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換了身臃腫的羽絨服，臉上未施粉黛，菜色越發明顯。

“我看你忙著，我就長話短說。”

姜淼將手中的仙人球放在他電腦旁邊，“聽說昨晚你救了我，雖然事兒是時元惹的，但我還是非常感謝你，醫藥費我會如數還給你，但……一碼歸一碼，酒錢你還沒給。”

“昨晚我喝了十幾杯，因為沒數清楚，就按十杯算，剩下的是你救我的醫藥費。以往時元每次都會點一萬八一瓶的洋酒，十瓶就是十八萬，我提兩成，也就是三萬六，你可以給我現金，也可以微信轉賬。”

她語速很快，說得直接坦蕩。

時景面色有些難看，但也只是一瞬，便恢復了冷淡疏離的模樣，將手機解了鎖遞給她。

她飛快的在添加好友頁面輸了自己的微信號，發送了申請。

“你可以出去了。”

他收回手機，冷淡地命令。

目的達成，姜淼也沒想跟他繼續糾纏，起身欲走，想了想，又重新坐了回來，沖他伸出手。

“把時元的聯系方式給我。”

時景眸光微閃，抬手撫了撫鏡框，冷聲問：“你想干什么？”

姜淼咧嘴笑了笑，“不給算了，我自己去找他算賬。您忙著，時主任。”

她笑嘻嘻地離開了辦公室，回到了母親杜娟的病房。

被尿毒癥折磨得沒了生氣的杜娟，面色一天比一天差，林霄前幾天就說了，要做好換腎的打算。

可是現在換腎，談何容易？

姜淼輕不可聞地嘆了口氣，一言不發地坐到病床邊。

“淼淼，你臉色怎么這么差……是不是因為我的醫藥費，累的？”杜娟眼泛淚光，“淼淼啊，我不想治了，咱回家吧……”

“行了，別說這些有的沒的。”

姜淼每次在這種時候，心里都又煩又亂，這會兒垂眸看著自己手背上的針眼，更是煩躁。

她確實過得異常辛苦。

可是，事情已經這么糟了，人生已經一團亂了，還有什么所謂呢？

“淼淼，是我對不起你，你本來應該在學校里完成你的學業，以后去你夢想的公司……”

“你休息吧，我去繳費。”

打斷了她的話，姜淼飛快地起身，揣著早就備好的現金，下樓去大廳溜達了一圈。

大廳里的液晶顯示屏上，滾動播放著幾則專家介紹，她一眼就瞅見了一襲白大褂的時景。

年紀輕輕，就發表了好幾篇權威學術論文，是神經外科特聘來的，學歷華麗，技術過硬。

家里有金山銀山，居然跑來當醫生。

做個像時元那樣的浪蕩公子不好嗎？

姜淼找了個正對著顯示屏的椅子坐下，撐著腦袋一瞬不瞬地盯著看。

時間過得倒也快，沒一會兒就到了杜娟透析的時間，她活動了一下筋骨，慢騰騰地上了樓。

做完透析，太陽落山，她將杜娟安頓好，又準備趕著去賣酒。

“喂，姜淼，你又要去喝酒？！要不要命了你？”

等公交的空檔，身后傳來一聲厲喝，她扭頭，正見一輛車牌888的車從醫院大門開出來，林霄正從副駕駛探著腦袋吼她。

姜淼咧嘴笑：“死了好呀，一屁股債我就不用管了。”

林霄被她氣到翻白眼。

“時主任，我覺得昨晚你就不該救她，這整個一個沒良心的。”

時主任？

姜淼聞言偏頭看向駕駛座，猝不及防地對上了時景深邃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