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回黎讓這邊。

　　黎公子那晚也沒睡踏實，早早醒了之后吩咐小二端了早餐送到十嫣的房里。不一會兒小二過來告訴他隔壁的姑娘已經不見了蹤影。

　　黎讓一聽這話立馬急了，擔心又像上次似的再也找不到她。于是馬上收拾起東西開始找人，這一找就找了一個月多。

　　眼看科舉考試臨近再耽誤不得，黎讓只好離開這鎮子往都城去。

　　入秋天涼，又趕上心里有事，剛剛入都城就染了風寒。整天昏沉無力，書簡上的字也連成一片，看都看不清。黎讓每日強打著精神讀一陣書，還要再上街打聽一下十嫣的下落。

　　有一日睡醒黎讓覺得自己的精神頭好了許多，于是干脆不讀書，抄起手邊十嫣的畫像就出了門。

　　尋至正午，太陽當空烤地他腦子直發昏，恍惚瞥見一個神似十嫣的背影一閃而過，黎讓馬上追了上去，可每逢要趕上那身影的時候，總有人來撞斷。

　　黎讓踉蹌跑著，又開口喚十嫣的名字，奈何嘴里又干又燥，喚不了幾聲就開始狂咳不止。

　　黎讓使出全身最后一點力氣又大聲喊了次，那身影終于回頭。

　　黎讓恍惚見看到一張白皙臉龐越來越近，自己卻突然腳下發軟，不由自主歪斜倒下，意識朦朧見抓住一只柔若無骨的手，含糊不清說了句：“終于找到你了。”

　　黎讓暈倒之后做了一個夢，夢里自己也是像剛才那樣追著什么人的背影一直跑。那背影一頭長發好像墨色瀑布，一襲紅色長袍分外灼眼。

　　夢里的自己怎么追都追不上，張開口也只啞然發不出半點聲響，整個夢的背景寂靜又慘白。

　　突然一道光閃過，前面的人回過頭來站到自己面前。近處看才發現她一身紅裙早已破爛不堪，臉上道道傷痕和著片片血污，甚至連容貌都已分辨不出，一雙眼睛怔怔望著自己。

　　黎讓看著眼前這一幕胸口分外壓抑，顫抖著抬起手向前伸去，觸到輪廓的那一剎那眼前整個場景煙消云散。

　　正詫異著，身后突然響起一道男聲：“你后悔嗎？我后悔了。”

　　黎讓回過頭看，那人一襲黑衣略顯瘦削，身姿卻分外挺拔。長發隨意束在腦后，細看一張面孔，竟是比這世間最好看的女子還要美上幾分。

　　他慢慢走近，伸出手一把奪過自己腰間掛著的一塊玉，眼神是說不出的冷。

　　“可算醒了。你若死在我房里，這事兒就麻煩了。”

　　黎讓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眼前一個赤紅色衣服的姑娘正抱臂看著自己，嘴角還掛了一個有些輕蔑的笑容，露出一顆小虎牙，整張臉俏皮又妖治。

　　“你是誰？”

　　“我還想問你呢！一直追著我跑。好像聽見你在叫我名字又好像不是，我一回頭你就暈倒了，還抓著我手說什么‘終于找到你了’。”

　　紅衣姑娘突然一轉身坐到了黎讓床邊，俯下身子一張臉離他不過寸許：“是我救了你，你得報答我，知道么？”

　　她說著笑了笑，伸出一根纖細手指順著黎讓的下巴描了下輪廓：“別看是個凡人，模樣到長得不錯。”

　　黎讓抓住吃自己豆腐的那只手，借力從床上直起了身，又順勢把那手的主人放倒在了床上。

　　黎讓站起來理了理衣服：“多謝姑娘搭救，在下告辭。”說罷就開門要走。

　　“我說讓你走了嗎？”

　　黎讓本不想再跟她糾纏，但轉念一想人家好歹救了自己，便回過頭來：“在下黎讓，此次進都城是為了參加考試。眼下我不過一個窮書生，沒什么可以回報姑娘。不如姑娘將姓名告訴在下，待我金榜提名時定會回來報答你的救命之恩。”

　　紅衣姑娘輕蔑笑笑，一雙眉目艷治奪人：“我叫胭脂。這是你說了要報恩，可千萬別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