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3

第二天，歸寧即使一晚上沒睡覺，也和平常的時間一樣出去，不早不晚，仿佛什么事都沒發生過。

只不過，樓下安安靜靜，廚房里沒有那個做早餐的身影，餐桌上也空空蕩蕩，沒有溫熱的早餐。

歸寧在樓梯邊站了一會兒后，外面傳來腳步聲，她抬頭看去，見里邦走了進來。

歸寧眼神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失落，她沒吭聲，走了下去。

里邦走到歸寧身邊，說：“歸寧小姐，我帶你去吃早餐，一會兒送你去學校。”

歸寧“噢”了一聲，朝門口走去。

里邦十分詫異歸寧竟然如此配合，愣了一會兒之后，忙跟上去。

早餐是在酒店吃的，餐廳里的人都知道里邦是陸淮南的首席特助，便迎上去，帶著他們去了最好的VIP位子。

吃飯的過程中，里邦站在歸寧身邊，看著她正常吃飯，不言不語，一臉平靜。

吃完飯后，歸寧直接上車，讓他送去了學校，從始至終都沒多說一句話。

這樣的歸寧讓里邦覺得太平靜了，讓他感覺很不安。

可里邦也沒辦法，誰讓展瑜小姐回來了。在陸總的眼底，沒有任何事重要到能與展瑜小姐相比。

下午放學依舊是里邦準時接歸寧，并且歸寧得知了一個消息，展瑜住進別墅里了。

雖然兩人沒有打過照面，但歸寧知道她們彼此都知道對方的存在。

當里邦告訴歸寧這個消息時，歸寧只是淡漠地“噢”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沒有多問。

展瑜住進別墅后，陸淮南便不再像以前那樣每天親自接送歸寧，基本上都由里邦代替。

接送久了，里邦也深深感受到歸寧不待見他，在連續接送歸寧一周都沒有任何交談之后，里邦主動道歉?：“歸寧小姐，陸總最近的確太忙了。”

歸寧一雙平淡的雙眸看著他：“我說了什么嗎？”

里邦感覺到了，歸寧雖然目光平淡，但自帶一股壓力：“就是因為你什么都沒說才可怕。”

里邦：“歸寧小姐，你每天總繃著一張臉，也不愛說話了，我會覺得自己有做得對不起你的地方。而且……我也不好跟陸總交代。”

歸寧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好，你說陸淮南最近忙，忙女人？”

“歸寧小姐，你這話從何說起？”

“自從展瑜來了，他一直很忙。”

“這個……展瑜小姐是陸總最重視的人，我以為歸寧小姐能夠理解。”

“不。”歸寧說，“我一點也不理解。”

這是一次不太愉快的交談，一直影響著歸寧的心情，于是那天晚上，歸寧又失眠了。

已經將近半個月，陸淮南沒有接送她，兩人也沒有見過面。

直到某個周末，歸寧沒課。

她下樓去吃早餐的時候，意外消失了半個月的陸淮南，和里邦正往里走，他依舊是西裝革履，剪裁考究的英倫西裝，高雅貴氣，英氣逼人，貴公子的姿態著實令人著迷。

歸寧怔了片刻，然后目不斜視地從他身邊走過。

陸淮南停住腳步，回頭看向從他身邊走過直接無視他的少女，她越走越遠，頭也沒回。

站在身旁的里邦也看著，沉默半晌，對陸淮南說：“陸總，歸寧小姐好像在生氣。”

陸淮南瞥了里邦一眼，給了他一個“用得著你說”的眼神。

里邦頓覺自己多嘴。

這半個月，里邦每天都有跟陸淮南匯報歸寧的行程以及心情，為了讓陸淮南重視，里邦還特意加重匯報了歸寧近日郁悶的心情。

奈何，不管他怎么暗示，陸淮南聽完之后都沒有太大的表現，更沒有提出要恢復接送歸寧上下學。

其中原因里邦不得而知，也不敢去猜想，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對歸寧表示自己已經竭盡全力了。

歸寧是晚上回來的。回到別墅后，看見里邦正站在別墅門口，像老父親苦苦等待出門回家的閨女。

歸寧沒理他，徑自走進別墅大門。

里邦迎上來：“歸寧小姐，陸總等你吃晚飯。”

歸寧頭也不回，直接往二樓走?：“我吃過了。”給里邦留下冷漠的背影。

里邦走到廚房看著陸總正在做晚飯的背影，有點不知道該怎么向陸總交代。

陸淮南看見站在門口一臉糾結的里邦。那臉上的神情，比遇上一件頭痛難搞的項目還難受。

“怎么回事？”陸淮南問。

里邦這才鼓起勇氣走過去，對陸淮南說?：“陸總，歸寧小姐回來了。”

“嗯。”陸淮南應了一聲，正在將歸寧最喜歡吃的蛋炒西葫蘆裝進盤子里。

里邦抑郁了片刻說：“歸寧小姐說她已經吃過了。”

“嗯。”陸淮南還是淡淡地應了一聲。

如果里邦不了解他們陸總，他簡直以為陸總根本沒聽到他說什么。

畢竟從下午開始，陸總便親自去超市買菜，回來后親自洗菜下廚，做的都是歸寧小姐愛吃的菜。

大概是陸總想哄小姑娘吧，可誰知道小姑娘并不給面子，頭也不回地上樓了。

工作能力尚佳但從沒談過戀愛的里邦不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歸寧回到臥室后洗了個澡，今天她哪兒也沒去，在學校圖書館待了一天，看了一天的書。

這將近半個月的時間歸寧都是這樣過來的，看書使她的內心平靜，雖然在午夜時分還是會失眠，會想他，會難受，但至少白天她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歸寧雖然沒有戀愛經驗，但也知道，如果放縱自己的情緒，會使自己越陷越深。她才不要在陸淮南面前低頭，即使她喜歡上他又怎樣？

洗完澡后，歸寧對著擦干卻依舊濕潤的頭發出神。

房間門在這時被敲響，熟悉的男聲在門外響起?：“歸寧，我可以進來嗎？”

Part 4

歸寧在床上坐了一會兒才站起來去開門。

陸淮南站在外面，穿著難見的T恤長褲，頭發也不似平常一般一絲不茍的大背頭，而是散落在額間，帶一絲隨意和慵懶，不再是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的陸總，而是回歸他這個年齡段應有的生活氣息，整個人都柔和了許多。

歸寧沒讓陸淮南進來，而是靠著門邊，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什么事？”

“還生氣？”

歸寧沒理他，也沒回答是不是。

“好了，我錯了，不應該這么長時間忽略你。”

如果陸淮南道歉的樣子被里邦看見了，一定會驚得下巴都掉下來。他可從來不認為“主動道歉”這幾個字能與他們家陸總沾上邊。

歸寧本不是好哄的人，以前歸朝來惹她生氣了，哄了好些天，她才理他。

可現在看見陸淮南向她低頭認錯的時候，她的心竟然瞬間便動搖了。她握在身側的雙手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心，讓自己不要被他迷惑。

她難受了這么久，難道只是一句“我錯了”便能輕易化解？

歸寧心里委屈，憑什么展瑜來了，他就選擇忽視她？越想鼻子越酸，她忍了忍，將眼淚憋回去。

歸寧看著陸淮南，一雙眼睛因為起過水霧顯得澄澈分明?：“陸淮南，你一直在躲著我，是因為發現我喜歡你吧？”

歸寧雙手握在身側，心怦怦直跳，她對陸淮南的答案格外在意，可她倔強的性子使她在陸淮南面前裝作毫不在乎，好像在問一件很普通的事。

這些天歸寧總忍不住在想，為什么那次健身房后，陸淮南便開始躲著她？即使展瑜住進別墅，可跟他接她上下學有什么沖突嗎？

就算他要陪展瑜，也不至于大半個月都見不著人影吧？

唯一的解釋就是那次在健身房，她換上性感運動服撩他的舉動，讓他知道了自己的心意。

既然選擇避而不見，歸寧便知道，她如果當著他的面說出“我喜歡你”四個字，也會被拒絕。

可歸寧還是說了，她骨子里的倔強，讓她即使知道會被拒絕，也不要忍受這種每天模棱兩可，不知其心意的感覺。

陸淮南似乎也沒想到歸寧會如此直接，愣了一下，說：“歸寧，我對你好，你喜歡我是正常的，我也很喜歡你這樣的小姑娘……”

“我說的喜歡不是這種喜歡，是男女之間的喜歡。”歸寧打斷陸淮南的話，“我知道你有喜歡的人了，我說這些并不是要你做什么，只是告訴你而已，你可以拒絕我，但不用躲著我，如果你不想見我，我可以從這里搬出去。”

和歸寧相處了這么久，陸淮南太了解歸寧說一不二的性格了。別看她年齡比他小很多，卻十分有主見。

陸淮南雖然沒有接觸過太多小姑娘，但也知道像歸寧這種年齡段的小姑娘有叛逆期。叛逆期的小姑娘不能說重話，只能哄著。

“好，我不躲著你了。”陸淮南的聲音變得柔和，“乖，下來吃飯好嗎？”

歸寧屬于吃軟不吃硬，跟她硬，她就更硬，但對方一旦軟下來，她便不知道該怎么做了。

這種情況在面對陸淮南時格外明顯，陸淮南的聲音緩和下來的時候，歸寧的心也跟著柔和了。

尤其是陸淮南那聲輕輕的帶著寵溺的“好嗎”，讓歸寧恨不得什么都答應他。

陸淮南以前哪里說過這種話，好不好都是他說了算，別人根本沒有商量的余地。

最后，歸寧委屈地應了一聲：“好。”

雖然里邦說歸寧說她已經吃過飯了，但陸淮南知道她沒吃。

歸寧生氣最喜歡跟自己過不去，不吃飯是家常便飯。

歸寧看著陸淮南的背影，雖然他說不再躲著她了，但她也知道他拒絕她了。

拒絕就拒絕吧……反正她也沒想過第一次表白，他就會答應。沒關系，來日方長。

坐在餐桌前，歸寧一眼看去，飯桌上都是她喜歡吃的菜。

她的心情忽然變好了些，陸淮南親自幫她盛米飯，他站在開放式的廚房里，廚房的燈光暈星星點點灑在他身上，修長挺直的背影沒了平日里的古板，多了幾分居家的溫馨感，溫暖得讓她好想抱抱他。

心里這般想著，歸寧竟真這么做了。

當歸寧從后面抱住陸淮南時，陸淮南愣住了，她也愣住了。

可抱都抱了能怎么辦？歸寧干脆抱得更緊了一些，閉眼享受，至少這一刻他是屬于她的。

時間很短，歸寧有自知之明，在陸淮南出聲時，她已經撒開手，站直身體，目光直視著他，絲毫沒有膽怯，一臉“我就抱你了，你能拿我怎么辦”的態度。

陸淮南才發現這個小姑娘真的渾身是膽。

“歸寧……”

陸淮南剛開口，便被歸寧打斷：“你不用說了，我都知道。”

“你知道什么？”

“我心向水，君心向山。”

歸寧垂眸，濃密而纖長的睫毛掩飾住她眼中的情緒，說完這句話后她便坐回餐桌上，沉默地吃起晚餐。

陸淮南什么也沒說，端著幫歸寧盛好的米飯走過去。

雖然是少女的心思，但聰明如陸總，也知道那句話的意思。

——我心向水，君心向山。我喜歡的人，不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