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淺淺站在當地，思索了片刻，轉回身來，看著李嬤嬤，“嬤嬤，下午在主屋里，您吃了大棗銀耳羹的事兒，可有跟誰提起過？”

李嬤嬤一聽，立馬跪了起來，臉微微發紅，有點兒不好意思，畢竟跟人顯擺這事，不應該是她這個年紀的人干出來的事兒。

不過，與主子同食，確實是下人最值得驕傲的事兒，她也是想告訴其他人，主子真的與此前不同了，“老奴今天在與她們幾個吃飯的時候，吃的比往日里少，她們問了，老奴便直言相告了，您別見怪。”

蘇淺淺擺了擺手，“這原本也不是什么該藏著掖著的事兒，無妨。”

嬤嬤的房間，一個人住，尚且算作寬敞，但是鳳天閣的人都在，便顯得幾分逼仄了，蘇淺淺的眸光轉向在地心子中間站著的幾個嬤嬤身上，最終聚焦在一雙緊緊摳在一起的手上。

“是誰發現李嬤嬤腹痛的？”蘇淺淺看似不經意間，淡淡問道。

“是錢嬤嬤。”李嬤嬤不明所以，如實答道。

就見那雙摳在一起的手，肉眼可見地哆嗦了一下，不過很快便恢復了鎮定。

“嬤嬤是如何知道李嬤嬤腹痛的？”蘇淺淺一雙桃花眼，瞬間充滿了冷意。她剛才來看李嬤嬤的時候，在屋門口都沒聽見李嬤嬤的聲音，還是進了屋子才聽見的。

這個時代的建筑結構，與千年之后的不同，都是實打實的用料，且因為建筑技術達不到，沒有空心設計，所以隔音相當好。

“老奴半夜去凈房，聽見李嬤嬤的痛叫聲，才偶然間發現的。”錢嬤嬤的身材較其他幾個嬤嬤要強壯，嘴角向下耷拉著，并不看蘇淺淺的眼睛。

“錢嬤嬤的房間，去凈房需要路過李嬤嬤的門前？”蘇淺淺看著魟嬤嬤問道。

魟嬤嬤搖了搖頭，她年輕的時候，在別的大戶人家做過活計，所以對后院的那些個手段有所了解，此刻大概是意識到了什么，額頭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

“老奴幾個平日里相依為命，所以我夜半起來的時候，便挨個房間看了一遍，大小姐若是不允許，老奴以后不看了就是。”錢嬤嬤的聲線有點粗，聲音聽起來便大，頗有幾分“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的氣勢。

“錢嬤嬤，你可知道能夠使人胃痙攣，從而腹痛難忍的毒扁豆堿，不但氣味難去除，而且顏色也要最少三日才能徹底洗去？”蘇淺淺說話間，人已經到了錢嬤嬤面前，出其不意，將她的手掌向外一翻，手掌根兒果真是湛藍帶綠的顏色。

其余幾個人，不禁同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是了，那特殊的味道，就是毒扁豆堿的味道。

“老奴聽不懂大小姐說的什么豆子，手上是衣服掉了顏色所致。”錢嬤嬤的手一抖，卻很快穩住了心神。

“錢嬤嬤，你聽說李嬤嬤下午喝了我一碗銀耳大棗羹，便想著給李嬤嬤下毒，再陷害于我，是沒想到我能這么快治得了這種病吧？”

蘇淺淺不怒反笑，緊緊鎖著錢嬤嬤的眼睛。

“大小姐說笑了，老奴沒有這么做的理由。”錢嬤嬤垂著眼瞼，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你有什么樣的理由，我不得而知，但是我卻能推斷出，你人在七王府，每月拿著七王府的例錢，卻在幫外面的人辦事，便也不難判斷，一個月前，給七王傳信兒，要他來鳳天閣的人是誰，又是誰引了五個黑衣人入了鳳天閣的。”

如果沒有內應，就算鳳天閣不被重視，五個黑衣人，也難那般輕易進出守衛森嚴的七王府。

蘇淺淺盯著錢嬤嬤，猩紅的眼角有幾分濕意，那是憤怒到極致的委屈，她能替代原主接受任何懲罰。

所以魟嬤嬤的見死不救，蘇淺淺可以不當回事，但是受人指使，挑撥送信兒，再蓄意謀殺，這就是叛主。

她們可以不拿她當主子，但是很明顯，這件事里，錢嬤嬤根本也沒拿軒轅秋陽當主子。

“老奴冤枉，聽不明白大小姐在說什么，大小姐若是不喜老奴，將老奴驅逐出去就是，何必將這樣的臟水往老奴身上潑。老奴知道，大小姐想讓別人看到你的改變，但是以前做下的事兒，大家有目共睹，想隨便往別人身上推，也是無濟于事的。”

錢嬤嬤的濁眸，轉了幾轉，仰頭說道。

那四個原本已經瞪向錢嬤嬤的嬤嬤，在聽見這一番說辭之后，眼神均飄了飄，不復剛才那般堅定了。

“杏兒，去門外叫人進來，先把錢嬤嬤押了。”蘇淺淺對著杏兒昂了昂頭，杏兒小跑著就出去了，她再轉回頭來看著錢嬤嬤，“你現在想走，為時已晚，待王爺回來后，是我潑了你臟水，還是確有其事，就會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