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陶芙珊被馬經理攥紅的手腕，問她，“怎么樣，沒事吧？要不要帶你去跌打館涂些藥水？”

陶芙珊搖搖頭，顧影自憐的說“不打緊，我都習慣了。”

“這樣的日子你怎么熬，不然他們給了你爹多少錢，我賺夠了就把你贖出來吧。總不能在這里挨打兩年。”

這樣的話，陶芙珊一面覺得好笑一面覺得感動，這個小伙子連自己的棲身之所都沒有，到處找不到工作，還想著幫自己拿銀子，真不知道他是傻還是善良。

但這不是陶芙珊想要的，從再遇張仲亭開始，她就打定主意要把他留在身邊，他說不上來，就是覺得在這亂世浮沉里能有這樣一個老實又純粹的人可以說說話，是能讓她放松下來的存在。

于是她說，“只是你連飯錢都沒有，等你贖我，我會不會已經被打死了？”

“也對……”張仲亭有些垂頭喪氣，要不是自己沒有著落，也不至于救人心切卻無能為力。

不過陶芙珊勸他說，“不然這樣呢？你也來百樂門做工，我們有個伴在一起，你有了落腳地，他們欺負我你還能當個幫手。他們一見我有了靠山也就不敢把我怎么樣了，你看剛剛那個馬經理還不是欺軟怕硬的東西。”

“我真的這么有用嗎？他會顧忌我嗎？”

陶芙珊就是拿準了張仲亭對這里的規則不了解，才敢這個順嘴忽悠他。見張仲亭有了信意，就更口若懸河起來，“會啊，會啊，這里是什么地方？是百樂門，是娛樂至上的地方，你看這下面的三教九流，誰不是靠拳頭吃飯。所以你剛剛打贏了他，有你在他就再不敢動我了。”

“可我來了能做什么工？哪有大男人唱歌跳舞的。”

陶芙珊聽了笑得咯咯咯的，真虧張仲亭說得出來這話，怎么想也不能讓他去演出，肯定是些雜役的活，倒是他究竟能干什么，她此前還真沒想好。

正巧在服裝間門口，她靈機一動，“來做衣裳啊，你看這么多演出服，難免有壞了的時候，總得有人縫縫補補不是？再說了，這些千年不變的衣裳有了你還能做出來幾件新花樣。”

這倒不失為一個好工作，至少比倉庫搬箱子要來得好。只是出于對青樓的印象和對百樂門的誤解，張仲亭始終對這種煙柳之地保留看法。

于是猶豫著說，“容我考慮看看有沒有更好的法子。”

說起演出，張仲亭想到剛剛那件珍珠白的旗袍，便鬼使神差報出了“沐云柳”的名字。

陶芙珊睜圓了眼睛，不解于在上海出來炸到的小子怎么會識得這里的一個普通歌女，感慨著，“她有這么紅嗎？”

張仲亭趕忙解釋原由，說明了此前的經過，這才說得過去。

陶芙珊拍著xiōng部說，“小意思，我帶你去看，不就是唱歌嘛，想聽幾首都行。”

說著她就拉著張仲亭在百樂門人來人往的達官顯貴之中穿梭，撿了個極好位置的月臺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