綏海城的雨確實如天氣預報所說持續到了月底，四月的最后一天，終于迎來了明媚的陽光，照得人連心情都變得明朗了。

顧言剛一到警局，就收到了武凱的消息。

“顧隊，我和李嚴輪流蹲守了兩天了，阿米今天終于出門了，著裝很正式，上了一輛出租車，往東走了，我現在正跟著他。”

顧言回想了片刻，這才記起孫毅之前說過阿米月底有個交流會，好像下午還有一場小型簽售。

“好的，只要他不出綏海，盡量不要暴露身份。”顧言回復道。

“收到！阿米去了文化館方向。”

顧言剛放下手機，手機消息卻再次響起，這一回竟然是趙貝貝。

“顧警官，阿米今天參加市里舉行的網絡文藝座談會，我有邀請函哦，有沒有興趣跟我一起參加？”

消息后面，還附著兩張入場券的照片。

顧言猶豫了片刻后回復道“好，待會我來接你。”

在鳳凰小區門口，顧言接到了趙貝貝，看得出來，今天的趙貝貝花了些心思，妝容自然精致，衣著搭配得體，和前兩次給人的感覺又不太一樣了，今天的打扮倒是讓顧言眼前一亮。

“總算是出太陽了，這雨再下下去，我覺得自己都要發霉了。”趙貝貝一上車就心情不錯的樣子，主動開啟了話題。

“你怎么會有入場券？”顧言好奇道。

“網絡文藝交流，我是網絡女主播啊，而且我現在人氣也不低好吧，都是互聯網催生的新興行業，受邀請不奇怪吧？”趙貝貝有些得意道。

顧言點點頭：“嗯，不奇怪。”

“本來我是不打算去的，但是我看到阿米都去參加了，我想著既然案子跟他有關，剛好可以讓你去跟他接觸接觸，說不定有發現呢？”趙貝貝笑得燦爛。

顧言嘴角微微上揚：“其實我們警察辦案，不用邀請函，也是可以去的。”

“我知道，但是以警察的身份去和以參會人員的身份去是不一樣的。”趙貝貝堅持道。

顧言抿了抿嘴，不再與趙貝貝爭論。

“對了，小說你看完了嗎？”見顧言不多言，趙貝貝又開始找話題。

“要不下午我再買本新的還你吧？”顧言想到因為自己隨身攜帶的緣故，原本嶄新的書本有些舊了，還多了不少折痕。

趙貝貝忙擺手：“不用的，我就是有些好奇，小說里到底寫了什么讓你覺得白骨案跟阿米有關？你要是沒看完就留著繼續看，我不著急的。”

“看差不多了。”顧言指了指車后座。

趙貝貝回頭，一眼就看到了放在座位上的書，于是，伸手將書拿了過來。

一翻開，就看到了阿米的簽名。

趙貝貝吃驚不已，原本還打算下午簽售的時候拿去找阿米要簽名的。

“這是阿米的親簽啊？”趙貝貝向顧言確認。

“嗯。”顧言穩穩地駕駛著車子，應了一聲。

“這么說你去找過阿米了？他跟案子果然有關系？”

“不確定，但是西區老城區失蹤了一名租客，也叫周依一，之前也在會所陪酒。”

“這么巧？”趙貝貝一臉不敢置信的樣子。

“還有更巧的，很多細節基本都和小說吻合。”顧言平靜道。

“那么說，阿米就是殺害周依一的兇手？”話一出口，趙貝貝又覺得疑惑：“這不可能啊？阿米在網絡上人氣那么高？賺得也多，這么成功的一個人，他殺人的動機呢？”

“不清楚，現在我們還沒確定那名失蹤的租客是不是就是那具白骨，只能說，如果確定了是同一個人，那目前阿米的嫌疑是最大的，我們將考慮對阿米進行傳喚。”

趙貝貝呆愣住，這個消息實在是驚到她了，滿腦子謎團想問，又擔心惹煩了顧言，只好在心里自問自答嘀咕了一路。

在市文化館的活動廳里，顧言見到了阿米，和上次不同，今天的阿米不再是穿著睡衣、頂著“鳥窩”、掛著黑眼圈的一幅憔悴模樣，而是換上了白襯衫和黑西褲，還精心做了個發型，整個人氣質出眾，比上回見到時精神多了。

主持人簡單的介紹之后，阿米開始發言。

阿米在臺上侃侃而談，細數著網絡文藝的發展和變革，臺下卻是坐無虛席，顧言則被趙貝貝貓著身子拉到了個最角落的位置。

“你來查案子要低調一些，我們坐在角落，這樣不會惹人關注。”趙貝貝附在顧言耳邊輕聲說道。

顧言忍不住笑了起來，趙貝貝還真是看多了電視劇，把自己當成私家偵探了，但顧言也沒有反駁，坐在角落觀察著來參會的人。

讓顧言感到意外的是，這種以往都是老領導和中年干部才會參加的座談會議，今天到場的，居然還是年輕人居多，且一個個聽得十分認真，由此看來，阿米的號召力確實非同小可。

“顧言，其實我怎么看都不覺得阿米會是兇手誒？你看他這么年輕，這么有錢，又有才華又帥氣，想嫁給他的粉絲比比皆是，他犯不著去跟一個陪酒女郎產生什么糾葛，還動手殺人啊？他自己寫懸疑小說，難道不知道這是犯罪嗎？”趙貝貝許是聽得無聊了，拿著手機開始給顧言打字。

“真相沒有浮出水面之前，任何可能都存在。”顧言回復。

“那我去試探試探他？”趙貝貝一臉壞笑地看著顧言。

“怎么試探？”顧言好奇。

“待會座談結束我去加他好友，然后借此機會接近他，說不定有什么發現呢？三十六計里這應該叫美人計？”

只見顧言猛地瞪了趙貝貝一眼，一臉怒色地回復了三個字：“別胡鬧！”

趙貝貝立馬犯起了慫：“我開玩笑的，你別生氣。”

見顧言的臉色還是很難看，趙貝貝又發來消息：“我錯了，下次不跟警察叔叔亂開玩笑了。”

見趙貝貝認錯態度良好，顧言臉上的怒意才漸漸消退。

手機又是一震，法醫部老陳來了消息。

“剛去找你你不在，結果出來了，兩次毛發比對和口紅上的DNA一致，確定是同一個人的。這個結果我和江莉確認了好幾遍，不會錯的。”

顧言看著消息長舒了一口氣，那具白骨的身份，總算是確定下來了。

顧言抬頭看向臺上滔滔不絕的阿米，臉色又漸漸變得凝重起來。

座談將持續近一個小時，顧言原本想著座談一結束就將阿米帶回去，可顧慮著下午的簽售如果無法正常舉行，勢必會引起猜測和議論，于是開始交代孫毅安排布局，等阿米簽售結束后，再將阿米帶回警局調查。

簽售會就在市文化館旁的圖書館大廳里舉行，僅管通知里說的是“小型簽售會”，也沒有大肆宣傳，但是到場的人還是不少，大家自覺地拿著書排著隊，眼看隊伍已經排到了門外，還是有不少人在往里涌。

顧言和趙貝貝則在一旁休息區的沙發上坐著。

“哇塞，這人氣！”趙貝貝看得滿眼羨慕。

轉頭看一臉嚴肅的顧言，又正經道：“等活動結束，你真的要抓他啊？”

顧言不答。

“反正我感覺他不是，他要是的話哪能這么拋頭露面，早跑沒影了。”趙貝貝顧自低聲說道。

“我們只看證據，不看感覺。”顧言開口道。

趙貝貝識相地禁了聲，看了看排成長龍的隊伍，心中暗想，顧言想要不引起騷亂將阿米帶走，恐怕還得等上一點時間。

轉頭再看顧言，只見剛剛還一臉正色的他已放下了手機，還氣定神閑地喝起了咖啡，想來，一切都已經安排好了。

趙貝貝忽然就想起了古裝劇里運籌帷幄的君王，還不自覺代入了顧言的臉，于是，顧言的形象頓時變得高大無比，讓人仰望。他就那么坐著，卻如同在審視著城門之下的兵卒，而自己....

“看我干什么？”顧言拿手在趙貝貝眼前恍了恍，疑惑道。

突然的發問打斷了趙貝貝的幻想，讓她慌得險些連杯子都拿不穩，忙解釋：“我...沒看你，我看你后面那本書。”

顧言并不在意，又打量起周遭來，不禁感慨，圖書館這樣的地方，還真是許多年未進了。

殊不知，剛趙貝貝的腦中，已經上演了一場與他有關的生死大戲。