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羨魚和南夫人做于同車，行至鬧市。

路面略有不平，輪子一經石子便引得馬車顛簸。南羨魚隨著馬車搖搖晃晃，頭上的金步搖一直在無規律地拍打她的鬢角。

相比之下旁邊的南夫人端坐其上，在這晃動里也能保持著紋絲不動，見了南羨魚的樣子，抿嘴笑了笑，然后將自己的坐姿小竅門默默傳授給南羨魚，她有樣學樣，這才算坐定。

南羨魚微微掀起車窗小簾，即便是往日常走的路，如今換了視角，竟也大不相同。

那些擺攤算卦的混沌日子，恍若隔世，她摸了摸頭上的金步搖，耳中的明月珠，感慨著人生如戲。

她依稀好像看到了阿居，數月不見，本想高興地打招呼，卻一下想起自己眼下的身份，又趕忙放下了簾子，有些后怕的被發現。

南夫人見她如此緊張，問道，“可是見到了什么人？”

“好像是見到了以前的一個朋友。”

南夫人把自己的手附在她的手背上，方才還冰涼的手經她一捂，瞬間暖和起來。南夫人說，“你要記得，現在的自己是南府大小姐，是欽天監監正的女兒，是養在深閨出身名門的南羨魚。前塵往事，故友私交，都要如壯士斷腕。昨日之日不可留，何以上心頭。”

南羨魚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本想問于仙姑的近況，但南夫人方才說了這番話，自己又豈好逆其意而為之，便作罷改日再問也不遲，轉話題說，“我自幼就街頭巷尾地跑，若是……被故人認出來，當如何？”

馬車正好停了下來，南夫人手下的管事婆子竇媽媽在窗邊喊，“夫人，秦氏樓到了。”

南夫人起身，在竇媽媽的攙扶下下了車。南羨魚緊隨其后，發出較大的聲響。

竇媽媽看不慣這為新回府的大小姐言行，正欲教導。南夫人給她使了個眼色，笑著說，“慢慢教。”

秦氏樓雖地處鬧事，占據著整條市集最好的位置。但南羨魚卻從來沒有進來過，甚至茫然到對門口都沒有什么印象。

這是一家渠王城最頂尖的制衣店，滿是上好的綾羅綢緞，莫說是出入的都是渠國的達官顯貴，就連附近的荀國、常安國，也凈有些王孫貴族驅車前來。

如此一來，南夫人在這里也就算不得什么貴客了。

南羨魚看了一眼價碼，嚇得縮回了手，小聲問南夫人，“娘，這布料這么昂貴，爹的月銀恐怕……”

南夫人撿起一匹淡黃色的錦緞湊到南羨魚跟前，說，“可喜歡這顏色？看著像月亮心兒一般。”

接著帶南羨魚走到鏡子前，對著那面銅鏡在用布匹打樣子，末了在鏡中南夫人的眼神對上南羨魚，滿意的說，“羨魚，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只要你篤信自己是錦衣玉食的南羨魚，就沒有人敢質疑你曾是凄風楚雨的小魚仙。”

說著，南夫人將那匹錦緞收入囊中，不惜花重金為南羨魚買下這彰顯身份的華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