？”袁惠香勉強站起身嘟嚷向外去，“剛才明明有大半鍋水怎么就干鍋了呢？你騙我呢陶天明。”

陶毅重重呼一口氣下床。

江燕上車，扣上安全帶：“哥，你這是又有事了吧？”

坐在駕駛座的江永康神情有些不自然：“沒事沒事，挺長時間沒見你了，這不周末嗎？正好這幾天我沒那么忙，要是前一陣子，你請我吃飯我都沒空。”

江燕撇嘴，她看著前方道：“在我面前你還怕丟臉啊？哥，真心話，這年頭陶毅這種容易心軟、遷就得了人的女孩子真心少，現在這年頭，哪個女孩不是個性十足難以馴服？你這典型的大男子主/義，誰受得了啊，你還是抓緊吧。”

江永康開動汽車：“你小看我不是？”

江燕：“我沒小看你，你樣樣都好，就是大男子主/義這一點讓人受不了，可這又偏偏是致命的。人家說一胖毀所有，你這是一大男子主/義毀所有。”

這江永康可不愛聽了，擰眉不悅道：“好了，別說了。”

江燕再撇一下嘴不作聲。

一直到吃完飯，江永康才把那天晚上的事和江燕說，說完之后還不忘加上一句：“陶毅會回頭的。”

真是死要面子。江燕心里嘲諷，她用紙巾擦著嘴：“我一會兒去找她。”

江永康心里暗松一口氣：“你可別提這事，你用點方法，別太明顯了。”

江燕胸有成竹：“放心，我知道該怎么做。”說完一笑，“事成之后你怎么謝我？”

江永康：“多少錢你自己開價？”

江燕嘿嘿笑豎起兩根手指：“兩千。”她怕被罵急忙解釋，“我這很實誠了，你這都被人甩了其實二十萬都不一定買得回。”

江永康黑臉了：“誰被甩？”

“她，她！”江燕訕笑著指指上面。

江永康站起身走出：“走吧。”

江燕拎包站起跟去：“那你是答應了？”

江永康：“辦成了自然給你。”

江燕雀躍：“OK！”

下午陶毅又到小區那個籃球場。

她坐在觀眾席上。

那個笑容很干凈的男生又來了，和男生有說有笑一起走進來的就是中午媽媽口中說的老郭的兒子郭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