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入鄉(xiāng)隨俗(三)
作者:張芮涵|發(fā)布時間:2020-09-05 06:25|字數(shù):3065
石培培在東京幫戚濛買包的時候,她和申嶼陽正在劉秀梅家吃晚飯。
把錢給石培培打過去之后,戚濛和申嶼陽小聲說,“她好像算錯錢了。”
申嶼陽一邊往嘴里扒拉著炒蒜薹,一邊說,“差多少?”
“差三十多。”
申嶼陽不以為意,“嗨,我當多少錢呢,三十多塊錢你就當給人家出地鐵票了,你要是找代購買多要你三百都不止。”
戚濛想不明白這道理,執(zhí)拗的說,“可是不一樣,一碼歸一碼,包錢是包錢,交通費是交通費,甚至如果她和我說想要代購費我都會付給她。但我不喜歡這么不清不楚。”
對于戚濛這種一是一,二是二的做事風(fēng)格申嶼陽是拗不過她,皺了皺眉,“行了啊,多大點事。”
劉秀梅在一邊聽著,雖然沒發(fā)表言論,但她和申東明對視的眼神被戚濛捕捉到了,總感覺怪怪的。
回到家后,戚濛問申嶼陽,“我是不是哪做得不對惹媽生氣了?”
申嶼陽盡管知道劉秀梅對這個外來的兒媳婦頗有微詞,但為了息事寧人,還是那句老話“你想多了”,就打發(fā)了戚濛。
又過兩天,申嶼陽和同事下班去聚餐,飄飄的文具盒落在鏡湖花苑,戚濛不得不特意跑來拿。
她遠遠的看見劉秀梅站在人群里,就發(fā)微信給她,“媽,麻煩你給我下鑰匙,我去拿飄飄文具盒。”
但半晌都不見回復(fù),只得站在一旁等劉秀梅聊完。
還是小李阿姨發(fā)現(xiàn)的她,報告給劉秀梅,“秀梅姐,那不是你兒媳婦嗎?怎么都不跟你說話,你們吵架了?”
劉秀梅又火冒三丈,賭氣她不喊自己,自己就不過去,繼續(xù)假裝沒看見和眾人聊天。
戚濛就這樣足足等了一個多小時,最后人都散了,她才走過來,說是拿鑰匙。劉秀梅這才看見手機的微信,不理解的問她,“你來多久了?為什么喊我一聲,就那么站著。怎么,大庭廣眾叫我一聲媽挺難為你是嗎?”
等了一個多鐘頭的戚濛還沒抱委屈,反倒被劉秀梅將一軍,她真是有口難辯。怕在劉秀梅跟前落淚,趕緊拿了鑰匙跑上樓。還不巧被隔壁鄰居看見,傳來傳去就是劉秀梅把兒媳婦罵哭了。
劉秀梅這個惡婆婆的罪名算是坐實了。
戚濛把自己悶在屋子里好幾天,她越來越不知道怎么和劉秀梅相處,仿佛自己怎么做都是錯的。
自從來了渤州戚濛就像是一個漂流的小島,在這里她沒有親戚朋友,所有的人際關(guān)系都建立在申嶼陽身上,她就像是附屬品,到如今想找個人說話都沒有。
寧欣然適時打來電話,神清氣爽的問她,“最近王導(dǎo)上映了新片,網(wǎng)評不錯,有沒有興趣一起看?”
算起來寧欣然是唯一屬于她自己的朋友了,出去散散心也好。
寧欣然提前在網(wǎng)上團購電影票,戚濛要給她算錢,她自然是不肯收下。但過一會排隊買爆米花,依然是寧欣然掏錢,心里多少對戚濛就有些微詞。
看過電影,二人按原計劃是要去吃牛排的,寧欣然這次沒主動付錢,心想總該輪到戚濛了吧。結(jié)果戚濛在付賬時,卻只付了自己那份。真是讓寧欣然大開眼界。
不過好在寧欣然不是小氣的人,自己犯了下嘀咕之后,也沒當回事,還是一樣說說笑笑。
戚濛和寧欣然推心置腹的說出煩心事,“不知道為什么,感覺我婆婆不是很喜歡我。我真的很努力的想和她好好相處,很怕出現(xiàn)婆媳矛盾,但怎么還是搞不定。”
寧欣然大口吃了一塊肉,一副專家口吻幫她診斷,“我或許知道為什么,但我告訴你,你可不能生氣。這不代表我對你有看法,只是想幫你分析你婆婆可能不喜歡你的地方。”
戚濛洗耳恭聽金科玉律。
“首先,在花錢上,你的辦事態(tài)度就太不敞亮。”
“敞亮?”
“就是不大方。”寧欣然一針見血的說,“拿咱們剛才舉例,我請了電影票,你就應(yīng)該買爆米花。兩項都是我付錢,這頓牛排就該你請。”
戚濛沒意識到自己辦錯事,但寧欣然這么說,她很怕自己被寧欣然也嫌棄,馬上去拿錢包。
寧欣然按住她的手,“我不是差你這一頓飯錢,是你差事兒了。”
戚濛哭唧唧的說,“我不明白,你快教教我吧。”
“在北方人的付款習(xí)慣里,首先第一點,你得搞清請客的潛規(guī)則。北方人是絕對不會出現(xiàn)兩個人AA制的情況,你看飯店里,哪一次結(jié)賬不是一場廝殺,雙方都要搶著付錢,這是北方的社交禮儀。但你得明白的是,這頓飯請你,不代表頓頓飯請你。每個人心里都有筆賬,雙方得有來有往,到最后其實基本持平。”
戚濛徹底崩潰,就連高數(shù)都沒覺得這么難學(xué)過,她疑問道,“可是我給你錢,你不要,就說明你想付這些錢。下次你還搶著花錢,就說明你還想付錢。我說過給你了呀,怎么能叫我占便宜。”
寧欣然看來得長期帶一帶這個南方徒弟,她深入淺出地教學(xué),“這么說吧,你可以也把北方的付錢當成AA制來看,只是你們是微觀的,在本次內(nèi)的AA。北方人是宏觀的,在長期交往中的AA,按頓來算。你一頓,我一頓,你一頓,我一頓。”
戚濛恍然大悟,徹底搞懂了這一項。寧欣然辦法可太有用了,她視她為救命稻草,求知若渴,“還有嗎?”
寧欣然本來師范學(xué)院出身,善于總結(jié)要領(lǐng)。見第一條被學(xué)生吸收,接下來又補上,“第二點,你得學(xué)會湊整的技巧。”
寧欣然簡直就是戚濛肚子里的蛔蟲,她迫不及待的表達自己需要這方面知識的傳授,“太好了,快教我,前幾天我就讓別人幫我買包,我的想法我老公就特別不理解。”
寧欣然覺得能有實際案例教學(xué)再好不過,問她,“什么事,講來我?guī)湍惴治龇治觯沐e在哪。”
于是戚濛一字不落的把事情經(jīng)過講完。寧欣然游刃有余,“這就是湊整。在北方,沒有人去細算到后幾位數(shù)。這么說吧,幾萬塊錢的東西,就跟你四舍五入算到百位。幾百塊錢的東西,就跟你算到十位。沒有人塊八毛錢的還給你。就連你去菜市場,三塊二的芹菜,大媽都給你自動抹零,默認給三塊就行。”
“可是為什么?”
“沒有為什么,一是嫌說一串太麻煩,算個大概就行,誰也不差零頭。二是說得有零有整顯得外道,還顯得自己小氣,斤斤計較。”
戚濛虛心受教,又把自己跟劉秀梅之間發(fā)生的點點滴滴都講給寧欣然聽,她就像一本百科全書,在引領(lǐng)戚濛成為一個真正的北方人。
寧欣然也不負所托,為人師表,授業(yè)解惑,一頓飯的時間就讓戚濛豁然開朗。戚濛像取得真經(jīng)一般躍躍欲試,但卻輪到寧欣然訴說心中郁結(jié)。
原來自那天在廣場上和劉秀梅、徐楠公然宣戰(zhàn)之后,寧欣然的日子并不好過,甚至連宋麗君都沒臉面再去跳廣場舞。
雖然寧欣然嘴上是痛快了,也覺得確實是徐楠多管閑事,害得自己從北京回來,但無論怎么說,自己那樣在公開場合鬧起來,還是很有失身份的。
如今時過境遷,寧欣然其實比起怨恨他們,更后悔自己的沖動,什么人什么事自己心里知道就好,可一旦矛盾沖突擺在明面上,就覆水難收。她總是這樣,暴躁起來就不計后果,事后又醍醐灌頂,悔不當初。但再有下次,她還是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沖鋒陷陣,不留退路。
母女倆像過街老鼠,每次出門都小心翼翼,很怕遇到熟人。
戚濛是無論任何事都不會在公眾場合大聲說話的人,聽著寧欣然描述那天的戰(zhàn)況都覺得害怕,她弱弱的問,“你還會打架嗎?”
寧欣然覺得戚濛小題大做,“就是吵吵兩聲,沒動手。”
寧欣然能幫戚濛出謀劃策,但看這樣子戚濛卻不能幫她解決問題,她只好繼續(xù)埋怨罪魁禍首,“就怪那個外甥,你說有他什么事,跟著瞎摻和。挺大個老爺們兒不去干正經(jīng)事,跑來這出損招。”
戚濛沒能提出什么建設(shè)性意見,能做到的只有小聲附和,“是啊,聽起來真是很討厭呢。”
“真想好好收拾收拾他!”
可話雖如此,寧欣然動真格的什么也做不到,她只在放狠話時能耐,本就沒有壞心眼,是怎么也想不出來報復(fù)的辦法。最多就是見面不說話,暗地里和好朋友罵兩句。
甚至于連罵兩句,都不知道對方姓名,只能用,“那個大媽,和她外甥,來指代當事人。”
于是戚濛全然不知寧欣然嘴里的兩個仇人,居然是自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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