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不被養成水桶腰，連姍幾日來都不敢再吃食上怠慢。只是青霏院里得都是男丁，她實在是習慣不了，話也愈發少了。

這日，總督府上送來幾張請帖，長空還疑惑往常都沒人敢給總督府送請帖，這會兒卻突然長了膽子可。

姜沉舟看了眼帖子，挑挑撿撿一番，挑出幾個體面地說：“將這些給姍夫人那邊送去，讓她隨便挑揀便可，不想去便推了。”

只是他剛說完，又把長空給叫住，沉吟一會兒說：“讓她到書房來。”

長空一時摸不著頭腦，只得按照吩咐辦事。剛來到青霏院，就看到門口臉色冷得可怕的萬里。

“你這是怎么了？”長空疑惑地問，他還從未見過萬里這個模樣。他看了眼萬里身后的房門一眼，“莫不是這家伙不好伺候？”

萬里磨了磨牙，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我得換工作，這工作我做不來。”

說著，他就快步朝書房那邊走去，長空看見對方紅得快滴血的耳朵。

莫不是這連姍嫌棄主子是太監不能行事，勾引萬里不成？長空這樣想著。

“夫人，都督讓你來書房一趟。”

房門未開，長空隔著門板聞到了些許血腥味，正疑惑著，里頭傳來連姍無力的聲音：“我……我可能去不了了，便說我身體不適，改日再去找都督。”

“……夫人，你真的沒事嗎？”

里頭沒人回答，因為連姍已經暈了過去。

長空連敲了幾下門，里頭都再沒傳出什么聲響。他不敢貿然進去，便只能去回了姜沉舟。

這事兒還得從李府說起，連姍在李府時，一直被李廂桓喂食一種絕育絕經的藥，連姍每次都被下人迫著灌下不少。她也不是沒有試著扣著嗓子眼兒吐過，可是那藥還是傷了她的身子。

這導致連姍的月事總是推遲，沒一回是準的，每次月事都讓她腹痛難耐，生不如死。

這一回更是來勢洶洶，也不知是不是沒吃那藥的緣故，直接把連姍給疼得暈死過去。

再醒來時，天色已經暗了下去。

朦朧之間，她看到一寬厚背影就坐于床邊，依著燭批改著什么，神色少有的認真，淡色的薄唇輕抿。

她還未見過這樣的姜沉舟，前世第一次見姜沉舟時，她是獻酒的舞女，她甚至都不敢抬頭看對方，只覺得對方氣勢魄人，不是輕易能看的。第二次再見，對方已是毒入臟腑，枯瘦如柴，臉頰兩邊都凹了進去，嘴唇泛紫，著實可怖。

許是她看得太入迷，那愣愣恍然地神色被側目而來的姜沉舟給看進眼去。

“在看什么？”他突然出聲，把她叫回身。

也不知是何緣故，姜沉舟的語氣好似溫和了好幾分，低沉磁性。

連姍支起身，玩笑道：“都督竟把公文都拿到這里了，不怕妾身偷看嗎？”

“既自稱妾身，又何必再喚都督？看來你還未適應自己的新身份。”他眉眼彎了彎，燭光遮住了眼中情緒，“這些也不怕你看，反正都是明面上的東西。”

連姍咂舌，就算看了自己也沒那個膽子說出去。

“叫聲夫君來聽聽？今日西廠的帶了自家美妾出來，那一口一個‘大人’叫得跟綿糖似地。”

連姍知道那美妾一口軟音最是撩人，自己是比不上的，卻還是乖乖叫了聲夫君。

似是聽得舒服了，姜沉舟揮手擺膳。

“你的身子，本督已經請了太醫來看過了。再養回去也不是什么困難事。只是……”他說著，突然抬起頭看著連姍。

連姍以為有什么正事，立馬正色道：“夫君請吩咐。”

“本督對那藥的配方很感興趣，最近天牢里的刑法都用膩了，總想試試新花樣。”

“……”

姜沉舟的想法實在跳脫，連姍感覺自己都快跟不上了。不過這樣的姜沉舟和外人口中的姜沉舟是不一樣的。

她甚至在懷疑，自己這個面前這個性子的姜沉舟，是真實的嗎？

又或許，外人口中那個殺人如麻，手段狠辣的姜沉舟才是真的。

不一會兒，長空端了膳食進來。安靜的擺盤之后又離去，整個過程都不曾抬頭。送膳這事兒一直都是萬里在做，連姍不忍不住開口問一句：“夫君，萬里呢？”

說到這兒，姜沉舟方才想起來似地，“讓那群家伙來伺候你，是本督沒有考慮周到。”

今日出了這樣的事他才意識到連姍是女子這件事，身邊跟著一大群男人實在是不像話。

那些貴族里的小姐夫人身邊都是群聽話稱心的丫鬟婆子，說得上話，出得了主意，那連姍也該有屬于自己的。對于自己人，他從不虧待。

對于姜沉舟的話，連姍驚訝了一會兒。但也不敢說他身邊人的不是，“他們用做護衛，還是不錯的。”

“也就只能是護衛了。明日讓小蘇陪你出去，買兩個稱心的死契丫頭，別的本督從宮里給你挑出來。”

他的樣子看起來很認真，沒有一點開玩笑的意思。

連姍受寵若驚，“宮里的人？妾身卑賤之軀，哪里能讓宮里的人伺候？”

“既跟了本督就別說自己卑賤，本督身邊可沒有這種人。”他似漫不經心地說，將手邊連姍一直夾不到的櫻桃肉放到對方碰的到的地方，“你得昂首挺胸的去面對所有人，像天鵝一樣。”

像天鵝一樣……

自從父母去世后，她淪落至此，還能做天鵝嗎？

“那便依夫君的。”她笑著應了。她想再像天鵝一次，哪怕不是為了自己。

無論這一面是不是姜沉舟真實的一面，那又有什么重要的呢？她只肖做自己應該做的事，無愧姜沉舟即可。

二人用完膳，說了些關于請帖的事，姜沉舟方才離去。

翌日一早，小蘇公公便帶著錢來找連姍報道了。他是個嘴甜，兩三句便把連姍哄得露出笑顏，不時惹人晃眼。

他就像只鳥兒一般，嘰嘰喳喳地，連姍險些招架不住。這小蘇公公是穆王江長寧身邊的大太監全福祿的徒弟，同時也是姜沉舟的心腹一員。

上輩子姜沉舟出事后，李廂桓故意放出假消息想將姜沉舟的人全釣出來，還是這小蘇公公識破奸計，才保住姜沉舟殘余的勢力。再后來如何，連姍也不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