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取了上次被李云川撞見的教訓，楊潔如將這次相親的地點選在了距離診所很遠的這家網紅咖啡廳，心想著喝個咖啡吃個下午茶，對方總不至于挑出什么調料多不健康的刺來了。

受了楊清婉離婚的刺激，這段時間家里人逼婚的頻率越來越高，楊潔如不勝其擾，一推再推，卻還是有推不掉的。這次相親的對象是二嫂周建芳介紹的，男方公務員，父親也是公務員，母親則是退休中學老師，婚房已經準備好了，這樣的條件在海城的相親市場已經是中等偏上，男方年過三十還沒結婚的原因無外乎兩個，一是本人太丑，二是婆婆難搞，當看到對方本人以及陪他來相親的媽媽，楊潔如便排除了第一個原因，斷定是第二個。

三十多歲的男人，出來相親第一次見面就帶了自己的母親來，這在楊潔如心里十分扣分，但最起碼比上次那個全家出動的奇葩要好些。三人落座，對方的母親遞過來一個小冊子：“為了節省時間，也為了更直觀，我們陸陽的情況我做了個小冊子，你先看一看。”

楊潔如險些笑出聲來。她被兩位嫂嫂逼著出來相親也不下十次了，第一次見人將自己的個人資料印刷成冊的。出于禮貌，她只能接過來假裝認真翻閱，這一看，有更想笑了——出生年月日自然不必說，竟然連小學獲得幾次三好學生，每年期末考年紀排名低級，幾時入隊，幾時入團，大學參加了什么社團都羅列到月份，簡直比一份求職簡歷還要詳細。楊潔如覺得自己不是來相親，而是來面試員工的。

看得出來，這位母親對自己教育出的兒子十分自豪，這份自豪大概就是令這個男人捧著鐵飯碗，年過三十依然未婚的原因。

服務生送咖啡來，對方媽媽喝了一口，皺著眉頭笑著說：“真苦，咖啡這東西是你們年輕人喝的，我們年紀大的實在是喝不慣，還是喝茶好。”

楊潔如連忙說：“這里也有茶，給您點一杯紅茶？”

那阿姨搖搖頭：“不用了，既然都點了，別浪費。這里一杯茶可夠貴的，也是，裝修得這么好，位置又少，一看就是價格虛高不實惠的地方。你們年輕人呢，家里條件都不錯，沒有吃過沒錢的苦，花錢總是大手大腳。小楊啊，阿姨不是說你，你別往心里去。”

楊潔如心里犯嘀咕，地點是她定的，這不就是在說她嗎？臉上依然帶著有涵養的微笑：“沒事，趙老師你說得挺對的。我就是花錢大手大腳，這卻是是毛病，得改。”她聽說當老師的都有喜歡教育人的毛病，果然不假。

“哎，知道改還是好的。不像我們家陸陽，我說說他，光會頂嘴。”趙老師指了指身邊自己的兒子。

“媽，你扯這個干嘛？”對方有些尷尬，連忙轉移話題：“我聽嬸嬸說你是開醫美診所的？”

“不是，我只是在醫美診所做行政而已，我不是老板，也就算個打工的。”

“原來如此。你長這么漂亮，肯定是診所的活招牌——你別誤會，我不是那個意思。現在的女孩子都愿意往自己臉上投資，醫美行業應該很賺錢吧？”

“還不錯。”楊潔如知道雖然這些年社會對醫美行業的接受度已經大大提高，但很多人依然分不清醫美和整容的區別，認為醫美診所就是專門給人削骨磨腮，隆鼻墊下巴的，她也無意與對方解釋太多，隨便附和著聊著，心里到覺得這次二嫂介紹的這個相親對象倒還不錯，對方媽媽看起來有些強勢，但比起上次大嫂介紹的那一家奇葩實在好太多。

楊潔如感覺得到對方對她的印象非常不錯，大概是有些意外，長得好看的女人居然也會來相親。她對對方的感覺倒也不錯，只是這種不錯僅限于做朋友的不錯，如果說要談戀愛，又差了一些火花。如果她說一個恨嫁的女人，這倒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只是她別說恨嫁，連戀愛都不想談。

聊了一會兒，謝珍妮來了電話，楊潔如起身出去接電話。電話還沒接完，就聽見里面一陣騷亂，她扭頭一看，發生騷亂的居然是自己那一桌，定睛一看，那不是楊清婉嗎？心里不由疑惑，這位姑奶奶怎么也在，怎么她又跟自己的相親對象鬧起來了？

楊潔如來不及思考，連忙掛了電話進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楊清婉手里一杯冰咖啡還沒喝幾口，全部潑在了那個被楊潔如稱作趙老師的中年婦女身上。對方怔了一怔，隨即跳起來拽住她：“你干什么？快來人，快來人！我在這里坐得好好的，這個神經病跑過來潑我一身的水，陸陽，報警，快點報警！”這樣的動靜，在這原本安靜空曠的空間里很難不引起騷動，旋即，服務生“嘩”地圍了一圈，看熱鬧的人也圍了一圈，議論聲沸騰。那個叫做陸陽的男人顯然有些懵，拉住楊清婉質問：“你怎么回事，為什么要潑我媽，你不說清楚我就報警了！”

楊清婉說道：“我為什么潑她？因為她嘴太臟，我潑她讓她漱漱口！”

“你說誰嘴臟，你把話給我說清楚！”趙老師指著楊清婉的鼻子，尖叫起來，“我看你個小姑娘年紀輕輕，滿嘴瞎話沒家教！我們根本不認識你，真是個神經病！我今天出門沒看黃歷，真是倒了大霉！”

“是誰滿嘴瞎話是誰沒有家教，你還是個老師呢，剛才你們兩母子在這里背著人說了什么難聽的話，還需要我重復嗎？”楊清婉冷笑，“為人師表，張著一張狗嘴滿嘴的惡臭言論，我潑你一杯冰咖啡都算輕的。”

“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

楊潔如實在不知道，到底這對母子說什么惹怒了楊清婉。要是換作平時，她說不愿意和楊清婉有過多的接觸的，但眼下這事似乎與自己脫不了關系，她忙上去勸架：“清婉，你到底怎么回事，有什么誤會也不能動手潑人呀。”

“你們認識？”陸陽突然滿臉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